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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力救继子,失独父亲在再婚中重生

2019-09-20维维

分忧 2019年9期
关键词:继子宁宁女儿

维维

2016年10月,邱朝广向余文梅提出了重组家庭的要求。她拒绝说:“老邱,你是好人,但小岩的病是个无底洞,我不忍拖累你。”邱朝广语气急切:“什么叫拖累?不瞒你说,遇到你们母子之前,我总想着自杀,是你们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失独父亲因痛生怜

邱朝广1966年出生于石家庄市,是省人民医院的后勤人员。妻子彭芳与他同龄,在运输公司从事财务工作。独女邱宁宁1991年降生。邱朝广原本乐观开朗,家庭圆满。孰料因为女儿,他的人生陡然巨变。2015年春天,邱宁宁因3次考研失败,患上了重度抑郁症。邱朝广与妻子带女儿四处寻医,可收效甚微。

这年10月,邱宁宁抑郁症再次发作,夫妻俩轮流在家守护女儿。26日是邱朝广值班,下午3点,女儿嚷着要吃山楂糕,邱朝广开车出去买。想到女儿抗抑郁的药快吃完了,他又顺路拐进医院,买了5盒帕罗西汀。4点21分,当他回家时,迎接他的是终生难忘的噩梦:女儿横卧在客廳,右手握着锋利的水果刀,左腕动脉被割断,整个人浸泡在鲜血中。邱朝广惨叫着将女儿送往医院,却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女儿走了,家散了,人到中年的邱朝广被自责和丧女悲痛包裹。每个周末他都要去女儿的墓地含泪忏悔:“宁宁,是爸爸没有看护好你。你妈说得对,如果我不出去买山楂糕和药,你也不会死。”年近半百失独,摧毁了邱朝广的生活信心,他经常幻想去天堂与女儿相会。

2016年2月13日,邱朝广去医院食堂打饭。路过门诊楼时,突发的一幕撕裂了他的心。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怀抱一个十多岁的男孩,鲜血正疯狂从孩子颈部往外涌。她一边肝肠寸断地呼唤:“儿呀,你不能死,否则妈怎么活?”一边拼命用毛巾堵儿子的伤口,鲜血瞬间将毛巾染红。邱朝广顿时手脚冰凉:一年前,女儿割断左腕动脉,也是这样流尽最后一滴血离世……他颤声喊来医护人员,协助他们将男孩抬进急救室。

经止血、消炎、缝合、输血等急救,男孩的生命艰难回春了。孩子妈妈含泪向邱朝广致谢。

这位妈妈名叫余文梅,时年44岁,也是石家庄市人,在仪表厂上班。独子汤岩1999年降生,正读高二。2014年,汤岩脖子上突然长出一个核桃大的红包。余文梅与丈夫汤宏业赶紧带儿子去医院检查,汤岩被确诊为血管瘤。这是一种罕见的血管病变,目前尚无成熟的治愈方案。由于血管不规则生长受挤压后破裂,汤岩的伤口经常流血。医生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如果血管向头部扩散,孩子随时可能死亡。”夫妻俩肝胆俱裂。

短短两年,余文梅和丈夫花光了家中仅有的20万元积蓄。汤宏业不堪精神折磨及巨大经济负担,于2015年6月赴深圳打工。余文梅只好独自照顾儿子。没想到,半年多后,汤宏业回来要求离婚。余文梅扇了丈夫一记耳光,含泪与他办理了离婚手续。汤宏业将房子留给母子俩,从此消失了……

邱朝广没想到这对母子竟如此可怜,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他们。见余文梅为省钱给儿子治病,每餐只给汤岩打一份饭,自己躲在楼道里吃冷馒头。邱朝广忙从食堂打来饭菜,劝她趁热吃。余文梅含泪推辞:“这饭我不能吃,我还不起这份情。”邱朝广随口撒谎:“我是医院职工,饭菜半价优惠,要是你身体再垮了,就是将儿子往深渊里推。”

汤岩的病房里住着两位同龄病友,他们不仅双亲整天围在身边忙前忙后,还不时有亲友来送营养品。而自己只有妈妈陪着,且鲜有人来探望,汤岩眼里蓄满自卑落寞。这深深刺痛了邱朝广的心。他买来水果和营养品,放在孩子的床头柜上。汤岩含泪说:“伯伯,您的好我和妈妈一辈子忘不了。以后我长大有能力了,一定涌泉相报。”邱朝广怜爱地轻抚孩子脑袋:“我不需要你报恩,只要你尽快康复出院。”

