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能否促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李娜娜，杨仁发，b

(安徽大学 a.经济学院；b.创新发展战略研究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一、引 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高质量发展在未来一段时间将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重大战略方向[1]。从高速增长全面进入高质量发展需要较长的过渡期，在此过程中外部需求弱化、重大结构失衡、发展不平衡与不充分、资源与人口红利消失等问题，都是阻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因此找出新时代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推进路径，是中国现阶段亟需解决的问题。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程度不断深入，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的引入规模与增长速度都得到大幅提升。据商务部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外商直接投资达到1 310.4亿美元，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对外直接投资流入国，也被世界银行认为是成功利用外资的典范[2]。外资的大量利用，解决了中国在经济建设过程中资金短缺问题，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技术创新水平，促进制造业“平推式”发展，对于提升中国全球价值链地位以及促进经济增长起到重要作用。随着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FDI引入对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怎样的作用？中国区域间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十分突出，因此区域之间发展不平衡是否会因为FDI引入产生差异化影响需要进一步探讨。

本文从FDI视角考察其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为了使实证结果更加准确，通过界定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以及构建综合指标体系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测算，同时考虑到区域间发展不协调的问题，区分FDI对于不同高质量水平地区的差异化影响，以期为提升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提供新的思路与借鉴。

二、文献综述

随着中国经济步入提质增效的新阶段，高质量发展受到学者们的广泛关注，学者们主要从高质量发展时代背景、经济学性质、推进机制、实践取向、动力转换、支撑要素等方面进行详细阐述，这些研究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理论指导[3-4]。纵观相关文献，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算较少涉及，多数学者从经济增长质量的狭义与广义两个维度研究，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算提供了基础。在狭义经济增长质量测算方面，蔡昉、白俊红和吕晓红等认为全要素生产率作为衡量经济增长质量的代理变量能够简便且准确地衡量经济增长质量，并且这一指标也得到世界银行与经合组织广泛认可；在广义经济增长质量方面，少数学者如Mlachila、魏敏和李书昊等也尝试采用综合指标对经济增长质量进行测算[5-9]。以上从广义与狭义维度测算经济增长质量的研究为本文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算提供思路，正如任保平所言“经济发展质量是对一国经济发展优劣状态的综合评价，其内涵要比经济增长质量宽泛得多，不仅包括经济因素，而且包括社会、环境等方面的因素”，在推进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转换的过程中现阶段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如何，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路径等重大现实问题，亟需进行系统且深入的研究[4]。

外商直接投资作为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特征，其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逐渐受到学者们关注，关于FDI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学者们分别从FDI影响经济增长、全要素生产率、产业结构升级、环境污染与保护等角度进行探究，为研究FDI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提供了借鉴。主要代表有白俊红和吕晓红，研究发现FDI质量能够显著促进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沿海地区FDI质量对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促进作用要强于内陆地区[6]；李晓英利用空间计量方法实证分析FDI和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结果发现FDI能显著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且环境规制对FDI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正向促进作用[10]；姜磊等从空间异质性角度分析FDI与空气污染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FDI能改善空气质量[11]。以上关于FDI对经济增长方式、产业结构升级以及环境污染与保护等单一方面的研究为本文奠定了基础，但是经济高质量发展是一个综合概念，较少研究能从综合维度去探索FDI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而且也没有考虑到区域发展不协调等现实问题，不能清晰区分不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下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差异化影响，这些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契机。

鉴于此，本文尝试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研究：第一，界定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基于多维度综合测算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为直接检验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提供基础，使实证分析结果更加精确；第二，理论分析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理，理清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多维内涵的不同影响；第三，现有相关分析多基于均值或者总体层面，会缺失一部分信息，忽视了不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下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差异化作用。本文采用分位数回归分析方法进行实证分析，观测不同分位数水平上外商直接投资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程度的高低，从而使实证结果更加接近现实情况。

三、FDI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理论分析

分析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首先需要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进行界定。金碚基于经济学视角将高质量发展定义为能够更好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真实需要的经济发展方式、结构和动力状态[3]。因此持续推进高质量发展需要把“转方式、调结构、创新发展”放到突出位置。“转方式”需要摒弃传统经济增长只强调效益而忽视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状态，争取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以及“生态效应”有机结合，重点把握经济增长效率、经济增长稳定、社会保障、福利分配以及可持续发展与生态保护等问题，促进包容性发展；“调结构”需要实现城乡二元结构、产业结构、消费结构以及投资结构的持续优化，突出“结构红利”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作用；“创新发展”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源泉，通过技术创新水平的提高，形成经济增长动力，进而提高经济发展效益。因此，本文从经济增长动力、经济增长结构、经济增长稳定性、福利与成果分配以及资源与环境保护五个方面界定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从这五个维度探讨FDI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理。

