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成：新农人是操盘手

■ 文 / 本刊记者 刘华彬

采访嘉宾介绍：张铁成，云集共享科技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2018年起，云集公司投入专项扶持资金，联合浙江大学全球农商研究院、农业农村部管理干部学院、今日头条有限公司，发起“乡村振兴千人计划”（下文简称“千人计划”）。该项目计划用3年时间，培育1000名农村创业致富带头人，打造100个乡村振兴新农人扶持样本，帮助30万农民持续脱贫。截至2019年8月，该项目已成功举办5期。张铁成为该项目的负责人，近期本刊记者对他进行了专访。

《中国农民合作社》：对于很多人来说，新农人还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和全新的群体。请问，新农人具有什么样的特质？

张铁成：其实，新农人这个说法已经提了好几年。为什么会出现新农人这个群体？因为近年来各个产业甚至整个社会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中一个关键的促进力量就是数字化，数字化对二产、三产的改造程度已经非常深。对于农业，虽然与数字化的结合还处于初始阶段，但已为农业带来了很多变化，比如促进了乡村民宿等新业态的产生，整个大农业的内涵与外延都在不断扩大。

面对巨大的变化，要想更好地发展现代农业，就需要一大批有新的思维、掌握新的技能的新型农民，如果给这些人贴一个标签以凸显其特质的话，新农人是一个比较适合的标签。“千人计划”培训的对象明确为新农人，我们希望通过该项目的实施，给予新农人力量支持，助力达成改变中国农业的历史使命。

与传统农民相比，新农人到底新在哪里呢？其实，不能用纯粹的新旧来看这个问题，新农人有各种各样的来源，其成长与蜕变本身是一个相互学习、相互促进的过程，是不能割裂开的。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一懂两爱”（懂农业、爱农村、爱农民），这是对新农人的基本要求。另外，新农人要懂互联网、懂品牌运作。这些要求都不低，绝大多数农民是达不到的。因此，可以说新农人是农民中的精英，是农村创业致富带头人。

要想成为一名理想的新农人，一种途径是自己努力学习，但是一个人既懂农业技术，又懂品牌打造，还懂电商运营，是很难做到的。另一种途径就是整合各种新型农业人才，把大家的力量聚在一块，这更具有可行性。因此，新农人更多的是一个群体概念，大家为现代农业的使命协同奋斗。

新农人可以由传统农民转变而来，也可以由其他职业的人转变而来。比如我们广大的规模化种养大户和农民合作社带头人，他们可能世代都是农民，从小就已经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是如果他们能持续学习吸收新的经营理念和工具方法，他们就有机会转变为新农人。同时，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农民工、退伍军人等开始返乡创业创新，他们有着更新的农业运营思路，会引入更多的非农领域的思路与策略，他们更是理想的新农人群体目标。

《中国农民合作社》：为什么要推出“千人计划”？

张铁成：“千人计划”的推出，其实是公益的初心与商业的需要的结合。云集每年都会销售很多农产品，在这个过程中面临大量的问题，比如农产品在标准化、规模化和品牌化方面做得远远不够。另外，针对区域特色的农产品，我们会帮助打造爆款，却发现农村没有人来与我们配合。既然发展现代农业需要新的发展理念，建设新农村需要新型人才，于是我们决定站出来做这件事。

2018年3月，“乡村振兴千人计划”启动。

《中国农民合作社》：在帮助新农人提升方面，“千人计划”采取了哪些措施？

张铁成：中国农业的一些问题之所以一直得不到很好地解决，就因为它是一个生态，需要用生态的方法来解决。所以，我们建立了一套赋能体系叫“六项赋能”，具体包括六个方面：

一是营销赋能。比如，帮助学员打造品牌。学员们有很多好产品，但并不代表一定可以卖得好，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品牌。我们与学员们一起，把产品的特点充分挖掘出来，言简意赅地表达清楚，打造自己的品牌。另外，帮助引入一些IP资源，比如明星代言，实现营销赋能。

二是品控赋能。农业的一个主要问题是品质控制，原因在于缺乏标准化、规模化。我们把自己关于品控的经验，比如怎么分类、分级等，输出给学员，达到品控赋能。

三是供应链赋能。农村特别是偏远的贫困地区，农产品要走出来是很难的，因为与长（珠）三角地区相比，包材成本、快递成本要高一倍不止，生产成本也不低，缺乏市场竞争力。我们正在构建农产品云仓体系，分散种植的农产品可以统货的方式，运到集货仓统一分拣、分级，然后分发到不同的渠道。这相当于一起拼团，把整个物流成本降下来。

