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研究

王婧

（上海市环境科学研究院，上海200233）

1 研究背景

《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1]将于2019年7月起正式实施，标志着生活垃圾分类管理将由宣传倡导阶段转入法律规范阶段。该条例将废织物列为适宜回收、可循环利用的生活废弃物，并对违反条例处理废旧衣物等生活垃圾的行为明确了处罚规定。据粗略估算，上海作为人员密度超高的特大城市，在服装行业盛行快消模式的情形下，年产废旧衣物达到13 万t。以《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颁布实施为契机，研究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对于保护生态环境、发展绿色经济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2 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的构成

成品衣物通常可经历销售→使用→重复使用→再生利用→能源利用→卫生填埋的生命周期，从而形成销售公司→消费者→回收公司→再用公司→再生公司→焚烧填埋公司的产业链。当然，有序的现实生活通常又蕴含着无序，废旧衣物从消费者流入销售公司（部分销售公司设有回收箱）、从销售公司进入再用公司或再生公司（如销售公司滞销的新衣、销售公司收集到的旧衣）、由再用公司卖给消费者（如二手慈善超市）等情形也不鲜见，相关情况见图1 中的虚线。

根据“零废弃原则”（Zero Waste Hierarchy of Highest and Best Uses）[1]，尽量减少废旧衣物进入焚烧填埋环节，构成销售→使用→重复使用→再生利用→销售的闭路循环，如图1 中实线所示，是促进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发展的方向和路径。基于此方向和路径，侧重研究如何加强政府监管和扶持，更好地发挥销售公司、消费者、回收公司、再用公司、再生公司等环节的作用，促进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健康有序地发展。

图1 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

3 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的现状和问题

3.1 现状

3.1.1 相关政策

适用于上海废旧衣物回收再利用的政策有很多，从法律到标准，从税惠到技术，从生产到销售，覆盖了很多方面，并且还有很多新的相关政策即将出来。相关政策名单见表1。《关于加强和创新慈善超市建设的意见》[3]要求：发展好慈善超市，促进捐赠物资的再利用，推动循环经济发展和节约型社会建设，弘扬慈善精神，传播慈善文化。该意见使得慈善超市经营合法化，为再用或再生衣物增添了销售渠道；《资源综合利用产品和劳务增值税优惠目录》[4]规定：以废弃天然纤维、化学纤维及其制品为原料，生产纤维纱及织布、无纺布、毡、粘合剂及再生聚酯产品，且原料90%以上来自所列资源，纳税人可享50%的退税比例。该税收优惠政策缓解了废旧衣物回收再利用企业盈利难的问题；《禁止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实施方案》[5]，从短期看，对废旧衣物再利用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利用PET 瓶片制衣的企业暂时出现了原料慌。从长远看，此举进一步解决我国的环境污染问题，同时也会倒逼废旧衣物回收再利用产业的技术进步。

表1 与废旧衣物回收再利用有关的政策

3.1.2 销售公司

在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中，新衣销售公司主要负责卖出再生衣物。通过对上海116 家服装销售门店的调研，Zara 和H＆M 门店出售再生衣物，且再生衣物与普通衣物的价格和受欢迎程度差不多。但部分新衣销售公司对销售再生衣物持观望态度，担心顾客混淆再生衣物与再用衣物而影响品牌声誉。一些知名服装销售公司的再生衣物只从国外公司进货，对国内生产的再生衣物质量存有疑虑。

除了销售再生衣物外，ZARA，H＆M 等品牌在上海的门店都设置了废旧衣物回收箱。废旧衣物填满回收箱的时间，H＆M 需要0.5～2 天，ZARA 需要1～12周。但二者的回收箱尺寸相近，且很多商场同时设有两个品牌的门店。推其主因是H＆M 给投递废旧衣物的顾客享受消费八五折优惠有一定的激励作用。虽然回收公司是收集废旧衣物的主角，但销售公司的加入有助于废旧衣物回收便捷化、多元化发展。

3.1.3 消费者

衣物再利用可分为再用和再生两种，再用指衣物经消毒、清洗、熨烫后重新销售，再生是指衣物经物理或化学手段变成纤维后重新织造。再用衣物的消费群体，一个是非洲市场，一个是国内贫困地区和灾区。非洲市场面临西方发达国家激烈竞争，国内市场也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呈萎缩趋势。废旧衣物循环利用的根本出路是扩大再生利用，但从现状看，我国再生衣物在国际市场因质量问题缺乏竞争力，在国内则因顾客将再生衣物与再用衣物混淆影响了消费意愿。调查Zara 和H&M 门店购买再生衣物的顾客，大多数都表示没有意识到自己购买的是再生衣物，不知道再生衣物与再用衣物的区别，被科普后更愿意接收再生衣物。同时，投递废旧衣物的顾客也不知道废旧衣物回收的规则。

消费者既是再生衣物和再用衣物的消费者，也是废旧衣物的提供者。普通消费者因对废旧衣物的再生缺乏了解，加之担心废旧衣物回收公司非法牟利导致再用衣物充斥市场，主动参与分类投放、提供废旧衣物的积极性不高，随意丢弃的现象普遍存在。