(一)FDI对于经济增长动力的影响

FDI能通过规模效应、溢出效应、示范效应以及竞争效应影响经济增长效率以及促进技术创新，形成经济增长新动力，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首先，FDI流入能够扩大经济规模，使得经济发展获得“量”的增长；其次，外商企业先进的生产技术、管理经验、培训制度与营销模式会产生“外溢”效应，促进劳动生产率以及技术创新水平的提高；再次，FDI能够对本土企业产生示范效应，企业通过模仿和学习跨国企业的生产技术，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自主创新与研发，实现整体劳动生产率提高，提升经济增长效率；最后，FDI也能通过“竞争效应”倒逼本土企业，提升管理效率与要素利用率，进行技术创新。处于同一产业链的跨国企业与其上下游本土企业能够通过“关联效应”建立统一的生产标准、开发新技术，这些都有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从而形成经济增长新动力。

(二)FDI对于经济增长结构的影响

FDI主要通过引导劳动力就业改善经济二元结构、产业结构以及消费与投资结构等影响经济增长结构。由于制造业具有原材料易得、市场准入低以及成本回收快等特点，发达国家首先会将资金投向制造业企业，FDI的引入增加了廉价劳动力需求，能够加快农村富余劳动力向城镇转移，改变城乡二元结构分离局面的同时推动城镇化进程以及提高居民收入水平，而且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居民对耐用消费品以及相关公共性服务业的需求，从而改善居民消费结构；进一步地，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强化了FDI准入门槛，高质量的FDI投向制造业所产生的溢出效应以及竞争效应能够带动本土企业由中低技术水平制造业企业向高技术制造业企业转变，投向服务业的FDI能够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先进制造业发展意义重大。而且FDI引入也会对国内资本流动产生导向作用，从而改变国内资本投资结构。

(三)FDI对于经济增长稳定性的影响

FDI引入能够降低本土企业经济风险，增强经济增长稳定性。首先FDI流入会通过“关联效应”强化外资企业与本土企业的联系，同时FDI的“外溢效应”能够降低企业技术创新风险，促进区域创新发展，并且外商企业拥有稳定的市场规模，能够缓解外部冲击对经济增长冲击。FDI引入也能带动相关劳动力就业，健全的劳动力培训机制能够提高劳动者就业技能，加快劳动力匹配效率，缩短就业搜寻时间，降低失业率，进而降低就业的不确定性风险。另外，FDI的“攫取效应”能倒逼本土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以及管理效率的调整，提升企业竞争力从而抵抗政策调整、市场风险、技术变革等带来的波动，增强经济增长稳定性。

(四)FDI对于福利与成果分配的影响

首先，FDI引入能够带来巨额资金流入，生产和服务活动的大规模提升能够促使国家税收增加，从而直接促进本国福利水平提高；其次，FDI增加了对高素质劳动者的需求，促使政府加大对于教育的投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高素质劳动者收入水平的提高。FDI引入也有利于制造业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处于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的企业能够创造出更高的附加值从而使得居民获得更高的工资收入，进而间接提高福利水平[12]。最后，FDI 能够引起产品市场竞争促进价格降低，使得消费者剩余增加。在成果分配方面，FDI引入需要本土国家完善的基础设施、人力资本水平以及公共服务体系与之匹配，那么现阶段中国所面临的教育资源不均衡、农民工市民化以及收入分化等问题均能得到有效缓解。

(五)FDI对于资源利用与环境保护的影响

FDI对资源利用与环境保护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虽然FDI进入解决了国内资本短缺的问题，扩大了产业规模，但是受限于国内清洁生产技术水平低以及设备投入力度小等原因，资源利用率与环境污染程度逐渐趋于恶化，而且发达国家环境规制强度加大以及环保意识增强，加快了对污染力度大、治污成本高企业向中国的转移，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中国的资源与环境压力；另一方面，FDI 能够给中国提供先进生产技术以及精良的机器设备，改善中国整体技术水平，实现资源与要素投入的节约，促进资源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13]。随着人均收入水平提高，FDI所带来环境污染逐渐受到地方政府的重视，开始加强对非清洁型FDI 引入政策的审批力度，减弱FDI对资源利用与环境污染的负面影响。

