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的甜(二)
2019-09-19赵十余
赵十余
上期回顾:全世界都觉得霍临是个斯文有礼的谦谦公子,但南辞见识到了他最反差的一面,虽然她不敢乱说话,但他会轻易放过她吗?
霍家父子时隔五年再见到霍临,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有怜惜,有心疼,但更多的还是为难。
因为霍夫人的病这几年已经好转,她认定霍修辰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为了弥补当初的过失,她对他倾注了更多的爱。
他们思前想后,决定先将霍临安顿在南家,再回去慢慢告诉霍夫人真相。但没料到,霍临待在南家的第二天,霍夫人忽然带着霍修辰来做客。
霍临当时在后院爬树,霍修辰走过去瞧见,直接骂了一句“土包子”。
霍临野性迸发,直接从树上跳到了霍修辰的身上,硬生生咬掉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
霍夫人见霍修辰受伤,赶来教训霍临,却意外地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她一把抓住霍临,质问他,自己儿子的玉坠为什么会在他的脖子上,是不是他抢了霍修辰的东西!
霍临想推开霍夫人,但她死不松手,最后霍家父子赶到,无奈之下,只好和她说了实话。
可想而知,霍夫人知道真相后,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好在这次她还算理智,并没有崩溃太久,之后她叫霍家父子带霍临回去。
霍修辰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称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弟弟,只求霍夫人不要扔掉自己。
到底是养了几年的儿子,就算她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感情还在。
所以,霍夫人几番纠结后,还是决定留下霍修辰。
霍老爷怕霍临因为这件事跟家里人产生隔阂,再三承诺霍修辰绝对不会对霍临构成威胁,霍家的次子还是霍临,就连“霍修辰”这个名字,也可以冠在霍临的头上。
霍临只回了一句:“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
霍临的叛逆渐渐显露出来,起初霍夫人和霍家父子对他都抱有愧疚之心,想弥补,但得到的都是无视和强烈的对抗。相反,本就讨人喜欢的霍修辰,却变得愈加孝顺、懂事。
两个孩子的对比越来越鲜明。
霍夫人对霍临的愧疚和耐心,就在这种对比下,日渐淡薄。
三年后,霍家大少爷意外离世,霍夫人再次陷入崩溃的状态。
悉心关爱培养长大的长子就这么去世了,任谁也接受不了。可谁都没想到,霍夫人在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痛骂霍临,说他是灾星,说他回来就是个错误。
霍临听完霍夫人的话,冷笑着回应:“你以为我喜欢待在这里?!”
霍临主动搬出了霍家,霍老爷虽念着父子之情,但霍临说的话,也着实伤了这个老父亲的心。于是,他默认了霍临的选择,并且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自由支配。
霍临用这些钱在南家旁边买了一栋别墅落脚,之后听说性子开始变得沉稳,读书也越来越努力。
十四岁的他考上了国外名牌大学,在国外一待就是六年。这期间,他一次都没回过霍家,除了偶尔霍老爷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询问近况之外,他与霍家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后来,他回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霍老爷当初给他的那笔钱,连本带利地还给了他。
现身霍家家宴的霍临性子已然越发斯文内敛,对霍夫人也不像以前那般针锋相对,甚至还主动笑着叫了她一声“妈”。
他前脚当着霍家人的面宣布自己准备创业,后脚就创办了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并且成了霍氏汽车最强劲的对手。
南辞想到这儿,似乎有些能理解霍临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不过,她能理解,但也不代表她就能包容他。
她以后还是要继续离他远些,毕竟他确实太危险了。
南辞正暗暗琢磨,星巴忽然一个打滚,将肚皮朝上,四只大爪子耷拉在半空,一副让她做些什么的样子。
她有些不解,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霍临悄无声息地蹲在她的身后,一股清冽又好闻的气息,从背后将她包围。
他用结实修长的手臂将她轻轻环住,俊脸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微微的诱惑。
“我教你。”
他一边说,一边握着她的手给星巴按摩。
他们距离太近,他的动作又太过亲密,南辞的大脑几乎瞬间空白,但内心对他的恐惧和排斥还在,所以她本能地向外缩了缩身子。
很微小的一个动作,却被他察觉到了。
他笑了笑,轻声低喃:“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吗?”
“什……什么?”
“我喜欢冒险,越不可能的事情,我越爱做,尤其那些人越怕我,我越高兴。”
“……”
“所以,在我这里,躲是没有意义的。”
霍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他轻飘飘地看着她的双眼,似笑非笑:“只要我想,你觉得自己能躲得掉吗?”
