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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门里,父亲在等我回家

2019-09-20刘梦婷

分忧 2019年9期
关键词:妮儿出租屋闺蜜

刘梦婷

父亲对我要求特别严厉,从小到大,从不允许我在别人家留宿,再好的朋友家都不行。

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年寒假我们同学聚会,聚会的地点离我闺蜜家特别近,聚会时间比较长,结束后,闺蜜邀请我去她家玩,并在她家留宿。我心里很忐忑,觉得父亲不会同意,闺蜜知道我的担心:“我让我妈给你爸打电话,有家长保证,你爸就能放心同意你在我家住了。”我还从来没有在朋友家住过呢,是真的很想在闺蜜家住一晚,心里是满满的期待。闺蜜的母亲给我父亲打电话,没想到,父亲一口拒绝了。闺蜜的母亲把电话给我,我不情愿地接过电话,带着哭腔:“爸爸,我真的很想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回去好不好。”父亲根本不听,即使是深夜,他还是开车接回了远在80里路外的我。

我在家闹了父亲好几天,但他在这件事上决不妥协。以后的日子也是,无论我在哪里做什么,无论多晚都要回家,父亲会在家里等着,我回家了才肯睡觉。知道这一情况的朋友同学,都认为我父亲有严重的“恋女情结”,还说羡慕我。我才羡慕他们呢,那么自由。

为了独立,我想去离家特远的、自己又喜欢的南方城市——广州工作,但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苦口婆心地劝着:“北京工作机会这么多,咱们家在北京又有房,你不用在外租房奔波,有什么不好呢?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多不安全,爸不指着你挣多少钱,趁早回来,大不了爸养着你。”即使我不高兴父亲总是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可还是被他后边那句霸道总裁式的话感动,于是,毕业后我乖乖回了北京,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

工作稳定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我要交“房租”,父亲当然不同意:“你挣的钱留着自己花就行。”我坚持要交,否则就搬出去,父亲拗不过我,只好按照市价每个月收我2000元的房租。住在自己家里,我当然比北漂一族幸福得多,但是被管得也比较严。父亲不允许我超过晚上12点回家,更不允许我夜不归宿,他每晚都坐在客厅,等我回到家才肯去睡觉。

我们公司一般是下午6点下班,转两趟公交,晚上8点左右我也就回家了,如果加班的话,平时不超过12点也能到家。可是下班后,经常有同事邀请出去聚个餐,K个歌儿什么的,这样一折腾,回家就会稍晚一些。最开始,父亲也没说什么,只要我回家,他就默默地回房间睡觉。

直到有一次,我和同事想着第二天是周末可以睡懒觉,不小心玩了个通宵。凌晨五点多我到家的时候,钥匙怎么也开不开门,原来是父亲从里边把门反锁了,敲门也不给我开,父亲特别生气:“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忘记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在这儿等了你半夜,你就发个信息说晚些时候回来,是什么时候,是一个晚上都不回来吗?我找了你一晚上,把你公司、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你,还关机,怕我打电话影响你玩的兴致是吧?”

在父亲说话的间隙,母亲打开门让我进来,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爸,我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不就是在外边多玩了会儿,您至于吗?”父亲被我气得浑身直颤抖,他指着我:“你是女孩子家,深更半夜不回家,出了事怎么办,到时候就晚了。”母亲也点头:“妮儿,你爸说得对,女孩子在外边不安全。”我很激动地吼道:“出事儿,出事儿,哪有那么多事可出,你们天天就会杞人忧天、危言耸听。”

听着父亲的一番话,我彻底怒了:“你们都是为我好,你们都是对的,就我不懂事总让你们操心,对,我错了,我生下来就是错的,你们干吗要生我?”我话音刚落,父亲的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那天我们吵了很久,吵到我真的不顾父亲母亲劝阻出去租房子住。

我在苹果园地铁站附近租了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不包括水电,月租1800元。虽然是负气出走心里不好受,但因摆脱父亲已经实施了24年的“高压政策”,一时也很兴奋。我觉得自己的新生活就要来了,于是工作之余,便肆无忌惮地和同事朋友玩啊闹啊。

