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山海》：新时代基层干部成长史

□本刊记者 高歌

▲几十年来，赵德发创作了大量关注乡村的小说，比如广受好评的“农民三部曲”《缱绻与决绝》《君子梦》《青烟或白雾》。

2019年3月，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著名作家赵德发创作的长篇小说《经山海》，受到各界的广泛关注。《经山海》是一部书写新时代中国乡村振兴伟业的现实主义小说，诠释了“乡村兴则国家兴”的时代主题。小说通过讲述基层女干部吴小蒿的成长，反映了新时代农村深化改革，基层干部以党的各项农村工作政策为抓手，给农村带来新气象，推进乡村振兴的伟大历程。该书获全国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书柜里有本画册《观山海》，绘者杉泽将上古传说中的几百种神奇异兽形象，进行了生动、瑰丽的全新演绎。读完赵德发老师的《经山海》时，我心中一阵懊恼，要是我心灵手巧会画画一定要像杉泽那样把我脑中的鳃人画出来！

读完书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脑中经常想象这样的情景：湛蓝的海水像一匹宽阔无边的蓝绸子，一直铺到天边，一头凶猛的鲸鱼突然变得温柔，温柔到不再游动，缓缓地沉没，沉没……没入无边无尽的海之深处。它消失得太快，快到不给大海留下足够的时间适应……

但是生命依然能顽强地找到其他道路，重新学会绿洲之前的生存方式。就如吴小蒿那样在经山历海后得到重生。

《经山海》中，吴小蒿的人生追求充分体现了昂扬向上的乡村精神。受“重男轻女”封建思想的影响，吴小蒿的父亲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意味着蒿草——野生于旷野、山坡、路边、河岸、宅旁的植物。但是，吴小蒿并不认同，也不甘心。长成一棵大树，是她的一个执念。在大学里，她曾经跟同学刘经济在杨树下许愿说：“让你猜对了。不过，我不想做一辈子小蒿，想长成一棵大树。你要经邦济世，那是国家栋梁。我长成大树，只是想有点作为，不虚度今生。”见证的是一棵杨树，她成为的却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参天楷树。

读《跃升》一书时，她想，这就是历史，我们这代人经过的历史！再过二十年，中国会怎样？我作为一个成年人，能不能参与历史的创造？她不仅是这样说的，这样想的，而且是这样做的。尤其是她到乡镇工作那段时光，就是一个心怀执念的女性积极实践长成一棵大树的过程。应当看到，这种执念，这种精神，实质上就是乡村精神在她人生价值上的一种具体体现。

但在成长过程中，她也是经历了许多苦难。吴小蒿在农村出生，家境窘迫，又缺少温暖。父亲重男轻女，视之为蒿草，为了钱出卖小蒿的幸福。被迫与官二代由浩亮结婚遭受家暴。当然，赵德发老师塑造的吴小蒿，不是一开始就是个神通广大的带着主角光环的女主角，而是慢慢成长起来的一棵“蒿草”。一开始她有着自己的短板：性格懦弱。面对丈夫的家暴不敢反抗；面对女儿的不满有苦难言；面对镇长的强求不敢拒绝；面对安全事故的隐瞒不敢揭露……

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磨练的越来越多，她一步一步成熟起来，坚强起来，最终把自己的短板彻底甩掉。在这过程中，艰难重重……一个在机关里呆久了的人，初到基层工作，定然不适应。于是吴小蒿就做了不少“没有眼水”“抢风头”的事。好在她是一棵“蒿草”，从小生活在农村的蒿草，有着不屈不挠的韧性，没有城市长大女孩的“公主病”。所以她能扑下身子，能理解老百姓的疾苦，能用自己的质朴善良之心化解诸如“低保户乞讨”之类的官民矛盾。

起初作为一名分管文化的副镇长，吴小蒿运用自己的历史思维，挖掘出了农村传统的打击乐《求斤两》，并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寻访树种让“楷树成林”，让楷坡名副其实，也是她为地名文化做出的保护。“乡村振兴的灵魂在于文化的振兴”，保留传统文化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保留文化传统的同时，还要不断创新”，这也是吴小蒿的工作宗旨——借助现代科技的发展，结合所学专业知识来振兴乡村。所以才有了鳃岛的开发，鳃人之旅等等旅游项目。

吴小蒿像一只鲸，努力摇摆身体，缓力一涌，游荡在海洋……把所有的磨砺用柔软的内心容纳，用温热的良善包容柔化，最后也把温柔留给大海，直至根根脊骨在深海最深处高耸。成为一座座伟岸又繁荣的城堡滋养着、守护着更多生灵。

《经山海》中，既有鲜活成功的个体，也有个性鲜明的乡镇干部群像。如何看待基层，究竟以何立场与眼光去对待基层的乡镇干部？作者采用了一种平视的同时深怀体恤的写作姿态，写出了基层乡镇干部的难。这个“难”，既是他们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是他们解决困难过程中的艰难，同时也是他们在努力工作、拼命付出、赤诚担当背后的个体内心之欲求苦于达成之难。

具体到个体而言，镇委书记周斌的难在于家庭之难。多年来的辛苦打拼，其私心是想回城工作，所以他在被提拔之后百感交集，“唉，原来一直盼望能回城工作，照顾家庭，没想到去了一个比楷坡更远更偏僻的地方。”镇长贺成收的难在于情义之难，他明知发小慕平川作恶多端，但又迫于兄弟情义无法划清界限，最终投身大海。郭默、孙伟的难在于成长之难，在于改变命运之难。所以他们才会在帮吴小蒿努力工作的同时，一个将文章的成果据为己有，一个直接向吴小蒿表达诉求。而现实中的基层女干部必须如磐石般坚韧，如溪水般柔软，如圣斗士般战斗。既要在工作中独当一面，成为一个“拼命三娘”，还要在家庭中承担着妻子、母亲、女儿三重角色，任何一个支点偏移了，家就变了样。工作上有再大的委屈调整一下就能好，可是家人的误解一瞬间便会击垮她们的意志。在光亮的外表下充满无奈，各有辛酸……

小说《经山海》就是这样一组新时代中国乡镇民俗文化的“浮世绘”，塑造了一组个性鲜明、性格独特的乡镇基层干部形象群体，绘就了一幅特别接地气、有文化韵味的新世纪乡镇中国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