那天南辞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被霍临吓了那么久,她一丁点睡意也没有,就那么在床上躺到了天亮,不停思考着自己未来的路。
这南家她是肯定不会久待的。可她如何脱离,脱离之后又如何让南家彻底放弃自己呢?不然,她就算逃了,以南家的势力,只要他们觉得她还有用,势必会抓她回来。
她微微一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南珠果然说话算数,几天后的饭桌上,她兌现了替南辞找家教的诺言,将对方的微信推给了南辞。
其实,直到此时,南辞还是怀疑南珠做这事的动机,但她也知道,这种怀疑不能在南爸和南老爷子面前表现出来。
当天下午五点多钟左右,那个家教通过了南辞的好友请求并给她发来了一个定位——东阳街九十一号,来这里。
南辞其实有点想拒绝,毕竟现在天色将晚,她又不知道东阳街的具体位置。但若是她不去,对方万一找南珠告状,说她怠慢,南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见一面吧。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便拎包下了楼。
司机正巧在院子里擦车,她刚打开后座的车门,南珠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快送我出去一趟,我有点事要处理。”说完,南珠像才看见已经准备上车的南辞,“你要出门?”
“我……”
“不急的话,你自己去路口打车吧,我这边有急事。”
什么话都被南珠抢了先,南辞只得相让,浅笑着看她:“姐姐慢走。”
南辞看着南珠坐车离开后,才独自往山下溜达着去拦出租车。可到达目的地之后,她不禁有些傻眼。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来给她补课的家教,选的见面地点会是一家酒吧。
她看着酒吧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两名黑衣保安,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就在这时,一阵机车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南辞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台外形彪悍的黑色机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骑车的男生将头盔一取,一张痞气十足的脸便露了出来。
“南珠的妹妹?”他问。
南辞点点头:“你是……我的家教?”
男生点点头,轻松地下了机车:“跟我走。”
南辞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家酒吧全北城有名气,格调不高,但人气火爆。
刺耳的DJ声充斥在酒吧的每个角落,卡座内座无虚席,舞池里的各色男女正贴身热舞嬉戏。
男生将南辞带去了角落里的卡座,那里早已坐着几个人,看样子都是男生的朋友。
男生推了一杯颜色很漂亮的东西给她,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予,喝吗?”
南辞直接拒绝:“我不会喝酒。”
“这是饮料。”男生大大咧咧地向后一靠,跷起二郎腿,“还是你觉得我会饥不择食,以补课的名义对你这个小村姑下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南辞只好拿起杯子,小心地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酒精味,就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酒吧二楼。
二楼的环境相对安静一些,人也没有几个,似乎有意清场一般。
贴近看台的雅座,有四个男人坐在那里。
陈进看了一眼角落里举着一杯红酒细品的霍临,不由得嫌弃地撇撇嘴:“这又没外人,能不能把你那副假兮兮的样子收一收。”
霍临睨了他一眼:“教训我之前,能不能先把上次输给我的车兑现?快两个月了,就算空运,也要运到国内了吧。”
陈进自觉地闭了嘴。
周起与沈慕彦瞧着二人拌嘴的模样,都笑了笑,大长腿往玻璃桌上一压,看向霍临。
“你今天心情不错?”
霍临抿了一口红酒,眼底的笑意渐浓。
“还可以。”
“不是说之前在南家遇见了你妈和霍老二?”
周起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以往只要遇到和霍家有关的事情,霍临的脸色都会比平时阴郁不少。
他们这帮人每次一听说霍临和霍家又怎样了,都会想尽办法给他找乐子。
今天组这个局,也是让他出来轻松轻松,哪想人家从进门开始就像没事人似的。
霍临闻言,轻飘飘地扫了周起一眼:“我至于一直跟那种人计较吗!”
周起不甘心,又刨根问底:“那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好事?不算。”顶多算是遇到了一个有趣好玩的小东西。
想到这,他随意地向楼下一瞥,下一秒,目光一顿,眉梢一挑。
“我下去一趟。”
三个男人见他抬腿就走,不禁疑惑起来。
一楼,南辞正脚步轻飘地往酒吧的洗手间走。
她强撑着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她只觉得晕乎乎的,脸颊和胸口越来越烫。跌跌撞撞地出了洗手间的门,她终于一阵恍惚,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墙边。
走廊上来往的人大都醉意横生,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像小鸡啄米一样,脑袋轻轻点了点,娇娇弱弱的身子缩在那儿,看着有些可怜。
就在她的脑袋越来越低,身子马上要扑到地面上时,一只大手及时出现,托住了她的下巴。
对方一个用力,将她整颗脑袋托起。
南辞迷蒙地抬起眼,眼眶微红,眼底带了层雾气,好像在森林中走失的兔子,委委屈屈地抬眼看着他。
那一刻,霍临的心跳停滞了一瞬,目光不由得掠过精致秀气的鼻子,最后定在她的双唇间。
很小巧漂亮的一张小嘴,唇瓣的厚度适中,唇色不似一般人浅淡,却也不那么红,而是偏粉色,再向下是修长的脖颈儿,白皙细腻,光滑无瑕。
越看,他的目光便越发深沉。
秦予一直等在卡座处,见南辞迟迟没有回来,猜她应该是偷偷溜了。
他不甚在意,南珠只是告诉他,今晚要把那丫头片子灌醉,最好让她丑态百出,南珠自会安排人拍照。
他给了那丫头一杯像饮料的酒,虽然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醉了的意思,但他该做的事也做了,至于别的,他可不管了。
霍临没回二楼,而是抱着南辞走出了酒吧。
司机和助理一直候在外面,这会儿瞧见霍临抱着个姑娘出来,一时瞠目结舌。
相较司机而言,助理小哥倒稍微平静一些。他快步走到霍臨的身边,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霍临摇头:“不用,开门。”
助理连忙把车门打开。
南辞见自己要被塞进车子里,开始挣扎。
“放开我!外婆说了,不能和陌生人回家!会被拐跑的!嗯……放开我!”