四、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测算

(一)指标体系

本文基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借鉴任保平等研究成果《中国经济增长质量报告(2012)——中国经济增长质量指数及省区排名》构建的理论框架，立足于中央“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以及“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结合中国各省(市、自治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实际，考虑区域发展的不均衡性、注重指标选取的稳定及可得性，从经济高质量发展所包含的五个维度构建一级指标，并从效率、创新驱动、产业结构、经济二元结构、消费(投资)结构等构建分项指标，选取25个基础指标，具体见表1所示[14]。

表1 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表

(二)测算方法

在测算方法上，本文采用熵权法测算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水平以及综合水平，在对各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的基础上，采用熵权法计算各指标的权重，其优点在于可以降低指标赋权时人为因素的干扰，从而较为准确地测算出各省(市、自治区)高质量发展指数。具体步骤如下：

第一步，为了消除各指标在单位和量纲上的差异，采用极差法对高质量发展水平测算体系中的各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而经济指标往往涉及正向指标与逆向指标，因此对于指标的标准化主要涉及两个方面。

正向指标标准化计算公式为：

逆向指标标准化计算公式为：

第二步，确定各指标信息熵Ej：

第三步，计算各指标权重Wj：

第四步，计算基于标准化评价指标数据Yij及熵值法确定的各评价指标权重Wj，采用线性加权函数计算各省市高质量发展指数Ii：

其中，i表示省份，j表示测度指标；max(Xij)和min(Xij)分别表示Xij最大值与最小值，n表示省份个数，m表示指标个数，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值界于0～1之间，值越大，表明高质量发展水平越高，反之，表明高质量发展水平越低。

(三)测算结果

由于测算结果的样本量较大，为了更加直观地反映中国30个省(市、自治区)高质量发展水平，本文选取2016年测算结果(图1)进行对比分析。从结果来看，北京高质量发展水平最高，高质量发展指数高达0.695，在中国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引领作用；上海、江苏、天津位列其次，高质量发展指数均高于0.4，而广西高质量发展指数最低仅为0.261，与北京差距达0.434，可以看出高质量发展水平省际间不均衡程度明显；从高质量发展水平均值来看，2016年中国30个省(市、自治区)高质量发展均值为0.335，有66.67%的省份低于高质量发展水平均值，表明中国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较低，多数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需要进一步提高；从高质量发展水平排名前10的省(市)来看，除重庆外，其他省(市)均位于东部地区，而排名后10位的地区，除吉林与山西外，均位于西部，可见中国东部地区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高于中、西部地区，也反映出中国不同区域高质量发展差异较大。

图1 2016年中国30个省(市、自治区)高质量发展水平得分图

五、计量模型与指标选取

(一)模型设定

根据上文关于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作用的分析，构建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准模型。FDI为本文研究重点，也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并选择其他控制变量。为了降低模型变量极值、异方差以及共线性问题，同时便于对变量的系数进行解释，对所有变量进行取对数处理，构建基准模型如下：

lnequlit=β0+β1lnfdiit+βnlnXit+εit

其中，下标i表示地区，t表示时间，被解释变量equl表示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解释变量fdi表示外商直接投资，X表示其他控制变量，借鉴相关学者研究成果，考虑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程度，选择城镇化水平(city)、技术进步(cre)、劳动者素质(hum)、工业发展水平(ind)以及人口密度(spra)作为一组控制变量，ε表示随机扰动项。

(二)变量说明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经济高质量发展(equl)：根据上文计算出来的各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加以衡量。

2.核心解释变量。外商直接投资(FDI)：外商直接投资作为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其所产生“规模效应”“溢出效应”以及“示范效应”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15]。本文以FDI占GDP比重衡量外商直接投资水平，其中外商直接投资额按照年平均汇率折算成人民币。

3.控制变量。(1)劳动者素质(hum)：劳动者技能与素质的提升，对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具有重要意义。借鉴盛斌和毛其淋采用全国6岁及以上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衡量劳动者素质[17]；(2)城镇化率(city)：城镇化率的提高有利于非农人口向城镇化转移，改善城乡二元结构、消费结构、投资结构等，从而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本文以城镇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率衡量城镇化率；(3)人口密度(spra)：采用单位面积所拥有的人口数量加以表示，一般而言，适度的人口密度有利于创造出更多的价值，但是当人口密度超过地区承受能力时，可能会产生拥挤效应，不利于区域高质量的发展；(4)工业发展水平(ind)：工业发展通过产业结构、就业结构以及空间结构影响区域经济增长。本文采用工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衡量工业发展水平；(5)技术进步(cre)：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的内在动力，加强技术创新有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增加经济效益，从而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本文采用国内三种专利申请授权量衡量技术进步。

