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家龙：“还我一个企业，重振一个产业”

李秀江 庄双博

约访龚家龙是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他正忙于“2019国际油菜产业大会”的筹备工作。对于龚家龙来说，这次大会是重振“长江油菜带战略”的宣言。在短暂的采访中，龚家龙介绍，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搭建国际合作平台，推动长江油菜产业大发展”。为了筹备这次大会，龚家龙四处奔走、费尽精力，其目的就是重振“长江油菜带战略”（详见《中国民商》2019第8期《龚家龙的雄心：重振“长江油菜带”战略》一文）。

在这次大会上，他将宣布“中国产业海外发展协会植物油料专业委员会”正式成立，这是龚家龙为整合国内油菜产业上下游产业链而发起成立的组织。

“如果没有一个全国性的组织和龙头企业的带动，油菜产业将是一盘散沙，很难发挥综合效应。”龚家龙介绍，目前，从育种、种植、收储、烘干、加工，都不是问题，毕竟，龚家龙一手创办的天颐科技早在十几年前就是这一产业的龙头企业。

“长江油菜带战略”的一个核心是，要有一个龙头企业的拉动作用，“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在龚家龙的天颐科技被划走之后，油菜产业领域至今没有一家天颐科技那样的“火车头”。

在业内专家看来，当前最为紧迫的是如何打造一个油菜产业的龙头企业，以快速拉动整个产业的崛起。而培育一个龙头企业绝非一日之功，最好的办法就是盘活天颐科技，借助天颐科技已经形成的技术、品牌、资源优势，在短期内融通资金和人才，进而完成育种、种植、收储、烘干、加工、品牌销售等整个产业链的闭环。

而且，龚家龙一案2011年早已平反，归还天颐科技资产，合情、合理、合法，更是公平正义的体现。

龚家龙的油菜情缘

65岁的龚家龙，经历了中国改革开放40年民营企业家的跌宕起伏，辉煌与劫难、绝望与希望贯穿其创业历程。入狱又平反后的龚家龙仍然精力充沛、雄心勃勃，执着于重振“长江油菜带战略”。

這一情结，缘于他10多年前一手创办的天颐科技。

早在2004年，天颐科技就提出全面构建“中国长江流域油菜带”战略，但因天颐科技爆发股权纠纷而搁置。这是龚家龙心中的一大遗憾。

如今重振这一战略是龚家龙当前最大的愿望。

“长江流域油菜带战略”是由龚家龙的天发控股提出的油菜产业战略性发展计划，是中国产业海外发展协会、欧美同学会企业家联谊会、中国农业国际交流协会等社会组织机构大力支持的项目。他相信，这将是世界规模最大、开发潜力最大的油菜生产带。

对于战略的实施，龚家龙的计划有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以“协会搭台，企业唱戏”为切入点。联合国内外几十家企业及组织发起设立“中国产业海外发展协会植物油料专业委员会”。全面推进战略的落地实施，共同推进我国油菜产业全链条发展。目前这一计划已经落地。

第二个环节是发挥龙头企业“领头雁”作用。重点推动“长江流域油菜带战略”，实现“全价值链+全产业链+全生态链”模式的实施，充分发掘油菜全价值链的功能型菜油、功能型菜薹、蜜用、饲用、肥用、休闲观光等价值，并对各衍生价值点进行全产业链+全生态链开发。

第三个环节是发起设立中国植物油料产业发展基金，争取国家农业农村部和省农业农村厅及财政厅等支持，基金主要用于扶持和连接长江区域油菜企业发挥群体优势，带动油菜产业链高质量发展。

据悉，“中国植物油料产业发展基金”已经进入议程。而最为关键的——发挥龙头企业“领头雁”的作用，却遥遥无期。天颐科技原本是这一产业的龙头企业，当之无愧的“领头雁”，如今却已经折翼。能否盘活天颐科技，成为这一战略落地的关键环节。

那么，天颐科技是如何折翼的呢？

天颐科技的前世今生

天颐科技曾是天发集团旗下两大上市公司之一，另一上市公司为天发石油。

天发集团于1997年4月注册成立。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龚家龙用国有名义注册“红帽子”的湖北天发集团，在政府没有任何资金投入的情况下，靠信托管理的4.6亿元资金投资菜籽油生产厂，重组天发石油股份公司，建立起拥有石油、农业两大板块的天发集团公司。

天颐科技的前身是活力28股份有限公司。该企业建于1958年，是全国知名的洗衣粉生产企业。2000年12月，活力28因虚增利润、编造假账等问题受到了中国证监会的公开处罚，到2001年时，活力28濒临破产。在湖北省荆州市政府的强力要求和推动下，天发集团将旗下子公司“天荣油脂工厂”，与活力28进行了100%的资产置换。随后天发集团在湖北境内收购另外几家菜籽油生产厂，形成了近百万吨的生产能力，最终，天发集团花费了8亿多的资产和现金完成了对活力28的重组，并将其重组后纳入天颐科技股份公司之中。