霍临不为所动,按着她的头,硬生生将这个小矮子按进车内。
南辞跌倒在车后座上,觉得屁股摔得有点痛,于是撇着嘴,委屈地抬起眼。
“你还这么凶!”
霍临捏着她的下巴,好笑道:“就对你凶又怎么样?!”
南辞没说话,直直地望着他,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
霍临见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血液再次沸腾,他眸色深深,松开她,关上车门。他从另一边上车,看到南辞还在挠挠抠抠着想开车门。
小身板软绵绵地趴在车门边,左鼓捣一下,右鼓捣一下,像仓鼠逃命一样,傻得不得了。
霍临长臂一伸,猛地将她拽到自己的身前。
可能是他的动作太猛,南辞被拽得有点晕,一阵天旋地转后,还呕了两下,像是反胃想吐。
霍临及时捏住她的双颊:“敢吐在我的车上,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南辞稳住身形,迷蒙着双眼看他,瞬间又变得委屈无比:“我把好吃的都给你,你别凶了。”
霍临愣了愣,脑子里忽然闪过每隔几天他都会回忆起的画面。
记忆中,有个掉了两颗门牙的小姑娘,扎着两条马尾,一蹦一跳地在他的跟前乱晃。
他凶她、吼她,想把她赶跑,但她每次都含着泪,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将啃得满是口水的食物,举到他的跟前:“大哥哥,我把好吃的都给你,你别凶我。”
那是他儿时的黑暗时期里唯一的一点温暖。
后来,他甚至后悔过,为什么要回霍家。
如果一直留在那里,就算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他是自由的,开心的。他还有属于他的小太阳,如果他想,或许那个小太阳也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从国外回来后,便派人回去找过,但得到的结果是,她也不知去向。所以,现在猛然听到相同的语气、相同的話,他禁不住出神。
南辞却丝毫未觉,甚至还伸出两只小手,抱住了霍临抬起的那只手臂,用小脸蹭了蹭他的袖口,像是讨好。
“你不凶的话,我就把我的好吃的都给你……都给你……”
她越说,眼皮越沉,迷迷糊糊地想倒下身子沉睡。
霍临及时接住她,她像是想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一般,顺势趴到了他的身上。
喝醉后的南辞,完全没有平日里对他的抵触和害怕。
他眯了眯双眸,脸色辨不出喜怒。
就在司机和助理都为南辞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见霍临手臂微拢,轻轻环住了南辞。
助理和司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南辞像是还有些不舒服,做了些小动作,但都被霍临按住了。环在她腰上的双臂也越来越紧,两个人之间越来越亲密。
片刻后,霍临忽然开口:“你们下车。”
已经开始嫌他们碍事了?
像是读懂了他们的心思一样,霍临抬眼:“外面有人跟着,出去看看。”
二人瞬间明白了,相继开了车门,但才迈出去一步,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呢,就听霍临又补了一句:“找到人之后,先在旁边按住,等我叫你们了,再回来。”
还是嫌他们碍事了。
司机和助理走远之后,霍临的眼神变了。
他垂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觉得心情莫名好起来。
南辞觉得他怀里又硬又不舒服,不停地扭动着。
他目光渐深沉,于是捏住她的下巴,说:“再乱动就拿你去喂狗!”
她这会儿怎么可能听得懂,只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他,装成凶巴巴的小模样:“再吵……再吵,我就亲你了!”
霍临眉毛微微一扬,嘴角微扬,慢条斯理地朝她靠近:“那你试试看啊。”
南辞再醒来的时候,两条小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右臂被压了一宿,这会儿闷闷地发疼。
车窗外,天色已是大亮,清晨的暖阳直射进来,她眯眼强撑着精神,却还是被晃得有些出神。
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和秦予去酒吧,她喝了一杯他给的饮料,后来她觉得头昏脑涨,想去厕所洗个脸……再然后呢?
她一边回忆,一边想动一动发麻的身子,可这才转了一下脑袋,便愣住了。
她微微侧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线条精致的下颌,然后便是那张清冷的脸。
这会儿对方正睡着,眼睛轻轻闭着,面无表情,但眉宇间有几分迫人的气势。
原本迎着光,南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待视线渐渐清明,她看清自己到底靠在谁身上的时候,吓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和霍临在一起?