4.数据的来源与处理。本文选取除西藏外的中国内地30省(市、自治区)2004—2016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分析。原始数据主要来源于EPS数据库、《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市统计年鉴等，少量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进行补齐。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 描述性统计表

六、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模型设定检验

由于面板模型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决遗漏变量问题，并考虑到个体以及时序的影响，提高估计精确度，因此本文选择面板模型进行分析。但是在面板数据模型应用中首先需要对模型设定的具体形式进行检验，即进行面板模型的单位根与协整检验，为了保证检验结果的稳健性分别采用LLC检验、Fisher-ADF和Fishe-PP检验，具体结果见表3。

在单位根检验中，所有变量的检验结果均拒绝了含有单位根的原假设，即拒绝非平稳；在协整检验中，其统计量值为-5.919 2，相对应的概率是0.000，拒绝了非协整的假设。说明各变量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可以直接进行面板分析。

表3 单位根与协整检验表

注：***、**、*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下显著，下同。

(二)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准回归

为了考察FDI对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首先采用OLS估计方法进行回归，其次在固定效应与随机效应的选择中，进行Hausman检验，由于Hausman检验Chi-Sq值为25.93，概率P为0.005，在1%的水平下拒绝了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的原假设，本文选取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析。考虑到实证结果的稳健性，依次进行控制省份的固定效应、控制时间的固定效应以及省份与时间双固定的结果，逐一分析FDI对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表4 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准回归结果表

从表4可以看出，OLS回归、控制省份效应、控制时间效应以及双固定的结果均显示FDI能显著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虽然系数大小略有变化，但方向以及显著性水平都一致证明了FDI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从双固定的结果来看，FDI每提高一个百分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将提高0.051 4%，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分析其中原因主要在于：(1)从经济增长动力来看，FDI作为资金与技术的载体，一方面能够加快资金流入促进规模效应形成，另一方面本土企业通过与FDI企业正式与非正式的交流与反馈，加快知识本身的增长与积累，增强经济增长动力；(2)在经济增长结构方面，FDI的进入通过改变就业结构影响产业结构以及消费与投资结构等；(3)在经济增长稳定性方面，FDI强化了本土企业与外资企业的联系，降低本土企业的原材料风险、技术创新风险以及市场风险，提升企业竞争力；(4)在福利与成果分配方面，FDI的引入能够直接提升本国的社会福利水平的提高，同时增加中国对于基础设施建设、教育、政府公共服务水平的投入提升福利水平与优化成果配置；(5)在资源利用与环境保护方面，FDI的引入可以改善整体研发环境，从而加大对生产过程中的污染治理，而且收入水平的提高也会增强居民的环保意识，进一步促进资源利用与环境保护水平的提高。因此，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五个方面进行分析均可认为FDI是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式。

从其他控制变量来看，劳动者素质、技术进步均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这与大多数研究较为一致。但人口密度抑制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能的原因主要在于较大的人口密度加快了拥挤效应的形成，来自于资源环境、社会福利分配的压力以及整体生产效率的降低都会抑制经济高质量发展，工业发展水平也不利于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主要是因为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服务业逐渐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新动能，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力量，而发展水平的提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服务业的发展，从而不利于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三)验证分析

由于最小二乘法的回归分析为均值分析，其回归结果实际损失了一部分信息。考虑到不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地区对FDI引入敏感度不同，进一步采用分位数进行回归。分位数回归是最小二乘法的扩展，是基于被解释变量的条件分布拟合解释变量线性函数的回归模型，本文接下来选取0.1、0.25、0.5、0.75以及0.9五个分位点分别考察在不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下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实证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分位数回归结果表

从分位数回归实证分析结果来看，FDI在条件分布的不同位置，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呈现出不同的作用强度，具体表现为在10%和90%的分位点上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较大，FDI每提高一个百分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分别提高0.039 9%和0.087 5%。从变化趋势来看，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随着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提高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V”型变化趋势，在较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较大，随着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不断提高，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逐渐减弱，在达到50%的分位点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开始提升，且提升速度快于在10%到50%分位点的下降速度，在90%的分位点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最大，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具体变化趋势见图2。