3.1.4 回收公司

旧衣回收公司主要负责废旧衣物的收集、消毒、分类等。在上海有很多从事旧衣回收业务的公司，如上海缘源实业有限公司主要从事废旧衣物回收、分类、整理和综合利用，在居民区常见由其运营的大熊猫回收箱[6]；保宝公司（baosquared）与VANS、OLD NAVY，Timberland 等品牌合作，在销售门店设置回收箱，顾客可以通过箱体二维码了解废旧衣物回收后的去向[7]。小黄狗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在上海也设有智能垃圾分类回收机，通过大数据、APP 等先进科技回收包括废旧衣物在内的多种垃圾，还推出了以0.2 元/kg 收购废旧衣物的措施[8]；上海善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采用的模式是用户通过“飞蚂蚁”互联网平台预约下单，合作快递上门收取旧衣[9]；上海老港镇贝蓝环保服务中心创办了“宝贝爱蓝天”精准捐衣平台，先了解受助地精准衣物需求，再募集并捐赠符合精准需求的衣服，审核每一个捐衣需求，把控每一件捐衣的质量，有效减少过度捐衣和捐衣不当造成的二次浪费。以上这些好的模式和做法，方便了群众，提高了回收效益，值得借鉴和推广。不过也有回收公司违法违规经营的案例，如上海万容再生资源开发有限公司将部分回收箱承包给走街串巷收垃圾的小贩，导致旧衣物直接流向非法二手市场，负面影响不容小觑。

3.1.5 再利用公司

再用衣物市场，上海既有“Buy42 善淘网”这样的二手慈善超市，出售个人捐助或企业库存的衣物，义卖的收入捐赠到指定的公益项目；也有“托特衣箱”、“女神派”、“衣二三”等衣物租赁平台，消费者每个月需要缴纳499 元的会员费，可以享受从智能搭配到清洁护理等服务。

再生衣物市场，上海缘源实业有限公司与华贝纳（杭州）毛纺染整有限公司共同组建的鼎缘（杭州）纺织品科技有限公司，专业从事城市废旧衣物循环利用，缘源公司收集的废旧衣物送到这里进行纤维化处理。浙江佳人新材料有限公司是一家化学法循环再生聚酯企业，来自上海的部分废旧衣物在这里经过粉碎、熔融、聚合等过程，生成再生纤维面料，大大降低了纺织垃圾对环境的污染，实现了绿色循环。

3.2 问题

3.2.1 废旧衣物利用知识不够普及

群众不了解废旧衣物利用的方法和途径，废旧衣物回收后的用途和去向也不透明，少数不良商家的违法违规行为使得群众对废旧衣物再利用心存芥蒂，挫伤了群众捐献废旧衣物和消费再生衣物、再用衣物的积极性。

3.2.2 废旧衣物回收激励措施不力

从事废旧衣物循环利用的公司业务量大利薄，如废旧衣物回收公司，经业内人士计算，投放的回收箱体不足1000 个就会导致亏损。且随着上海劳动力成本的攀升，面临的竞争风险和压力进一步加大，因而缺少对市场资本的吸引力。群众既无利益驱动，也无刚性约束，难以激发主动捐献、分类投放废旧衣物的热情。

3.2.3 再生衣物、再用衣物质量不高

近期消费者协会检测市场再生纤维素服装，结果是整体不达标率超过三成，这是新衣销售公司不愿采购再生衣物和消费者不愿为再生衣物买单的重要原因。再用衣物市场更是鱼龙混杂，稍有经济条件的消费者便少有问津。

4 推进废产业链健康发展的措施

推进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健康发展，需要总结上海现有做法，同时借鉴国内外的成功经验，发挥好市场的主导作用、企业的主体作用和政府的监督引导作用。

4.1 加大宣传引导力度

消费者既是废旧衣物的来源，也是废旧衣物再利用的出路。消费者一方面愿意参与生活垃圾分类，提供废旧衣物，另一方面愿意为再生衣物、再用衣物买单，是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健康发展的前提和动力。政府要加大宣传力度，企业要采取透明措施，让群众知道废旧衣物循环利用的目的和意义，知晓废旧衣物的用途和去向，了解再生衣物、再用衣物的性质和来源，逐步消除习惯思维和抵触心态，建立起消费者对分类投放废旧衣物的自觉和合理消费再生衣物、再用衣物的信心。

4.2 完善相关法规制度

近年来，中央和市级层面发布了一系列有关废旧衣物循环利用的法规制度，奠定了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健康发展的法律基础。但还存在着执行不到位、法规不完善的问题。今后，一方面要抓好既有法规制度的落地落实，严肃查处不良商家的违法违规行为，切实通过法规的权威，增强对废旧衣物循环利用的刚性约束。另一方面，要以问题和效果为导向，进一步出台相应的法规制度，如建立再生衣物和再用衣物质量强制标准、捐献衣物用途和再利用衣物来源追溯制度、违法违规经营强令退出市场机制等，促进商家改进生产技术、规范经商行为，维护市场秩序和消费者权益。

4.3 发挥利益杠杆作用

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的健康发展，对推动循环经济发展和节约型社会建设意义重大，事关国计民生，具有一定的公益性质，同时又遵循市场一般规律,即看得见利益回报，资本才会涌入，技术才能完善，产业才能形成良性循环。如现行的《资源综合利用产品和劳务增值税优惠目录》规定：以废弃天然纤维、化学纤维及其制品为原料，生产纤维纱及织布、无纺布、毡、粘合剂及再生聚酯产品，且原料90%以上来自所列资源，纳税人可享50%的退税比例，该项政策有效缓解了相关企业盈利难的问题。在废旧衣物循环经济产业链总体尚处于起步阶段、经营利润微薄的情况下，需要政府在加强监管和引导的同时，继续加大政策支持和资金扶持，采取降低融资成本、给予税收优惠、促进集约经营等措施。政府和企业也要让利于民，增加消费者提供废旧衣物和消费再生衣物、再用衣物的获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