南辞觉得自己已经吓得没有思考能力了,她不敢再动,生怕把这头沉睡的狮子弄醒。但是,一直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凝了凝神,她开始试着挪动身子。不料,腿才刚抬起来,放在她腰上的手掌忽然一紧,猛然又跌回她靠了一夜的胸膛,霍临的嗓音比往常要低沉喑哑几分:“想跑?”
南辞不敢抬头,脑瓜转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盘算着该怎么开口。可到底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她这会儿越想越头疼,表情也开始纠结不安,情绪外露。
霍临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
“怎么?想编谎话糊弄我?”说着,他向前微微俯身,优雅迷人的脸庞与她贴近。
他身上原本就带着些许檀香,一呼一吸间,香气盈满她的鼻腔。
“我告诉你。”他轻轻开口,像看着弱小的猎物一样,凝视着她,“你想得美。”
南辞有些害怕,尤其还这么近距离地和他接触,被他牢牢地困在怀里。
可她也明白,现在根本不是害怕的时候,她要面对的人不是她装柔弱就能应付的。而以她之前与霍临接触的经验,她如果现在表现得越不安、越忐忑,他就会越有兴致。
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眼看向他:“霍先生,我……我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她此刻眼神清明,虽然神色有些微的颤抖和闪烁,但也和昨晚的样子截然不同。
霍临心里有些遗憾,但瞧着她这副强装冷静的小模样,又忍不住生起逗弄她的心思。于是,他瞥着她,说:“你喝多了,在酒吧门口遇见我,抱着我的腿说喜欢我,还想亲我。”
“不可能!”南辞毫不犹豫,矢口否认。
霍临眯了眯眼。
“你确实没说喜欢我,而是打了我两下,说我好可怕,要离我远一些。”
这下南辞有些拿不准了,毕竟她想不起来了,而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觉得他可怕。
见她没回应,小脸儿上的表情更是一会一变,霍临的眉梢微微挑起。
“原来我猜对了啊。”
之前他在诈她?!
“我这么喜欢的小丫头,居然怕我,讨厌我,想想真是有点伤心呢。”霍临说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表情没变,单听语气,她还真的要信以为真了。
他也没管她的反应,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一按,大手抚上她的头顶。
柔顺的长发散发着浅浅的洗发水的香味,他就那样一下一下由上至下地顺着她的头发,动作越发轻柔。
“我这个人,对威胁自己的人,从不手下留情。对伤过我的人,更是如此。小丫头,你说,你让我伤心了,我该怎么罚你呢?”
大手在她的脖颈儿间顿住,微凉的掌心覆盖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温热的颈动脉像是在他的掌心里跳动一般。
南辞吓得一哆嗦,瞬间脑补出自己被拧断脖子血流如注的画面,身子开始猛烈地挣扎。
霍临开口吓她,原本就是为了看到她无助挣扎的样子,甚至还暗暗地想着,如果她还能像昨天在酒吧里那样,抬着雾蒙蒙的眼眸看他,那更是再好不过。
所以,他坐在那儿,一动未动,甚至表情都没变一下。见她还在奋力挣扎,他的脸庞终于显出几分戾气。
“再动就真的拧断你的脖子!”
威胁果然比什么都管用,她渐渐停了动作,但情绪没能控制住——一早上受到的恐惧,这会儿都化成了委屈,涌上眼眶。
霍临捏着她的下巴再次将她的头抬起来时,就瞧见了和昨天差不多的、雾蒙蒙的双眼。
只是,昨晚这双眼睛里带着吸引人的懵懂和醉意。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她,比昨晚还要吸引自己。
片刻后,他冷着脸将她扔下车:“下车。”
南辞如获大赦,急急忙忙地开门下车,头都没回就跑得没了踪影。
霍临目送她走远后,静静地垂下眼眸。
助理和司机整夜都在不远处待命,这会儿瞧见南辞离开,连忙上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一半,霍临清冷的侧脸露了出来,直接问:“人呢?”
助理闻言,朝司机比了个手势,接着,司机拽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就是昨天准备偷拍的人,这会儿瞧见霍临,猜他肯定是个大人物,顿时双腿发软。
“先生,我……”
霍临打断他:“谁派你来的?”
那人一噎,顿了顿:“我也不太清楚是谁,但对方是个女人。”
霍临转头问助理:“照片看过了?”
“看过了,只拍了您和南二小姐的一些亲密照,别的没有什么。”
霍临挑了一下眉,稍显兴趣:“拿来看看。”
助理一听,忙把早就扣下的相机拿出来,调出照片交给霍临。
拍的几十张照片,无一例外,照片上面的主人公都是他和那个小丫头。那张小脸在镜头里带着娇憨、醉意。
末了,他将相机交给助理。
“复制一份照片。”
“是,老板。复制完毕就直接把照片删除了吧?”