四是渠道赋能。我们希望能够促成一个农产品销售联盟，包括线上的云集、天猫、京东、拼多多，线下的百果园、鲜丰水果、新发地等，一起来解决农产品销售问题。4月13日，在中国农村合作经济管理学会支持下，我们倡导成立了“新农人创新与发展专业委员会”，鲜丰水果、每日优鲜等现代零售企业，百世、圆通等大型物流企业，今日头条、抖音等新媒体，都来参加了。我们将通过这个平台，为农产品提供更广阔的出口渠道。

五是人才赋能。一方面，我们希望“千人计划”的学员，成为所在区域的产业带头人；另一方面，我们还要实施“万人行动”，引导每位“千人计划”学员带10个以上的“徒弟”，大家一起整合资源、打造品牌，带动整个产业发展。

六是品牌赋能。云集正在实施“百县千品”项目，构建农产品品牌培育体系。我们希望通过这种背书的方式，告诉大家能够盖“百县千品”这个章的农产品，一定是有特色、品质有保证的好产品。

《中国农民合作社》：在乡村振兴中，新农人群体将会扮演什么角色？

张铁成：如今，农业发展越来越快，以前要改变一个地方的农业，也许需要一代人时间，现在5年可能就够了。因此，我们坚定地认为年轻人才是中国农业的未来，而且具有更高的认知水平、掌握更多先进技术的年轻人一定是领导中国农业未来发展的主导力量。

我很赞同一个理念，这个理念是我们第一期的学员提出来的——新农人是操盘手。新农人不是要去圈500亩地，然后挥汗如雨地去种。他应该是思考如何把更多的资源通过整合重构，发挥更大的效能。比如我们第一期的学员陈统奎，他原来是报社的记者，后来回到海南火山村创业。刚开始，他通过微商的方式卖村里种植的火山荔枝，价格卖得很高，但他发现仅仅通过卖荔枝依然赚不了大钱，离“再造故乡”的愿景还有些远。后来，他把乡村旅游引进来，实现了一三产的融合；2018年，又把荔枝跟啤酒结合起来，生产出具有荔枝风味的啤酒，实现了一二产的融合。他的荔枝直接销售可以卖二三十元一斤，但做成啤酒后价值一下子翻了几番，发展乡村旅游又带来不菲的收入。这个例子告诉我们，新农人要善于找到适合的支点，创造出新的财富，而不是纯粹地按照老的方法去运作。

云集高级副总裁张铁成考察学员农产品基地

这里就涉及商业的变迁，也就是流量风口的变迁。风起来的时候，会有大的红利机会。新农人如何把握商业变迁呢？首先，产品品质是最重要的。品种、水土、管理三个因素结合起来，基本上决定了农产品品质。譬如说浙江象山柑橘“红美人”，为什么敢卖这么贵？因为目前在中国，没有哪种柑橘可以在品质上超过它，因此它占领了头部市场。其次，要打造品牌。只有好的品牌，才能给产品带来更多的溢价。就像一个人找对象，除自身要有容貌有内涵，还要把自己梳妆打扮好。最后，要注意流量风口的变化。如果市场已经人满为患，再扎进去自然没有多大机会。因此，一定要注意观察商业流量风口的变化，看准后大胆地投入。

新农人要做好以上三个方面，就要做到有效地学习。有效地学习包括三步：科学的方法，持续地练习，及时地反馈。比如说怎么通过抖音卖货，“千人计划”教授了一些方法，学员实践后可能会卖出去一些货，然后针对实际情况和问题做一些调整和改善，后续卖的货肯定会更多。这样的话，整个学习形成一个闭环，效果会更好。“千人计划”的课程设计，还有后续的连接服务，都会沿着打造闭环的思路来实施。

《中国农民合作社》：“千人计划”已经实施了5期，作为项目负责人，您对这些学员如何评价？

张铁成：跟这么多朝气勃勃的新农人接触，我非常感动，因为我发现从事农业的人，特别是新农人群体，都是非常有情怀的，而且正能量满满。但是，坦白来讲，整个的改变过程还是比较缓慢。我希望大家一定要坚持，把中国的农业朝标准化、规模化、品牌化方向推动。如果我们能够有更多的像“千人计划”这样的项目，来形成更大的新农人社群，大家始终相互激发、相互帮助，走在农业变革的前列，中国现代农业就会大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