2004年，天颐科技已拥有120万吨油菜籽的年加工能力。由于天颐科技与湖北600万户农民签订了油菜籽收购协议。所以，紧急需要在短期内汇集近10亿元资金。

龚家龙四处奔走求助，得到了国务院领导的批示贷款，并从国家开发银行拿到8亿元的资金额度，使企业的资金困难得到缓解。

正是这笔即将到手的8亿贷款资金，引发了天颐科技产权之争。

2004年9月18日，荆州市国资委、荆州市委组织部突然自行任命天颐科技新董事长、总经理、财务总监等高管层及董事会成员，并将天颐科技收归市国资局所有。龚家龙被强行踢出天颐科技。

随着公司高管层和董事会的变动，原本计划支持天颐科技8亿元资金的国家开发银行也放弃了该计划，各大银行也纷纷收回流动资金贷款，基地油菜籽原料没有资金收购，天颐科技工厂于是全线停产了，从此至2006年，天颐科技被推向了危机边缘。

富有戏剧性的是，在天颐科技被强行接管整整两年后，新一届荆州市委、市政府于2006年9月18日决定，将收归国有的天颐科技重新归还天发集团，撤出所有由荆州市国资委委派的高管人员。于是，天颐科技又出乎意料地再次回到了龚家龙手中。

然而，天发集团刚刚重新接手天颐科技3个多月后，2006年12月21日，公安机关开始对天发集团负责人龚家龙实施监视居住，并于次年将其刑拘。随后，法院以“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判处龚家龙一年零七个月刑期。

随后的天颐科技就再也未能回到正轨，它没能摆脱ST的命运，最终被福建三安集团买走重组，即今天的三安光电。

法学家否定国资产权界定

有关天颐科技的产权纠纷，湖北省荆州市政府曾4次以红头文件形式确定天发集团的民营产权。

2006年7月18日与2011年9月7日，江平、王利明、李曙光等10余位国内著名法学教授及专家，就天发集团的股权性质举行专家论证会，《论证意见书》认为，天发集团不属于国有独资企业，而属于民营企业，应进行工商变更登记;2006年9月8日，天发集团在荆州市工商局进行了工商登记变更。自此，天发集团完成了所有的改制手续和程序，变更为民营企业。天发集团的股权结构为龚家龙占股65%，天发集团工会持有35%，天发集团不存在国有股权。

“而就在我被羁押期间，荆州市国资委却利用偷换概念的手法隐瞒事实向省国资委发函要求重新界定天发集团的产权性质。”龚家龙说，湖北省国资委错误地下发“鄂国资产权【2007】41号行政文件，在荆州市国资委主导和控制下，其名下65%的天發集团股权被划归国有。同时，天发集团的大量优质资产被低价处置，天发集团下属的两家上市公司也被以极低的价格出卖。

由此，这家总资产达70亿元、拥有两家上市公司和3万名员工的企业集团瞬间瓦解。上市公司天发石油实施司法重整，上海舜元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与浙江天马集团联手收购其股份;上市公司天颐科技被福建三安光电借壳上市;天发集团属下的帅伦纸业集团破产关闭;天荣农业也全部破产;天发财务、天发房地产和天发广告等业务的多家子公司先后被注销。

2011年9月7日，江平、马怀德、张守文等著名法学专家所出具的《专家法律意见书》认为：湖北省和荆州市两级国资委的行政文件，界定并改变并不属于“国资委所出资企业”的湖北天发集团股权结构的行为，属于明显的超越职权行为，应予撤销。

“退一步而言，即使国资委认为天发集团的原股东中存在国有参股企业甚至存在全民所有制企业，根据《国有资产产权界定和产权纠纷处理暂行办法》第三十一条的规定：全民所有制单位与其他经济成分之间发生的产权纠纷，由全民单位提出处理意见，经同级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同意后，与对方当事人协商解决。协商不能解决的，依司法程序处理。国资委也无权直接进行产权界定，而只能同意争议各方协商，协商不成的，只能通过司法程序解决。”参与讨论的专家在《法律意见书》中写到。

归还资产，重振油菜产业

2011年8月30日，湖北省鄂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龚家龙案再审，判决龚家龙无罪。

龚家龙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冤案得到平反之后，无辜入狱期间被非法剥夺的天发集团股权及资产仍然得不到归还，他多次与荆州市国资委交涉，希望归还股权和资产，将停产多年的多座工厂恢复生产，但均遭拒绝。

目前，天发集团所属企业的生产设备均处于停产状态，上万名职工下岗，使两家国家级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难以生产经营，直接影响带动上千万农户的增收和致富。

龚家龙表示，油菜产业不仅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也是促进我国农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落地“长江油菜带战略”促进我国油菜带产业健康发展，对推动“美丽乡村”“精准扶贫”“乡村振兴”和“健康中国”等战略实施具有现实意义。

当前一些发达国家不断展开“重要农资战略”，控制他国粮食安全，美国在中国控制大豆就是典型的产业控制模式。中国大豆市场缺口巨大，每年大豆进口量高达9000万吨左右，约占90%。

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已经表明，中国油菜产业也将迎来重塑格局的机遇。龚家龙希望，尽快归还其资产，盘活天颐科技，目的是发挥龙头企业的带动效应，尽快推动长江油菜产业大发展，减少我国在国际大豆市场被动局面，带动4000万户农民长期增收增产。

盘活天颐科技，归还其资产，是重振“长江流域油菜带战略”的重要一环。

（责任编辑 徐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