“不需要。”霍临闲适地朝被押着的偷拍者看过去,“人家浪费这么长时间,不好让他空手而归。”
助理不敢有异议,连忙从车子后备厢拿出电脑,将照片复制粘贴了一份到电脑上。
霍临叫助理把相机还给对方:“把人放了。”
他說着,目光投在那个偷拍者的身上,笑得越发斯文从容。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对吗?”
那人莫名觉得脊背发凉,眼前这个笑意中带着狠厉的男人,绝非善类。
将人放走之后,助理调出日程安排:“今天只有两个公司内部日常会议,要不,我推迟到明天?您回家休息一下?昨晚……”
霍临有失眠的毛病,身边的人都知,平日里都要靠安眠药助眠。若是赶上有突发事件,更是能一连熬上几天几夜,都不打一个哈欠。而昨天他又跟南辞那个醉鬼共处一室,估计更是不能有片刻的安稳了。
不料,他竟然笑了笑,摇头:“不用,我昨晚睡得很好。”
“啊?”
他用手指轻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我也很惊讶。”
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眠的他,居然抱着那个小丫头安稳地睡了一晚,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南辞来到南家后,第一次在外过夜。
上了出租车后,她渐渐冷静下来,脑子也清醒不少。
南珠昨天明显是故意不让她用家里的车,意图就是不想让司机跟着。没猜错的话,应该南珠是想让她少一个“人证”。
可是,南珠的目的呢?让她出丑,然后传到南家人的耳朵里?
直到车子到了南家别墅外,南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原以为回到南家会出现什么三堂会审,但意外的是,南家几个长辈都不在,周姨见她回来,忙把她拽到角落里。
“你这个小丫头,昨晚为什么没回家?”
南辞没回答,而是挽上周姨的胳膊,问道:“爷爷和父亲他们没在家吗?”
“他们昨天去邻市参加合作伙伴的宴会,今天下午才回来。”
南辞顿时松了一口气。
周姨使劲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昨天如果不是我帮你圆谎,你姐姐肯定要发现你夜不归宿了。”
南辞眼前一亮:“您帮了我?”
周姨想起昨天南珠几次敲门找南辞,她怕南辞挨训,事先把南辞外出穿的鞋子摆在了门口,又在她被窝里放了抱枕制造出有人在被窝里的假象,才勉强糊弄过去。
“不然呢?!”周姨恨铁不成钢地瞪南辞一眼,“你到这个家里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怎么昨天那么大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辞将昨天的事情大致和周姨复述了一遍,只说家教不靠谱,又说自己碰到霍临,他收留了她一晚。
周姨知道事情经过后,心放下了一些。
南辞回房休息时特地配合周姨的说辞换了套睡衣。她无意间瞥向窗外,正瞧见南珠气势汹汹下车的场景。
原来南珠拿到照片后,瞬间就炸了。
她径直冲回南家,完全没了平日里高冷、端庄的模样,咣当一下就踹开了门。
“南辞,你昨天怎么回来的?”
南辞窝在床上,一副瑟缩又拘谨的模样,看向南珠的时候,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我……我是被一个熟人送回来的。”
南珠咬牙看她:“是霍三少吗?”
“你说的是霍临吗?我确实是被他送回来的。”
一听到她承认了,南珠直接抓狂:“你算什么东西?!还霍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大野心,居然敢接近他!”
南珠要气炸了。
本来昨天南珠雇人去偷拍,是打算拍一点她失态的照片给爷爷看。
当然,南珠没想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她只想让爷爷和父亲认为南辞是个能轻易被人诱惑的蠢货,让爷爷不再重视她。
那个人说拍到了东西,南珠兴致勃勃地拿回照片,谁知看到的却是这种“惊喜”!
霍临可是她喜欢的人!
照片上,霍临抱着南辞,动作看起来既绅士又轻柔,这让她怎么不嫉妒!
虽然这些话说完,她算是彻底和南辞撕破了脸。不过,幸好现在长辈们都不在家,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羞辱南辞。
想到这,南珠语气中又夹杂了一些嘲讽和蔑视,向南辞再逼近两步:“我警告你,南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让你动的,你如果擅自动了,我不会放过你!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勾引霍三少,你这二小姐,也算做到头了!”
南辞吓得一动不敢动,哆嗦着开口:“姐姐,你误会了,我真没有……”
“最好是这样!”
南珠不再和她废话,剜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南辞见南珠走远,才把刚刚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放在耳边,有些哽咽地开口:“爷爷,家教的事可能真的要麻烦您了,姐姐对我有误会,她或许真的不喜欢我,我不敢再麻烦她了。”
电话那头正是在邻市的南老爷子,他沉默良久,最后沉声说:“好,爷爷知道了。”
挂断电话,南辞下床将房门反锁,表情一敛。
是的,她是故意的!
虽然她不知道南珠的计划,但刚刚南珠怒气冲冲地下车,十有八九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她先给南老爷子打了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南珠替她请的那个家教多新潮,居然带她去酒吧补课,只不过她太没用了,喝了一杯饮料就醉了。
果然她还没说完,南珠就闯了进来。
她原本只想套话,但哪想南珠那么无所顾忌,将底牌亮了个干净。
南辞又想起南珠刚刚说的话——
南珠居然喜欢霍临,那么可怕的男人居然会对她的胃口!