图2 不同分位数区间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图

由图2可以看出，FDI对不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区域表现出差异化的促进作用。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区域内无论创新发展、经济增长效率以及经济结构都处于较低水平但廉价劳动力资源较为丰富，FDI的进入能够有力地缓解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区域资本积累不足的缺陷，吸纳劳动力就业与提高劳动者技能，使区域内管理水平、技术创新等能力得到提高，同时提高对外贸易额以及提升出口与产业结构，对低水平经济高质量发展区域起到较强的促进作用，此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雪中送碳”的作用。随着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高，分位点由10%上升到50%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开始减弱，可能是因为相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以及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中等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地区通常会受到“两头挤压”，从而使得其在知识与技术创新以及丰富廉价的劳动力供给方面表现均不突出，进而在利用外资方面可能面临“双重夹击”的发展困境，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正向促进开始减弱。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中位数，50%的分位点相当于FDI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拐点”，在超过50%的分位数以后，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呈现急剧上升的趋势，在75%的分位数上，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达到0.040 3，且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对比前三个分位数可以发现，在75%的分位数上，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都大于前三个分位数，而且当分位数达到90%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最强，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FDI起到“锦上添花”作用。分析其中原因主要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时，在资本积累、经济增长效益、经济增长结构方面都得到显著提高，使得区域在技术和知识等要素上具有绝对优势，能够较好地吸收与运用FDI，此时FDI的示范效应、竞争效应、溢出效应以及产业关联效应都得到有效发挥，而且对于FDI引入可能带来的技术封锁以及环境污染等负向效应都能得到有效解决。综上所述，无论是基准回归还是分位数回归，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基本一致，但是在不同的分位点上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呈现出不同的变化趋势，这是OLS回归无法比拟的。

(四)稳健性分析

1.内生性处理。考虑到模型可能存在某种内生性以及遗漏变量所导致的估计偏误，同时经济高质量发展也具有连续性，上一年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可能会对下一年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产生影响，同时FDI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两者之间也可能存在双向因果的问题，本文进一步采用系统GMM估计方法进行稳健性分析，结果显示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并未发生显著性变化。

2.由于金融危机的存在使得我国对于外商直接投资的引进与运用都受到较大影响，考虑到金融危机的产生对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冲击，本文进一步借鉴姚星等做法，采用删除2009年这一特殊年份进行稳健性分析，回归结果见附表，OLS、系统GMM以及分位数回归，除了系数大小，方向与显著性均未发生实质性变化，表明本文的实证结果是稳健的(1)限于篇幅，稳健性分析的实证结果留存备索。[18]。

七、结论与对策建议

本文理论分析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在采用熵权法测算2004—2016年30省(市、自治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基础上，基于基准回归以及分位数回归方法实证分析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发现，FDI能显著促进各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劳动者素质、技术进步均是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工业发展人口密度对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抑制作用。分位数回归结果表明对于不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FDI的促进作用呈现差异性，具体表现为随着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高，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呈现“V”型变化趋势，FDI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条件分布的两端之影响大于对其中间部分的影响，且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的区域，FDI的促进作用最大。

基于以上结论，本文可以得出如下政策启示：(1)加大FDI引入力度。在FDI引入过程中除涉及国家安全和经济命脉的关键部门需要根据自身竞争能力和监管能力而采取渐进式开放外，需要逐步加大对现代服务业领域以及对外资股比的限制的放开，加快实施负面清单和准入前国民待遇等，而且各地方政府也要树立“富邻”意识，根据自身禀赋吸引可持续发展的FDI，避免产生恶性竞争；(2)有针对性地制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相适应的FDI引入政策。对于FDI促进作用最强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区域，通过优化产业结构与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注重FDI引入质量，重点推进服务业的稳妥开放，提升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强势拉动作用。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处于中等发展水平的区域，重点转向自主创新能力提升，发挥FDI 技术扩散、人力资本提高以及制度变迁的总体效应，防范来自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的区域以及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的“双重挤压”。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注重加大FDI引入规模，发挥FDI对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性作用；(3)不断提高人力资本水平与技术创新力度，发挥人才与技术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作用。用信息网络技术改造传统工业，增强工业智能化水平，大力发展高端制造业，加强实体经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支撑的作用。加快新型城镇化建设，同时也需避免人口密集过高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抑制作用，加强中小城市对人口的虹吸能力，实现人口合理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