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二胎：兄弟较劲难煞白发爹娘

◎文/子矜

2018年8月28日，四川省南充市61岁的张娟在家中自杀未遂。张娟虽是农民，但家境优渥，她和丈夫刘昊文育有两个儿子刘辉和刘平。大儿子刘辉留学美国，后在美国定居。二儿子刘平是南充市一家国有企业的技术骨干。两个儿子事业有成，又先后生了二胎，照说是喜上加喜，张娟到底是因为什么想不开以身赴死呢？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幸福家庭起风云

2016年10月1日，是刘昊文61岁生日。老伴张娟和二儿媳郑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中午12点，远在美国的大儿子刘辉发来了视频请求。刘昊文和妻子张娟迫不及待地与大儿子视频。隔着重洋，刘辉和妻子唐薇祝福父亲生日快乐，然后把摄像头对准了熟睡中的两个孩子。

此时，美国正是午夜，大孙子沉沉地睡着，襁褓中的小孙子因灯光刺激，扭动着脑袋，憨态可掬。怕惊醒熟睡中的小孙子，刘昊文欲关掉视频，刘辉却急切地向二老提出了一个请求：“爸妈，我已买好了下周二的回国机票，我想接妈妈来美国给我们带孩子。”闻言，两位老人又喜又忧。

张娟和刘昊文是四川省南充乡下人。上高中时成绩优异，却因“文革”浩劫断送了大学梦，希望两个儿子能圆他们的大学梦。两兄弟没有辜负父母的希望，刘辉大学毕业后在上海交大任教，两年后留学美国斯坦福大学，攻读光电物理专业，博士毕业后移民美国，在加州硅谷一科技公司工作，很快升职为公司的首席工程师。老二刘平大学毕业后在南充一国有企业上班，两兄弟先后结婚生子。张娟和丈夫刘昊文也很有经济头脑，早年夫妻俩在老家经营蔬菜大棚，不但把两个儿子送进了大学，还是第一个在村里盖起小洋楼的人家，令人羡慕不已。

然而，他们也有苦衷。2016年8月，大儿媳唐薇二胎分娩，唐薇的公司正在攻坚一个科研项目，唐薇是项目负责人。美国产假只有12周，眼看产假结束，夫妻俩想请保姆带孩子，又对保姆不放心，于是想起了国内的父母。此时，国内的二媳妇郑娥也怀上了二胎，已有6个月身孕，分娩在即，老二夫妻俩还指望着妈妈在南充带娃。刘昊文家里还有个80岁的老母亲。

刘昊文夫妻左右为难，辛苦了一辈子，原本打算两个儿子都不给带娃，好好地孝敬母亲安享晚年。可是，叫大媳妇辞掉高薪的工作带孩子太可惜，请个外国保姆又担心带不好孙子。刘昊文和张娟商量决定帮老大一把。

一石击起千层浪，一听妈妈要去美国给大哥带娃，刘平夫妻俩就有意见了，郑娥也快要分娩了，需要人手。大哥是留美博士，两人年收入百万美金，住着豪华别墅，什么样的保姆请不起，非得要父母去帮忙？这不是明摆着跟他们抢劳力吗？

两个儿子，老大比老二优秀，父母自然帮助老二多得多，当年刘平买房手上没有钱，刘昊文二话不说就给了20万首付款，二儿媳生第一胎，张娟给带了三年娃。老大则省心得多了，自从大学毕业后不但没花一分钱，还为家里分担了不少开销。现在，老二阻止张娟给大哥带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于是，刘昊文把刘平夫妻批评了一通：“父母一碗水要端平，我们帮助你俩还少了吗？”见父亲这样说，刘平和妻子心里虽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周后，刘辉从美国回来接老人。鉴于家中还有个八旬老母亲，张娟只身前往美国帮刘辉带孩子，刘昊文在乡下照顾老母亲。

“候鸟”夫妻劳燕飞

2017年4月1日，张娟探亲假结束，刘辉和妻子带着两个儿子送母亲回到国内老家，也顺便在国内住一段时间。三个月前，郑娥分娩生下了一女，没人带孩子，刘平请来了岳母照顾郑娥坐月子。岳母不乐意，认为这是刘家的事，没少给刘平气受。一听母亲回国了，刘平高兴得蹦了起来，当即，他请假开车带妻儿回到老家。