家教的事情,南辞以为南老爷子会像以往一样,教训南珠几句让她收敛一些了事。但没想到,隔天早饭时,南老爷子竟然直接派她去国外工厂监工。
南珠不可置信地看着南老爷子:“爷爷,您说的是南非那个工厂吗?”
南父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南母就反应强烈地高声嚷道:“爸,那边不是一直有公司的经理人在打理吗。怎么突然要叫珠珠过去?那边的环境……”
“我知道。”南老爷子打断南母的话,目光扫向南珠,“咱们南家,向来賞罚分明,珠珠你是知道的吧?”
南珠咬着唇,心底已经猜出大概是南辞告了状,瞬间红了眼眶。
“爷爷,是妹妹和你说了什么吗?我知道,我平时性子不好,可能无意间得罪了妹妹,但您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呀。”说着,她看向南辞,句句情真意切,“小辞,你是不是觉得家里人对我比对你好,所以委屈了?如果真是这样,你可以和我说,不必到爷爷面前说我呀!”
说完,她看向南老爷子,并嘤嘤哭泣起来。
“爷爷,我从小是您一手教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我就算做错什么事,肯定也是无心之举,您相信我!”
南辞看她演的这场独角戏看得都想鼓掌了。
幸好昨天南辞直接让南老爷子听到了南珠的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想到这,南辞翘了翘嘴角,再抬头时,眼里充满悲伤:“姐姐,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
南老爷子比了个手势,南辞立马闭嘴,低下头时,整个人像受了伤的兔子一样,弱小又无助。
南老爷子早已让人将事情的经过调查清楚,不明说,是想给南珠留些脸面。
这会儿,他别有深意地发了话:“珠珠,你既然还记得小时候爷爷手把手地教你很多东西,那么,你应该也记得,爷爷曾经无数次和你强调,咱们南家的剑,是要一致对外的。”
南珠向来聪明,一点就透,南老爷子这话一出,她的脸色就变了。她咬着嘴唇沉默好半晌,对南老爷子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意:“爷爷,我听您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南辞。
饭后,南珠上楼收拾行李,经过南辞的身边时,她微笑着拍了拍南辞的肩膀,姿态亲昵地凑到南辞的耳边:“别以为赢了这一次就是赢了全部,咱们三个月后再见。呵呵,希望到那时,你能比现在更厉害,不然,我玩得也不尽兴。”
说完,她缓步离开。
南辞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轻轻啧了一声。
这临别的威胁明显是想让南辞自乱阵脚,但可惜,三个月后,她都不一定还在南家。就算还在,她肯定也会比现在强大。
南老爷子没再给南辞安排家教,而是将她送去了圈子里一些比较有名的“私人教室”去学习。
所谓“私人教室”其实就是比较贵的补习班,除了一般的学业课程之外,还会着重培养富家小姐们的才艺。
他叫南辞自己选课程,南辞想了两天,最后定了舞蹈、围棋和一个小语种,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学习高中课程。
上课的日子对南辞来说很新鲜,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她下课后没直接回家,而是叫司机在附近的商场将她放下来,她要去逛一逛。没想到进商场没多久,她就遇到了在班里一直找她麻烦的死对头。
那人叫刘琳琳,和她同年,两人跟着同一个老师学舞蹈。
刘琳琳似乎和南珠私交很好,见到南辞的第一眼就看她不顺眼,而且从那之后,每天都找她的麻烦,见了面就冷嘲热讽,扰得她烦不胜烦。
平时,南辞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就回两句,反正身为南家二小姐,南老爷子也不希望她在外面太过懦弱。
这会儿,刘琳琳一瞧见她,就开启嘲讽模式:“这不是北城南家二小姐吗。自己来商场买衣服啊,南珠姐姐的衣服可都是品牌商直接往南家送的,你身为她的妹妹,没有这个待遇吗?”
南辞笑笑:“你身为她的朋友,不也没这个待遇吗。”
刘琳琳神情僵了僵,反驳道:“我在家待腻了,才出来逛逛!”
