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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金莲的“忍”

2019-09-16姜国栋

青年文学家 2019年24期
关键词:丑丑西海固金莲

姜国栋

摘  要:作家马金莲于1982年出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的西吉县。她以笔为路,带领广大人民群众深刻的了解到回民的心理结构,关怀于宁夏乡土文明,以平淡而自然的叙事风格描绘了一幅清丽的回民文化图景。在她的笔下,西海固的人民是坚韧的、乐观的、甚至有些固执的,他们能对抗残酷的自然环境,在贫苦的生活中仍积极勤劳,面对封建思想谦卑隐忍。她表达出了对回民女性的关怀,底层人民生存的渴望,乃至对乡土人生的关怀。分析她笔下的普遍而典型的女性回民形象,能更加真实、全面地了解到西部地区回族女性,乃至整个回族人民、回族乡土文化的生存发展现状,具有极大的社会意义和文学价值,是回族文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幅篇章。

关键词:汉语言文学;马金莲;忍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24-0-03

马金莲与2000年初进行文学创作,作品主要为中、短篇小说,曾在杂志报刊上发表过百万字的文学作品,代表作有《碎媳妇》《掌灯猴》《搬迁点的女人》《父亲的雪》《丑丑》等。马金莲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叙事风格描述了宁夏回族的乡土文化,多次入选国家级文学选本,引起广泛关注。

马金莲生于西海固,从这片贫苦的土地上获取养料,她总是不断叙写着疼痛的乡村生活,却又试图呵护一种独特的精神图景,基本形成了自己明静又伤感、好笑又苦涩、艰辛与希望、磨难与坚韧、成长与隐痛交织并存的叙述风格[1]。她以笔为路,带领广大人民群众深刻的了解了西海固人民的坚韧、乐观、勤劳,关怀于回民女性、关怀于宁夏的乡土人生,以平淡而自然的叙事风格描绘了一幅清丽的回民文化图景。

1.马金莲小说中对“忍”的描述

1.1对残酷自然环境是坚韧、坚强

西北大地的自然环境严酷,其上生存的人民每天都在与天地做抗争,马金莲的作品中《搬迁点的女人》正是这一抗争的代表作。文章的主要内容是一个女人坐在回老家西吉的班车上对搬迁点上十来年生活往事的追忆。家里什么都没有,生活中处处都是捉襟见肘的窘况[2]。面对搬迁点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滩和石头,主角内心悲惶不安,整个家庭赖以维持生计的田地里满是沙石,在这满目疮痍的环境里,主人公的艰难贫困可想而知。

马金莲以其独特的叙事风格,就前往搬迁点的车站这个特定地点,从主人公的十年生活着手进行讲述,跟增加了几分主人公在面对恶劣环境时的悲壮、坚韧之感。对于女主人公而言,面对自然、战胜自然的过程并不是她的目的,当她终于能坐上班车回到老家时,忍不住留下了辛酸的泪水。马金莲从主人公的泪水里写出了她对残酷自然环境的哀叹,对十年来无法回家探望亲人的伤痛和内疚,对终于能回家的欣喜,对十年来努力的欣慰与感慨。不难看出,这个被“弃置荒原”的女人在与严酷的自然环境抗争的过程中表现出的不是血性英雄式的顽强抗争,更多的是女性的柔弱、无助与女性所特有的坚韧。女人看似柔弱无助的外表下掩蔽着的是无比坚韧的生命力。这种坚韧性是西海固大地上的女性能够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生存的最重要的品质[3]。

1.2对贫穷生活的坚忍、乐观

西海固的生活是贫苦的,然而在这里生活的人民却仍旧保持着乐观的心。作品《窑洞记事》中以一位勤劳的母亲作为主人公形象,讲述了她实现分家愿望的故事。主人公母亲在贫苦的生活环境中不抱怨、不自哀,每天起早贪黑的主持家务,将一开始毫无生气的灰土窑“装扮”成了富有生机的家.鸡、狗、娃这农村三宝样样俱全[4]。文中将叙事的视角拉近到家庭小细节中,例如母亲和奶奶就一个老柜子的争夺,具象化了分家的利益冲突。文中这么说道:“当他们为自己的新家装上了大门之后.家就变成了一个封闭的世界,仿佛与外界实现了真正的隔绝。”[5]

以分家的冲突、生活的贫苦作为铺垫,马金莲向我们传达了回民女性的隐忍与乐观积极,让我们看见其人性的光辉。文中大黑狗陪伴了主人公一家经历窑洞中最贫苦的日子,却没能搬进新家,它的离去象征着苦难的结束,象征着主人公一家搬进新瓦房后再回望过去的窑洞。正如文中所说“突然。我觉得我们的窑很苍老。像个年迈的老人。身上刻满了时间的伤痕。”住在窑洞里的艰苦岁月也正传达了作者想要表达的乐观积极的精神。