兄弟见面诉不完的手足情，刘昊文和张娟忙着张罗饭菜，虽然累得直不起腰，但儿孙满堂，二老乐不可支。

当晚，一大家住在乡下的小洋楼。颠倒的时差让唐薇难以入眠，她索性起来去二楼的阳台上吹吹风。当她走过刘平的房间时，无意间听到郑娥与刘平在小声地争吵什么。一句“你爸妈就是偏心，要是她不去美国带孙子，我坐月子会吃这么多苦吗”飘进唐薇的耳里，唐薇警觉地停下脚步，侧耳静听。

原来，婆婆回来了，郑娥与刘平商量要婆婆去南充给他们带孩子。刘平觉得母亲刚从美国回来需要好好休息，郑娥不同意，她把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儿撒在大哥大嫂身上，说了哥嫂许多坏话。

唐薇的科研项目已结束，她本意送婆婆回家后，自己另在美国请保姆带孩子。得知弟媳的想法，她气不打一处来！这对夫妻太没有良心了。

当年刘平大学毕业后一心想创业，刘辉资助了他30万，但他没有成功，不但把本钱赔了个精光，还落下5万块钱的债务。

无奈之下，刘辉从美国飞了回来，他通过自己大学同学的关系帮刘平进入了当地一家国企上班。刘平工作稳定后找到女朋友郑娥，刘辉又通过自己的人脉把郑娥安排到当地一家公司。他俩结婚时，刘辉给了弟弟两万美金，生侄儿时，刘辉还包了一万美金的大红包。

当即，唐薇返回卧室，唤醒了刘辉，把听到的全告诉了他。刘辉觉得弟弟和弟媳确实有些过分，但他还是劝妻子不要计较，唐薇不听，为了平息妻子的怒火，刘辉决定给刘平夫妇敲敲警钟。

第二天晚上，刘辉召开家庭会议。刘辉对刘平说：“弟弟，咱们日子过得也不错，家里还有个奶奶，咱们兄弟俩都不要再指望父母带孩子了，让父母好好地安享晚年，他们养老的费用我来给。”

郑娥一听很不高兴，她产假满后要去上班，孩子咋办？请保姆得花掉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水平要降低一个档次。刘平还未开口，郑娥就连珠炮似的抗议了：“哥哥，嫂嫂，你们不能自己渡过难关了就立规矩。你们那么有钱，为啥还叫妈妈给你们带娃？”

唐薇沉不住气了，她接过话茬：“你说这话就太小气了，我请妈带孩子不是舍不得钱，再说，妈给我带娃，我们也没亏待过她。”

大嫂的话刺痛了郑娥，她索性撒起泼：“我挣不了美金，也舍不得每月3000块钱的工作，我就是要妈去给我带娃。要怪就怪爹妈，他们咋不把刘平教得跟大哥一样有本事？”两妯娌唇枪舌剑接上了火。

刘辉气得脸色发紫，刘昊文一拍桌子：“你们还有没有完？”两妯娌这才消停下来。

考虑到刘平的实情，父母无法不给刘平带孩子，然而刘辉夫妻咽不下这口气，觉得刘平两口子好处占尽了还卖乖。这一次，刘辉再也不愿意让步了，他提出，父母要给弟弟带孩子，也得去一个老人给他带孩子，一时僵持不下。最终两兄弟当着父母的面达成协议：父母分开给两个儿子带娃，鉴于旅美签证只有半年期限，届时二老再次轮换。

较劲不停悲剧生

刘昊文和张娟刚团聚不久，又得分别。一周后，刘辉带着父亲飞往美国。

送走刘昊文第二天，张娟卖掉了家里的粮食、牲畜，带着婆婆来到刘平家。

郑娥觉得这份协议签得很不公平，公公只身去美国给哥哥带娃，而婆婆还要带个80岁的奶奶，与哥哥相比，自己吃了大亏。因此，郑娥没给婆婆好脸色，她虽然还在休产假，却把孩子完全扔给了婆婆，自己则在美容会所办了张金卡，还给孩子断了奶，整天不是去健身就是和闺蜜逛街。