“哦,那彼此彼此。”南辞保持微笑。
刘琳琳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正狠狠地瞪着她时,不远处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那疯婆子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方言。
刘琳琳嫌弃地后退两步,转眼看向南辞,忽然计上心头。她故意高声道:“南辞,你是从山里长大的,你快听听这方言是不是你们村的。看她挺着急的,你这么善良,可不能当作没瞧见啊。”
南辞皱了皱眉。
商场人来人往,保不齐就有人知道南家,刘琳琳敢这么张狂,是断定南辞不敢把事情闹大,让南家丢脸。
不过,南辞看看那个大妈,总觉得有点像之前走投无路时的自己,心底忽然涌出同情。她几步上前,笑着和那个大妈搭话:“您有什么困难吗?也许我可以帮您想想办法。”
那个大妈当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南辞诧异地挑挑眉,继续耐心地和对方交谈。
刘琳琳早就拿出手机拍视频,准备发到朋友圈,到时候看南家人会不会嫌南辞丢了南家的脸而收拾她,也算是帮南珠姐姐报仇了!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个男人走了过来,虽然穿着低调,长相却相当俊美。
刘琳琳一眼便认出了他——周家公子,周起。
周起一把拉过那个大妈:“妈,你够了,在家还没过足戏瘾吗,又出来给别人添麻烦。”
摊上一个“戏精”老妈,他也没办法。这老太太平日里最爱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周起一邊拽着人,一边向南辞点头致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南辞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
刘琳琳反应却大得很,高声插话:“什么?周哥哥,你说她是你妈?”
周起皱着眉头刚想开口,却被周妈妈抢了先。此时她已经把架子端了起来,斜眼看向刘琳琳:“如果我没认错,你这个小姑娘是刘家的吧。”
刘琳琳一惊:“你认识我?”
“当然,毕竟北城圈子里,靠马桶发家的,只有你们刘家。”
刘琳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一向骄傲,最怕别人拿她家的生意说事儿。从小到大,她明里暗里不知被人喊了多少遍“马桶公主”。
她对这两个字很敏感,可老太太的身份摆在那,她不敢造次,只好小声嘟囔:“我们家又不是只卖马桶。”
“刚刚我和小丫头说的明明是西班牙语,你倒好,听不懂,还敢乱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文盲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吧。”周妈妈说着,转头看向周起,“我听她刚刚叫你周哥哥,你们见过?”
周起明白自家老妈这是在给刘琳琳下马威呢,哪敢扫她的兴致,连忙摇头:“我不记得见没见过她。”
这母子俩太逗了,南辞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刘琳琳被说得面红耳赤,见南辞嘲笑自己,更是又羞又恼,指着她的鼻子,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刘琳琳跑远了,周妈妈才停止翻白眼。
周妈妈换了副和善的模样,笑着握住南辞的手:“好孩子,刚刚吓坏了吧。”
南辞摇摇头,她只是有些惊讶这大妈的跳脱性格。还有,看来自己这一个月的西班牙语没白学,日常交流还能对答几句。
她不想多留,与周妈妈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
周妈妈看着她的背影,感叹:“之前听说南家接回来一个二小姐,今天看着,感觉比南家那个大小姐还要明事理啊。”
周起挑眉:“她是南家二小姐?”
周妈妈点点头,接着像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欸,我也挺喜欢她的,不如让她给咱们周家当媳妇。”
周起无奈得很,刚想反驳,电话在这时忽然响起。
电话那头是霍临,不冷不淡的语气:“你人呢?”
“我来商场找我妈了,她刚刚又戏瘾大发……不过,我刚刚遇见南家二小姐了,你平时就住在南家旁边,见过她吗?”
那端的霍临沉默了几秒,莫名地问了句:“她还在商场?”
“在吧。”周起朝南辞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往楼上走的,应该是去买东西。等等,素来不感兴趣的事情,你不会多问一句,今天怎么了?难不成对那个小丫头感兴趣?”
他话没说话,对方已经结束通话。
南辞一路去了商场顶楼,想去专柜买一双芭蕾舞鞋。可她向来没什么方向感,根据商场的指示牌拐来拐去,忽然就拐到了一处没人的甬道。
那甬道寂静、悠长,铺了一层厚重的毛毯,踩上去一点声响也没有。南辞走了几步,发现前方不远处有电梯,想了想,决定不再瞎逛,准备坐电梯下楼。
她才按了电梯按钮,走廊尽头忽然出现两个人。
一个高大的黑衣保镖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一身白衬衫、灰西裤,外套搭在手上,瞧着长相俊美,眉眼清冷,脸色略微苍白,不似一般人那么健康。
那保镖看见南辞,似有些诧异,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被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微微抬手制止了。
年轻男人就在保镖的陪同下,和南辞一起在电梯门口,各自等电梯上来。
——叮。
电梯门打开,南辞停在原地没动,想让他们先进。
不想,年轻男人开了口:“你先。”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微微的冷意,却意外地好听。
南辞不由得瞄了他一眼,见他坚持没动,倒也没再多说,先一步迈进电梯。电梯门再度合上,封闭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三个人。
南辞控制着自己不再偷瞄,却无意间在电梯门反光的位置上,与年轻男人目光相对。
没有与陌生人对视的尴尬,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南辞有些不明所以。
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沉着、神秘,还带些病态。
她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见过的人,确定自己与他素未谋面,才勉强对他笑了笑,挪开目光。
余光刚好瞥到他的轮椅,轮子那里似乎不对劲。
她犹豫着开口:“那个……”
保镖立马接茬:“这位小姐,电话、微信无可奉告,请您免开尊口。”
南辞愣了愣,指了指轮椅下方,表情无辜地做出提醒:“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衣袖被卡在轮子上了。”
保镖一看,果不其然,自家主人搭着的西装外套的衣袖卡进轮椅的轮子里了。
不过,这个保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就算刚刚经历了如此尴尬的事,也极为淡定地将年轻男人的衣服接了过来,没再开口。
倒是那个年轻男人,冲着电梯镜面,再次看向南辞,道了句:“谢谢。”
南辞微笑着示意了一下,没再出声。
电梯很快到了目的楼层,南辞走出电梯,脚步顿了顿,还是回身冲他们说了句:“再见”。
那年轻男人也同样回了句:“再见。”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两秒钟,最后,被电梯门轻轻隔断。
南辞总觉得年轻男人有些奇怪,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怪在哪里,于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路过洗手间时,她想进去理一理衣服,不料脚还没迈进去,后颈就感觉一阵剧烈的刺痛,接着,她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昏迷前,她似乎听见了刘琳琳的声音——
“呵!我看你这次还怎么嚣张!”