病情稳定后,汤岩自觉吃药、打点滴,还坚持趴在病床上学习。看着孩子专注的背影,邱朝广总会想起早逝的女儿。

半个月后,余文梅为儿子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时,她特意向邱朝广告别:“我无以为报,就祝您一生幸福。”女儿走了,家散了,自己哪还有幸福?邱朝广鼻子一酸,内心悲伤泛滥……

扮作已逝继女安抚丈夫

2016年4月3日,邱朝广正在医院上班,突然余文梅来访。她黯然说:“老邱,我昨天访问你的QQ空间,才了解到你女儿自杀离世,婚姻解体的不幸遭遇。你经历这么大变故,还有心善待我们母子,这份情我无以为报,想明天和你去墓地,给你女儿送束花。”

第二天,两人来到邱宁宁的墓地。邱朝广眼里的悲伤让余文梅心碎,她将菊花摆在墓碑前,含泪对邱朝广说:“医生说小岩的病治不好,要是儿子有什么意外,我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邱朝广内心涌起一种保护女人的本能冲动:“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余文梅感动了:“老邱,如果你要宣泄心里的悲痛,随时可以向我倾诉。”

单身男人生活艰难,此后余文梅做了什么好吃的,就打电话让邱朝广来家里改善生活。遇到他加班走不开,余文梅就打发儿子送过去。这种精神慰藉和生活呵护,渐渐让邱朝广对她产生了依恋。如果自己下半生想与一个女人一起走,余文梅无疑是最佳人选。因为她的人生也很悲情,精神上与自己有一份默契。

余文梅带着儿子不易,医院发了大米、食用油、洗衣液等劳保福利,邱朝广全送给她。余文梅家有什么脏活累活,他也第一时间赶过去……来来往往中,余文梅也在心里爱上了邱朝广。

2016年10月,邱朝广向余文梅提出了重组家庭的要求。她拒绝说:“老邱,你是好人,但小岩的病是个无底洞,我不忍拖累你。”邱朝广语气急切:“什么叫拖累?不瞒你说,遇到你们母子之前,我总想着自杀,是你们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这番贴心贴肺的表白,让余文梅泪奔,她接受了邱朝广的求爱。

随后,邱朝广着手装修婚房。他与余文梅商量:“客厅、主卧、厨房等,都按照你的喜好装修,但宁宁的房间保留原样好吗?”余文梅知道他想给亡女留一份念想,答应了。

2017年1月,婚房装修完毕,两人领证再婚了。婚后,余文梅带儿子住进了邱朝广家,这对沧桑男女抱团取暖。

3月19日是邱宁宁的生日,邱朝广在家里给女儿庆生后,刚结痂的心伤被撕裂了。晚上他一个人出门“寻找”女儿,哪怕在大街上遇到与女儿年龄、身材相仿的女孩,多看她们一眼也好。晚上10点,丈夫还没回家,余文梅和儿子出门寻找。在中山路上,母子俩发现了邱朝广的身影。他一边走一边呼唤:“宁宁,你在哪里?跟爸爸回家吧。”“宁宁,天堂太远你回不了家,就在那边等我,以后我去天堂与你相会。”

余文梅拉住丈夫:“老邱,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面对现实,咱们回家吧。”邱朝广满眼泪水。突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三个人谁也没有动,任冷雨淋着。不一会,汤岩连打两个喷嚏,邱朝广才从魔怔中清醒过来:继子是病人,要是淋了雨病情复发,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站起身,拉着妻子和继子回家。

为释放无处安放的伤痛,邱朝广同时登陆自己和女儿的QQ,与女儿进行对话。每天晚上10点,待继子睡著后,邱朝广就与女儿交流:“宁宁,爸来了。”接着他又用女儿的QQ回话:“爸爸,我想你。”每晚邱朝广要与女儿聊天到凌晨。他打的每一个字,都让余文梅心碎。

2017年4月,余文梅对丈夫说:“老邱,我想用宁宁的QQ,代她与你说几句心里话。”邱朝广清楚妻子的良苦用心,答应了。余文梅代替邱宁宁说:“爸爸,怀念我不一定要用眼泪和悲伤,我更希望看到你坚强的样子。”“对不起,女儿没给你尽孝,你的余生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在天堂里才会安心。”余文梅发一条消息,邱朝广就哭一次。内心集聚的伤悲,渐渐被泪水稀释了。