张娟既要照顾婆婆又要照顾孩子，累得够呛，却得不到二儿媳的好脸色。

一天，张娟扶婆婆去卫生间，孩子突然醒了，哇哇直哭。郑娥在卧室里一动不动地做面膜，大声地喊：“妈，囡囡在哭了。”

张娟很生气，指责郑娥：“你没看见我在照顾你奶奶吗？又是老的，又是小的，我忙得四脚朝天，你却啥也不管。”

郑娥借机发作，痛斥婆婆不公平，大哥大嫂在美国如此风光，还揩父母的油。

张娟也在气头上，怒喝道：“你有你嫂子一半省心我就满足了。”婆媳俩闹得不可开交。

这时，刘平下班回来了，郑娥抓住刘平又哭又闹，说婆婆嫌弃她没有大嫂有出息。一边是妈妈，一边是妻子，刘平左右为难，他冲郑娥大喝：“不要整天提大哥大嫂好吗，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刘平抱起女儿给她兑了奶粉，孩子才止住哭声，一场战火才平息下来。

张娟受不了二媳妇的无理取闹，更心疼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于是她背着儿子儿媳给刘昊文打电话，叫他做做大儿子的工作，回来算了。刘辉心痛母亲的处境，打算让父亲回国，唐薇坚决不肯，一定要治一治郑娥的毛病。父子俩也觉得唐薇说得有道理，最后决定由刘辉给刘平打电话，兄弟俩好好沟通一下。

然而，兄弟俩沟通得并不好。刘平虽然觉得妻子做得有些过分，但大哥也忒以势欺人，自己和妻子都是工薪阶层，带着两个娃还要还房贷，收入颇丰的大哥犯得着与同胞兄弟这样斤斤计较吗？当刘辉在电话里要求弟弟拿出一个男人的担当，管好弟媳的时候，刘平觉得哥哥是训斥他无能。两兄弟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彻底较上了劲。

半年后，刘昊文假满回国，夫妻俩仅团聚了半个月又得双双离别。张娟去了美国，刘昊文带着老妈给刘平带娃。刘昊文在美国的那半年，虽名为带娃，实则并没有干多少活儿。老大不但请了家庭保姆，还抽时间陪父亲去美国各地旅游，刘昊文算得上是在美国度假。

面对威严的公公，郑娥虽有所收敛，晚上下班后都会带孩子，但刘昊文照顾老人，给孩子换尿布什么都得做，难免拿二儿媳与大儿媳相比。

一次囡囡拉肚子，刘昊文没注意，让孩子把屎拉在了身上，他一边给孙女换洗一边埋怨：“我在老大那儿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见公公又拿自己与大嫂相比，郑娥生气地说：“你总觉得老大好，有本事也把刘平整到美国去！”刘昊文噎得说不出话来。

整整半年，刘昊文过得如坐针毡。

2018年6月。张娟回国再次与刘昊文轮换。

7月的一天中午，张娟刚服侍好婆婆睡下，就听见客厅里囡囡撕心裂肺地哭。原来囡囡去饮水机接水喝，被开水烫了，左手背鼓起鸡蛋大小个水泡。张娟慌忙给刘平打了电话，刘平和郑娥赶回来，见孩子烫成这样，十分心疼，郑娥再次抱怨婆婆带娃不上心。

张娟里外受气，与郑娥争吵起来。郑娥一个劲儿地指责父母偏心老大，老大夫妻俩为富不仁，一通发泄后自己抱着孩子去医院了。

张娟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越想越气，于是拨通了大儿子刘辉的电话。张娟只顾一个劲儿地倾诉内心的委屈，没想到刘辉正在高速路上开车。刘辉听了母亲的哭诉，气急攻心，心脏病突然发作，失控的汽车像脱缰的野马冲出高速路，落下百米山崖，当场身亡。张娟只听到嘭地一声，电话那头一片忙音……

2018年8月20日，刘昊文带着儿子的骨灰回国，张娟无法接受刘辉的死，几次昏死过去。

8月28日下午6点，刘昊文带着刘平给刘辉上坟去了，听着噼叭的鞭炮声，张娟更是万念俱灰，她怀揣着刘辉的照片来到二楼的客厅里，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

幸好刘平及时赶到，张娟捡回一条命，可是因为巨大的精神刺激精神失常。

痛失爱子，妻子又一病不起，刘昊文仰天大哭，不知道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