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隔山海:我亦是行人
2019-09-19容光
容光
早晨接到奶奶的电话,问我端午是否回家。我一边说能回就回,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日历,看到日期时心里咯噔一下。
“啊,前几天我订了去曼谷的机票,刚好在端午……”
一顿没有结果的协商后,奶奶失望地说,那就过了端午再回来好了。理所当然,在这通电话里还有关于旅行的诘问——为什么一年到头总在往外跑?外面的世界吸引力就那么大吗?总在旅行,这不是浪费钱吗?我一时之间想不出多么好的回答,也明白此刻再漂亮的回答也无法令她止住失望,最后只能再三保证从泰国回来后第一时间回家陪她。
追根溯源,我的不安分源于儿时。那时候姑姑在某火车集团工作,能分到免费的火车票或优惠票,每年都趁着寒暑假带我去不同的地方。六岁时是北京和洛阳,七岁时是西安和秦皇岛,八岁是青海湖,九岁……“见多识广”的我俨然成了小朋友堆里最厉害的人物,课本上出现过的名胜古迹我几乎全都踏足过。遗憾的是直到她去世时,我都从未问过那么多年里她带我远行的目的,究竟是因职务方便顺路出门观光,还是她也在有意培养我的世界观,我不得而知。生命里总有太多不曾开口就已落幕的诘问。
可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些年的旅行都成为我二十五年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一年两次,它们以简短的时间与匆忙的行程著称,却在某种意义上持续闪耀在我的生命里。旅行这件事本身当然并不值得炫耀,过程里也没有多么浓墨重彩的喜悦,在一个孩童的世界里,考试拿了高分抑或评上三好学生都比它更值得高兴。然而那些喜悦来去匆匆,于今日的我来说早已模糊到难以回忆,可旅行的意义却仿佛慢热而温存的星芒,不似火光那样炽热强烈,却长久地闪耀在我的人生里。我记得黄沙漫天的大漠风光,记得小小的自己艰难抱住骆驼,哪怕风沙眯眼也努力睁大眼睛注视着的那轮沙漠尽头的落日。我记得唐蕃古道上那只安静的白色牦牛,草原上烈日与寒风俱在,它用温柔的眼睛望着远道而来在高原反应下苦着脸的我,奇异地抚平了我的心绪。我记得裹着棉被在泰山顶上看日出的我,一边流着眼泪打呵欠,一边抱怨说我只想睡觉不想看什么日出,然而当红日跃上云瀑,霞光若镏金一般遍洒苍穹时,我张嘴窝在棉被里,忽然间忘了抱怨。那些一幕幕、一刻刻,点点滴滴在心头,成就了这短暫人生里最璀璨耀眼的景致。
我是个不安分的人,喜爱漂泊,曾想过这辈子以文字为生,四海为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带来了新鲜感与求知欲,而不远万里踏足到书里出现过的河山之中,才真切明白不论文字的力量多么强大,在这浩瀚世界里总有它无法填补的空白。体验与融入,这是远行不可替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