1.3对传统封建的隐忍、卑微

落后的文化建设导致了传统封建思想的横行,重男轻女的思想让女性地位更加卑微[6],马金莲在其代表作《碎媳妇》中深刻批判了这一点。故事背景是在一个封建观念浓厚的农村之中,雪花嫁到这里之后生了一个女孩,从此被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婆婆、大嫂刁难,雪花处处忍让小心,将西海固的回族女性卑微、隐忍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正如文中所说“雪花飘落的时候,多么像女儿出嫁.随着媒人的牵引,她们飘落到未知的陌生的人家,慢慢将自己融化.汗水和着泪水,与泥土化为一片.融为一起,艰难地开始另一番生活。”[7]雪花纷纷扬扬,就像无数西海固的女性,将处于逆境而不抱怨,隐忍而勤劳的优秀品质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2.马金莲小说中“忍”的内涵

2.1对回民女性的关怀

马金莲能创作出如此多真实质朴的回民女子形象和她本人就是一个农村妇女有极大关系。她写实主义的叙事风格和她的生活息息相关,许多文中的角色都是她从现实生活中提取的典型范例,所以具有典型性和普遍性。马金莲的作品中涉及到各个年龄层的女性,但几乎所有女性角色都具有隐忍、柔软的特征——她们生活环境恶劣、家庭条件艰苦、还经常处于各种不合理的封建习俗之中,但她并未着重批判社会,批判风俗,反倒是从女性关怀的角度着手,对回民女性的艰难生存表示同情,同时赞扬了她们坚忍的品格。

馬金莲关注笔下女性角色的生存现状。在小说中不光通过描写大自然环境的恶劣,封建家庭对女性的束缚来表现她们的生存苦难,更多的是关心她们的内心视野和情感体验。女人把男人当做自己一生的归宿,而这一生的归宿给予她们的关怀却是作者很少提及的。女人心里所受的苦.身体所受的难,只有女人自己心里明白[8]。马金莲对女性心理有着细致地描摹,切实地关注她们的情感历程。

由于马金莲本身只是个保守的回族农村妇女,她的视野也只能在农村,有一定的局限性。对于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马金莲做了详细描述,却没有明确批判这种大男子主义,她笔下的回族妇女认为“一个女人命运的好坏完全取决于她的婚姻,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上都要完全附庸于男人。”[9]她更多地将目光放在女性生存现状和关怀上。西海固的回民女性生活之艰难不仅源于自然环境,还受到封建文化的制约,马金莲所描述的回民妇女艰难的生存现状正因如此意义深远。

2.2对回民生存与渴望的揭露

越是生活在底层,饱受冷遇和折磨的作家越能写出社会的良性。马金莲身处于社会底层,却着眼于社会最前沿的事情,思考关注着人民内心深处最渴望的话题。作品《丑丑》更类似于回族的民间传说。传说中的“大西北”土地,我太爷“马子元”老汉的老妹子丑丑,“长得太俊了”,“心性高得很”,一直把婚事耽搁了。不想这个奇女子却在大闹土匪的时节“一个人到后湾担水去了”,并且邂逅了“身板壮实、脸膛黑红的”牛尾巴山的土匪头子黑胡赛,一见钟情。然而这一切作者都没有明写,给读者留了许多想象的空间。我们只能从“丑丑是骑马走的,是她愿意去的”,“丑丑骑着骡子回来了,带着浅笑,从她的口气神态中明显流露出她的满足”,显得饶有趣味,耐读得很。让我们从文本中读到的土匪如何将马家围得水泄不通,“马子元”老汉及其子孙如何坚强不屈,丑丑如何舍身换来全家人的安全也写得惊心动魄。最动人的一笔是当丑丑给被杀死的黑胡赛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丈夫身上最致命的一刀是从背后捅的,于是这个冰雪聪明的奇女子,这个果敢坚毅的奇女子,“在黑胡赛的坟坑边将一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最出人意料的一笔是丑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叫牛旦的土匪娃儿”,就是这个娃儿,后来报了这仇,杀了那无情无义的王进财,做了牛尾巴山的新土匪头子[10]。整个故事读起来荡气回肠,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其中人性的善恶美丑,爱恨情仇讲得酣畅淋漓,总体结构跌宕起伏,是马金莲极具带标签的民间生存渴望类小说。

民间也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文化资源和社会资源,具有强烈使命感和正义感的民间学者、作者都是社会观察者、揭示者。那些最底层的东西恰恰是最前沿的东西的印证,了解了民间的渴望与生存现状,就會发现许多深藏着的历史内涵和本质真相。马金莲描述现实的方法是前卫的、积极的。她在《结发》一文里这样描述“她们都那么年轻,嫩得白菜帮帮一样,哪儿经历过世事,哪里知道生活的艰辛和难肠”,短短一个方言“难肠”的使用,生动客观的揭示了西海固的农村生存现状。只有真正的关注属于民间的文化思想精髓,挖掘他们的生存与渴望,才算是真正的关注了时代前沿话题。