有一次晚上十点多我往出租屋走的时候,貌似看见了父亲,但那身影一闪就没了,我也没在意。在出租屋住了一个半月左右的一天,我加班回得比较晚,刚下地铁没多久就发觉有人跟着我,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尽量往有人的地方小跑着,可到出租屋还得好长一段路,人也不多,那人跟上抢了我的包就跑,我本能地大叫:抢劫啦,有人抢劫啦……眼见着他就要跑走了,突然从胡同口窜出一个人,趁抢劫的人没反应过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抢劫的人受了惊吓,连包都忘记拿,爬起来就跑了。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当救我的人捡起包回过头来,我才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的脸,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溢出了眼眶,是我的父亲。他拍拍包上的灰尘,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妮儿,没事了啊。”所有的矛盾,在那一刻化解,我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安抚好我的情绪后,父亲带着我去出租屋收拾东西,他不会再允许我独自住在出租屋了。在車上,我问他:“爸,你怎么会在这里呢?”父亲叹了口气:“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想着你气消了接你回家,赶巧了不是,这个抢劫的人不像是惯犯,他可能见你一个人才起了歹意。”

回到家住后,父亲还是每天为我留门,等我回家他才睡。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我很自觉,尽量不太晚回来,有事情就提前和父亲说明白;父亲也变化很多,不再那么强势。母亲惊奇于我和父亲的变化:你们父女两个闹起来谁也劝不了,这回撸顺了毛又好得不得了,真是欢喜冤家。妮儿啊,以后可不能再离家出走,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你爸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父亲赶忙装咳嗽,冲母亲使眼色,奈何母亲不接茬:“你爸天天晚上去你租住的房子那里等着,无论多晚,看你安全进门他才开车回家。”

我心里发酸,眼泪不听话地淌了出来,我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他憨笑着看着我:“别听你妈那么煽情地说,我只是去过两次而已。”我一下子明白了,遇到抢劫那天,哪有什么偶然凑巧与巧合,父亲一直在那儿等我,看我进门,看我平安,他才默然离开。

爸,对不起。我冲过去抱着那个还在掩饰爱的父亲。

27岁那年,我和谈了4年的男朋友陆洋准备结婚。婚礼前一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母亲嘱咐我婚礼当天和婚后各项事宜,而一旁沉默不语、低头抽烟的父亲突然说一句:“妮儿啊,结婚后这里也还是你的家,永远为你留一间屋子,记得有空就回来住住。”父亲说完,我的泪水就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妈,你看我爸,不带这样的,说好了大喜的日子不逗我哭的。”母亲边用衣角擦着眼睛边点头:“你爸说得对,说得对。”

婚后,我搬进了属于我和老公的新家。新家和父母家离得很远,又因工作比较忙、家里事情也多,平时就很少回父母家。为了不让父亲失望、不伤父亲的心,我们还是答应只要周末没事就过来。

一次,临时有一个客户约我周六见面,而地点恰巧离父母家近,因此,我计划周五下班后直接回父母家,一来可以陪陪父母,二来见客户也方便。为了给父母惊喜,我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要回来。当我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门是虚掩着的,我推门而进。正在看电视的父亲见到我,立即从沙发上起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让我坐下来休息,还兴奋地冲厨房里正在做饭的母亲喊道:“她妈,妮儿回来了,多加两个菜”。而他自己则开始为我洗水果。我没有坐下来休息,跑进厨房给母亲打下手,摘菜的时候嗔怪道:“妈,虽然你和我爸都在家,但也要随手关好门,不然多不安全啊。”母亲听后很无奈地表示:“这你得去问问你爸,非要不关门,说是给你留门……”我这才明白,这么多年,木讷少言的父亲都在以他看似强势实则温柔的方式爱着我,而我却“身在此爱中,爱深不自知”,而那一扇叫父爱的门,却一直无条件地为我开着。

责编/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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