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打麦场
2019-09-25惠军明
惠军明
麦子熟透的时节,农人们便开始忙碌了。在挥动镰刀割麦前,首先要拾掇好打麦场。村里的打麦场有固定的场所,但长久不用已经不成样子了。农忙时节,会看见一些人在那里铲除杂草,清除砖头石块,整理广场。当打麦场拾掇干净后,人们便套上牛马,后面拉着石磙子,一遍一遍碾压着场地。松软的土地被石磙子碾压瓷实,有凸凹的地方被碾压平整。也不知人们挥动了多少次鞭子,牛马绕着场地走了多少圈,光滑如镜的打麦场终于呈现在人们眼前。
“龙口夺食”的夏收终于开始了,农人们拿起镰刀挥汗如雨,在田野里奋力收割着。为躲避恶劣天气,他们与时间赛跑,与老天竞赛,忙得不可开交。一片一片的带杆麦子在镰刀舞动中倒下了,它们被整齐扎成捆,一车一车运往打麦场。
打麦场足够大,每家每户自行寻找放麦场地。一捆捆的带杆小麦被卸下,有序堆放在一起。为预防雨水天气,堆麦是有讲究的。在有限的场地里,横横纵纵来回摆置,如同搭积木盖大楼一般,高高的“麦山”出现了。最后在“麦山”顶端铺上塑料物,雨水便会绕道而走了!
村上的“打麦脱粒机”只有一两台,需要打麦必须排队预约时间,而且打麦工作不是几个人就能完成的,它需要多人通力协作,配合完成。每家每户的人手是不够的,一定要找齐帮手。这个节骨眼儿,大家都很忙,要想邀来帮手是很难的。为了生计,为了打麦成功,村民们都采用“换工”的方式解决困难。也就是打麦时你家出工帮助别家,别家作为回报,打麦时也出相应的人来帮你家。作为一家的主要劳动力,要不断赶场,连续忙碌好几天,辛苦疲惫到极点。
终于轮到自家打麦了,早已等候的人们精神陡增,如同走向战场。打麦的时间不分白天和黑夜,如果是夜晚,拉来电线,会挂起一千瓦的大灯泡,照得打麦场如同白昼。打麦前一二十人要分配好自己的工作,有的负责从“麦山”上搬运带杆麦捆,有的人负责解开麦捆抱到脱粒机前,有的人负责将带杆小麦铺好推塞进机器,有的人负责张开麻袋接脱粒的小麦,有的人负责从机器边挑开麦杆,有的人负责将麦秆挑到远处堆放在一起。每个人的工作都很重要,人们要忙而有序,配合得当。每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否则的话就会影响整个打麦大计。机器隆隆作响,尘土飞扬,打麦开始,数十人如忙忙碌碌的蚂蚁,一刻也不停息。机器的轰鸣声,脚步声,催促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天气炎热,人们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但顾不上擦拭,全身心投入。机器顺利运行时,“麦山”不断降低,麦粒装了一麻袋又一麻袋,麦秆却堆积如山了!但有时候,机器的轰然声会戛然而止,人们被迫停下劳作。机器出问题了,人们东看看,西瞧瞧,急切查找原因。大多时候是因为往机器里塞带杆小麦时,塞得过多,塞得过猛,机器卡壳了。找到原因,人们不顾危险,将手伸进机器里,不断撕拽缠在一起的麦秆。多余的麦秆被拽出,机器又开始轰鸣,打麦又开始进行了。主人家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但愿一切顺顺利利,再不敢出问题了,时间不等人啊!
最后一捆麦子被送进机器,打麦工作终于结束。主人忙着照顾帮忙的人和脱粒机机主,端茶递烟,殷勤无比。送走其他人,主人家又开始后续整理工作。一麻袋一麻袋的小麦粒被装上架子车,从打麦场往家运送。辛苦是辛苦,但收获总是令人幸福喜悦的。回到家照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真是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不成人樣了!
农忙时节,打麦场里机器的轰鸣声连绵不绝,火热的打麦场成为喧嚣的海洋。但农忙时节过后,却是另一番景象。小麦脱粒归仓,三夏大忙宣告结束,农人们可以放心休息了。打麦场没有了人影,只有一个一个巨大的麦草垛静静伫立。农人们隐去了身影,这里却成为鸟雀们的乐园。它们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在打麦场上欢快啄食剩余的麦粒,食物相当充分,够它们享用一整个夏天了。一到傍晚,成千上万的鸟雀在麦草垛做窝休憩,麦草垛就是这些鸟雀幸福的家园。
再过一些时候,打麦场又迎来新主人。村里的孩子们成群涌向这里,将打麦场变成自己的乐园。他们在这里追逐打闹,嬉戏玩耍,在麦草垛爬上爬下,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
故乡的打麦场是时代的缩影,它见证了农人的辛劳,记录了昔日生活的艰难,回荡着童年的欢笑。如今故乡的打麦场,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它留给人们的深刻记忆,会永远镌刻在时光的长河里!
(责编 许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