志愿者（一）

杨宇涵

顾墨尘伏案桌前，认真答题。他紧紧攥着笔，用力到指尖泛白。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滴在试卷上，他也浑然不觉。那些密密麻麻的满是考查记忆力强弱的试卷难住了他，他不得不停下笔，环顾考场。看到其他同学奋笔疾书的模样，顾墨尘心里焦躁又无奈。没办法，顾墨尘从小记忆力就不好，连他的妈妈都常打趣说：“这点儿东西都记不住，可得小心哪天把自己名字都忘了……”

测试结束了，顾墨尘最后看了一眼试卷抬头上“志愿者素质测试”七个大字，便交了卷，晃晃荡荡地走出考场。当他瞥见门口那张刺眼的“志愿者招募”海报时，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我与学霸注定无缘呀。”

夜幕无声无息地笼罩着城市。夜色茫茫，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沿着公路连成金色的光带，将黑暗分割。高楼中的灯光星星点点，点缀着城市的夜晚。顾墨尘的家就是这星海中小小的一颗，闪烁着点点橘色的微光。

晚上11点，顾墨尘手执复习册，嘴里念念有词：“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声音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只见顾墨尘盯着复习册两眼发直，然后忽然长叹起来：“都2050年了，为什么还要背屈原的《楚辞》？我根本记不住哇！”

“墨尘，你吼什么呢？”墨尘妈关切的话语从门外传来。但是她的话与她甩干拖布的声音混在一起，显得模糊不清。

“哦哦，没事，今天作业有点儿难。”顾墨尘回过神来，又背诵起来。看得出来，背古文这项任务对他而言无比艰巨。

“你呀，只有现在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拥有更好的生活。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以你现在在年级里一百名开外的成绩，怎么考上好学校……”墨尘妈的话被拖地的喘息声断成一节一节的，让顾墨尘听了有些心疼，有些头疼，但又不敢打断，只好跟以往一样，一言不发地听着。

半小时过去了，顾墨尘终于无法忍受了，他环顾四壁色彩明艳却遮挡不住老墙皮上大量裂痕的壁纸，干干净净但已斑驳老旧的地板，脱口而出：“妈妈很努力呀，可为什么没有更好的生活呢？”

“可能是我努力得不够呗，还有……”墨尘妈好像遇上了一块顽固污渍，吃力地蹭着地板，不再说话。顾墨尘也不再追问，埋頭继续学习。

顾墨尘躺下时已凌晨1点，却因白天考场上的窘况而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中，他回想着白天的一幕幕情景：顾墨尘发现学校布告栏前的人流异常拥挤。他稍一迟疑，就被身后的同学拥到布告栏前。只见布告栏被一张大大的海报占满了，是招募志愿者海报。这次招募非同一般，入选者将参与著名科学家季博士的一项有关人脑潜力拓展的实验，且报酬丰厚，达十万元人民币。这个数字让他怦然心动，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报了名。

“唉，明知道自己记忆力不好，比不过那些学霸，还偏偏要去遭受打击，我可真是自不量力。幸亏我没提前告诉妈妈，要不然……”顾墨尘不想再琢磨了，他强迫自己不去回忆白天的遭遇，努力睡觉，让烦心事随梦一起消散。

第二天，顾墨尘到了学校，他所在的学校是全市顶尖的中学，是很多学生挤破头都想进的名校。身处这样一所学校，很难获得优越感，取而代之的是付出却几乎看不见回报的失落。身边的同学们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人停下脚步，打一声招呼，或露出一个微笑。毕竟竞争残酷，没人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滞留。然而今天不同，有好几个点头之交的同学主动跟他打招呼，好几位陌生的同学聚在远处偷偷看他。这情形让顾墨尘极不自在，正纳闷儿时，他被远处布告栏前拥挤的人群吸引住了，一下子联想起昨天那场招聘测试。

“大概是志愿者名单吧……”他嘀咕着，脸上写满了心灰意冷，准备赶紧离开这块伤心地。谁成想，他刚转身便被一只手拉住了。顾墨尘惊讶地转头看去，竟是班里出手阔绰的王天一同学。王天一开门见山：“喂，你小子是怎么被选上志愿者的？这可是百里挑一呀！”

“我？”顾墨尘诧异地瞪大眼睛：“我被选上了？”没等王天一回答，顾墨尘立刻冲进人群……

志愿者名单上只有一个名字———顾墨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