南辞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洗手间的隔间内,身上的衣服被划烂了,钱包、手机也统统不见了。
她脑袋嗡嗡作响,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蹿到头顶。
她这个样子,是绝对没法离开的。可钱包还有手机统统被拿走,她不出去,难道只能坐等被人发现?!到时候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后果呢?
南家悉心培养的二小姐,蠢到被人关在卫生间里,这话题足够那些太太小姐高谈阔论了。
她越想,脑子越乱,越想,心里也越没有主意。
她咬牙切齿地回忆着刘琳琳的那张脸,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她暗暗发誓,若这次能化险为夷,日后必定让刘琳琳双倍奉还!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外响起,由远及近。
南辞心里一喜,抬手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板,问:“有人吗?”
外面的脚步声顿住,却没有人回答她。
她抿了抿嘴:“可能有些唐突……但,能不能请您借我一件衣服,或者帮我在商场里面买一件?我出去后,一定以衣服的十倍价格还给您钱!拜托!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南辞的声音急切,说话间只觉得周身冷风阵阵,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她努力竖着耳朵,期待外面的人有所回应。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停在了南辞所在隔间的门板外。
南辞顺着门下的缝隙,瞧见一道人影。
还未来得及再次求助,那人忽然在外面拧动了门把手,门板缓缓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南辞的眼底。
霍临饶有兴致的表情,在看见南辞慌张的表情后,逐渐加深。
他盯着南辞看了片刻后,嘴角一扬,又露出她最害怕的那副神情,道:“我是商人,从不做赔本生意,谁要是和我谈条件,我一定会十倍讨回来。”
他顿了顿,用慢条斯理的语气道:“所以,你确定要找我帮忙?”
南辞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她被刘琳琳坑成这样不算完,好不容易以为有人来救她,可对方居然是她最害怕的、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南辞越想,越委屈,就那么抿着嘴坐在马桶上,无声地红了眼眶。
她长久的沉默让霍临有些不满,但他并未表露出来,像循循善诱的猎人般,在她面前闲适地整理起衣袖。
“想好了吗?需要我的帮助吗?”
南辞咬咬嘴唇,指甲狠狠地抠着双臂外侧的嫩肉,想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霍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如果肯帮我,我爷爷和爸爸一定会感谢你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配上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人看着就不忍拒绝。
霍临却不为所动。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吧。”他似笑非笑,“况且,你确定,今天的事可以让你的长辈们知道?”说着,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还是你觉得,我可以让你随便糊弄。”
南辞心头一颤。她刚刚那些话确实只是缓兵之计,只想先求着霍临帮忙,后续她打算赖账。以霍临和南家的关系,就算糊弄他一次,他应该也不至于告到南老爷子那里去吧。
但没想到,这个男人压根儿不上当!
“快点,我没兴趣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他开始不耐地催促。
南辞心里不停地做着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他:“只要这次您肯幫我,以后,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什么都可以?”
“对,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霍临微微俯身,俊美的脸庞凑到她的跟前。
头顶是昏暗的橘黄灯光,他凑近的时候,压下来一大片阴影。
南辞娇小的身子笼在他的影子下,他轻轻启唇,声音带着平日里少有的邪恶:“记住你刚刚的话,千万别背弃诺言。”他摩挲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对你做什么。”
那一刻,南辞看着他,觉得他就是诱惑天使堕落的魔鬼。
而她与他订下了契约。
(未完待续)
【上市预告】:
霍家三少是圈子里有名的翩翩公子,优雅,绅士,卓尔不凡。但南辞知道,那个男人斯文内敛的外表下,是多么可怕——
他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问:“怕我?”
南辞硬着头皮,怯怯地点头。
他微笑着俯身,薄唇轻贴在她的耳郭,像恋人般亲密地低语:“那也得忍着。”
后来,她被人找碴,对方浇了她一身水。
他知道后,替她还回去十倍,末了,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似笑非笑地说:“谁给你们的胆子,碰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