2.3对乡土人生的关怀

马金莲专心于挖掘周围目之所及的回民日常生活故事,企图在这些日常审美的经历之中挖掘出回族人民的生活理念和生存哲学。对于生活在生活地域边缘、民族边缘的困苦的土地上的人民,他们的一生可能都挣扎于生存或鸡毛蒜皮的琐事,劳作无日无休,将生命的延续和生存的全部意义都放置在农的根本——粮食上。《父亲的雪》一文中这样写“摇摆晃荡的庄稼正是在走路啊,一生都在走,和人一样辛苦,降生在我们贫瘩的山沟里,它们就得一生奔跑,只有这样地奔跑才能长大,养活同样一生奔跑的我们。”衣食住行四大生活标准之中,西海固大地上的人民往往只能考虑到食物,而华丽的衣服、漂亮的房子、外出旅行等等都只能看做奢侈品。《搬迁点的女人》一文中马金莲以从容不迫而朴实的笔触写出了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一家人在长年累月的劳作之中培养起来的感情以及使命感、责任感,简简单单的一生便乡土人生的缩影。在《糜子》一文中,回民们的一生都煎熬于辛劳的农作上,并以此获得精神上的些微满足。人们跟着糜子一起成熟生存态度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冰雹消解。可以看出马金莲对于生命和生存的态度也存在一定矛盾,她在写文的过程中探索生命、追寻自身的存在价值,这种价值在她摇摆不定的追寻中渐渐清晰,于是她后期的文中更多表现出了自己对于生命意义的积极探索和对命运以及人生的深沉关怀。

3.马金莲的“忍”所具备的价值

就回族人民而言,追寻心底深处那一片圣洁之地,寻找心灵的寄托往往是他们终其一生的目标,大多数回族作家的作品也表达了这种对后代的期望,这是他们写作的一种潜意识。正如宋潇潇所说“无论是北京大都市的回族,还是宁夏西海固山沟的回族,他们都有一种重感情、重记忆、重心灵美之体认,重心理内涵之拓大的精神追求”。马金莲选择乡土题材作为她小说创作的出发点,正好贴近了她自身民族的心灵追求,她的笔触植根于生养她的那片贫困的土地,追寻乡土人生的生存与渴望,企图从民间的立场出发,描述身为回民由生到死的全过程。她通过冷静沉稳的刻画,勾勒出性格丰满、别具特色的人物形象,尤其擅长描写真切而鲜明的人生轨迹。如《掌灯猴》中就是以特殊的关注视角,细腻的描写了生活中琐碎但又必须经历的家长里短。而《春风》则以孩子的视角描述了一位生存在边缘地位的盲人黑进宝和疯女存女相亲的趣事。从盲人黑进宝与存女的相亲到第二次提亲时才知道存女已经被庸医治死的消息,落泪离开。这个故事讲述了人性本源的爱憎渴求,体现出马金莲身为女性回民作家的悲悯情怀,同时也暗暗点出她对女性生存命运的关怀,从另一方面表现出她作为回民女作家的独特意识。

4.结语

近年来,年轻人们精神贫瘠、欲望浮躁,人们总是把目光着眼于霓虹闪烁的都市生活,却往往忽视了精神上的匮乏。2014年昆明发生了疆独分子暴动事件,其中就有一位少数民族少女手持两把水果刀砍人,事后发现其根本没有太多的自我管束概念,仅仅是因为丈夫的要求便一起暴动。女性参与恐怖活动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在那些贫困落后的地区,女性文化程度低且受到封建思想的束缚,往往没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

回民妇女的生存现状、思想状况应当引起整个社会的广泛关注,并及时做出应对。马金莲身为宁夏回族大地西海固的一名普通家庭妇女,本身就具有其象征性,她从自己的生活中寻找灵感,塑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真实质朴的回民女性形象。她的作品往往植根于西海固的这片苍凉坚韧的土地上,以其特有的视角展示了回族女性所面临的种种世故和种种冲突,她们在爱情、婚姻、生存、理想等方面所面临着的迷茫、困惑、追寻和挣扎。分析她笔下的普遍而典型的女性回民形象,能更加真实、全面地了解到西部地区回族女性,乃至整个回族人民、回族乡土文化的生存发展现状,具有极大的社会意义和文学价值,是回族文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幅篇章。

参考文献:

[1]扶玉婷,李长中.马金莲小说中的仪式与族群意识[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05):83-86.

[2]马金莲.搬迁点上的女人[J].六盘山,2009(3)

[3]申霞艳,杨穗婷.乡村·童年·岁月——马金莲论[J].文艺评论,2017(12):26-33.

[4]胡朗.生命长河中的艰难跋涉者——试论马金莲小说创作中的生命意识[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8,27(05):82-86.

[5]张栋,马硕.“时间”在叙事中的独立性意义——马金莲小说创作论[J].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18,39(02):42-49.

[6]马硕. 马金莲笔下的仪式世界[N]. 中国民族报,2018-01-19(010).

[7]马金莲.碎媳妇[J].小说选刊,2008(8).

[8]郭茂全.回族女作家马金莲小说的语言特色[J].昌吉学院学报,2017(05):30-35.

[9]汪瑶.走出生活的泥泞——论马金莲小说《蝴蝶瓦片》[J].名作欣赏,2017(27):120-123.

[10]张玉爽.乡土的苦难与希望——马金莲小说论[J].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30(04):117-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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