5月26日,余文梅将聊天内容打印出来,然后陪丈夫来到郊外。她将厚厚一沓聊天记录点燃,说:“老邱,咱们的一举一动,宁宁都在天堂里看着呢。”邱朝广看着袅袅青烟,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在拯救继子中涅槃重生

邱朝广是性情中人,知道自己已不是单身,不能让妻子和继子跟着自己在回忆和泪水中生活。他努力快乐起来,以昂扬的精神状态面对家人。

2017年5月,汤岩的血管瘤急剧恶化。6月2日晚,他在家复习功课,一只蚊子落在他头上,汤岩顺手一拍。哪知血管瘤因震动破裂了,鲜血汹涌而出,邱朝广夫妇火速将他送往医院。为省下买血的费用,邱朝广主动撸起袖管,为继子捐献了500CC鲜血。

两个小时后,汤岩从休克中苏醒过来了。主治医生凝重地对邱朝广夫妇说:“孩子虽逃过了这一劫,但血管瘤已向脑内生长,建议尽快转院,否则孩子的生命不会超过两年。”鉴于病情危急,汤岩被迫放弃高考。

为与死神抢夺孩子,邱朝广与全国十多家顶级医院取得联系,并通过网络将汤岩的病例发了过去。一个星期后,他了解到北京天坛医院有过成功治愈血管瘤的先例,激动地对妻子说:“咱们赶紧送小岩去北京治病。”余文梅忧心忡忡:“手术费要五十多万元,去哪里筹这么多钱啊?”邱朝广说:“不是还有我吗?我是小岩的爸爸,就得负起这份责任来!”

第二天,余文梅发现丈夫准备卖轿车凑钱给儿子治病,阻止道:“小岩是我生的,我卖房给他治病。”邱朝广责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小岩口口声声叫我‘邱爸爸,这爸爸是白叫的吗?”他接着劝慰妻子:“你名下的房子继续出租,这也是咱家一笔稳定收入。”

很快,邱朝广以11万元低价,将只开了两年多的宝来轿车脱手。接着他把名下价值31万元股票割肉,又向亲友借款8万元,艰难凑满了50万。2017年7月13日,邱朝广请了半个月假,与妻子一道护送继子住进了北京天坛医院。3天后,该院著名血管瘤专家贾玉龙亲自主刀,为汤岩实施肿瘤切除手术。他用锋利手术刀将错位血管切除,修复损伤的血管壁,然后将创口周围比头发丝还细的二十多条血管移植缝合。惊心动魄的手术过程中,邱朝广与妻子焦虑地守门外。9个小时后,当医生宣布手术成功时,这对半路夫妻相拥而泣。

7月18日,昏迷了两天两夜的汤岩苏醒了,并有了意识思维,终于闯过了危险期。随后,汤岩从无菌病房转入普通病房。邱朝广亲自给继子喂水喂饭,汤岩摇摇头:“邱爸爸,我没胃口,什么也不想吃。”邱朝广语气温和:“赶紧吃东西才能好得快,你不是一直想考大学吗?不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怎么能重回学校?”汤岩眼里涌泪:“邱爸爸,要不是遇到你,我也许不在人世了。你就是我的亲爸爸。我听您的,多吃东西。”

9月初,汤岩进入石家庄市实验中学复读。每天他坚持学到晚上10点,邱朝广心疼继子:“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汤岩抬头说:“邱爸爸,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我要努力考上理想大学,将来才有能力报答您。”多么知恩图报的孩子!邱朝广内心热浪翻滚。

2018年3月,邱朝广带继子赴北京复查。结果显示,汤岩各项指标恢复良好,与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6月初,汤岩参加高考,以优异成绩被北京工商大学录取。

8月29日,邱朝广带妻子和继子来到墓地告慰女儿:“宁宁,爸爸又找到幸福了,你余阿姨将我照顾得很好,你小岩弟弟也把我当亲爸爸。以后我只会在清明节来看你,希望你在天堂一切都好!”这一次他没有流泪,而余文梅母子则泪光闪烁,这是为邱朝广的重生欣慰。

2019年5月8日,是邱朝广53岁生日。汤岩在北京求学,不能回石家庄为继父庆生。他便给继父写了一首诗:“我身体里虽没流淌您的血,可您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生活在黑暗中的我和妈妈,渴望一朵花,您却给了我们整个春天。世上有一种大爱,名字就叫继父!”然后,汤岩通过微信将诗发给了继父。邱朝广心里的结彻底解开了:女儿离世,婚姻破碎后,自己又收获了一个懂事的儿子,一个幸福的家,彻底涅槃重生了!

责编/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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