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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大河村遗址新发现的一具仰韶文化时期瓮棺

2019-09-16郭春媛

文物天地 2019年8期
关键词:彩陶白衣陶器

文/郭春媛

大河村遗址24次考古发掘中共出土170余座瓮棺葬,以陶瓮、陶盆、陶钵三件陶器组合做葬具的仅有一例,同时作为葬具之一的白衣彩陶盆,也是大河村出土白衣彩陶中最为精美的一件,不仅色彩对比强烈、图案个性张杨,富有艺术感染力,还有一处目前已知最早的锔补痕迹,见证了远古人在长期生产生活中的发明创造和聪明智慧。

图一陶 瓮、陶盆、陶钵组合的瓮棺

瓮棺葬是一种古老的葬俗,是以瓮或罐等陶器为葬具来安置死者的一种葬俗。这种葬俗起源于史前时期,曾见于世界许多地区。在我国至少在距今6000多年前,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诸多考古学文化中曾普遍流行这种葬俗。瓮棺多用于埋葬婴幼儿和未成年人,亦有少数成年人瓮棺葬(一般属二次葬,肉体腐化后,将骨骸装入陶器埋葬)。瓮棺作为一种葬俗,它的出现与流行同当时社会物质生产水平、文化精神活动、宗教信仰密切相关。

我国史前时期瓮棺葬的类型多样,瓮棺葬具的组合在各文化类型中也是各有其不同的风格,就仰韶文化而言,通常是由两件器物组合而成:两件相扣(合口式),或一件大陶器上覆盖一个用作棺盖的小器物(合盖式)而成,也有以陶片、石板或砺石为盖者。器形以瓮(罐)为最多,此外还有缸、尖底器(瓶)、大口尊、釜等分别与盆、钵、鼎、器盖等器形组合,种类近二十种。此外,只用一件器物为棺的(单口式)也比较常见,也有以多件器物组合成瓮棺的情况。

郑州大河村遗址是出土瓮棺葬较多的大型史前遗址,依据《郑州大河村》考古报告,1972-1989年共计21次考古发掘的5000平方米范围内,共计出土各类墓葬356座,其中土坑墓等186座,瓮棺葬(均为早夭婴儿,不见成年人二次葬)170座,两种类型将近对半,而且就仰韶时期而言,瓮棺葬数量明显超出土坑墓数量,如:大河村前一至二期出土瓮棺葬11座,未见土坑墓;第三期土坑墓仅有2座,瓮棺葬20座;大河村仰韶文化第四期土坑墓共118座,瓮棺葬为137座。进入龙山时期之后,幼儿用瓮棺作葬具的减少,多采取成年人的竖穴土坑葬的埋葬形式,同时成人采用就地掩埋的埋葬方式增多。

大河村遗址中出土的瓮棺葬形式较多,陶鼎、陶罐、陶瓮、陶盆、陶缸、尖底瓶等皆可作瓮棺。仰韶文化中期以前,瓮棺葬具基本上是日常生活用陶器,其中以鼎为最多,其次为罐、缸、盆、钵等,这些陶瓮以及瓮盖不是专门烧制的,而是将日常生活中的储物器随机拿来用于埋葬之用。因此,出土的瓮棺规格不同,形状各异,随机组合。大河村三、四两期的葬具除绝大多数为实用器外,还有少数葬具是专门制造的,如陶大口尖底瓶和长颈小球腹罐,它们的突出特点是形体较大,近口处带有鹰喙装勾方便与其他器物扣合后绑扎固定,且在近底部预置有一圆孔(有学者认为是作为灵魂出入的通道)。

2014年6-8月,为配合郑州市大河村遗址博物馆馆内建设,对消防水池区域和遗迹保护展厅区域实施了考古发掘,发现多座灰坑、一处史前道路路面等重要遗迹现象,此外还出土有三座瓮棺葬,其中以W189尤为引人注意,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大河村遗址24次考古发掘中已出土170余座瓮棺葬中唯一以3件陶器做葬具的一例,同时作为葬具的白衣彩陶盆也是大河村出土白衣彩陶中最为精美的一件(图一)。

图二 瓮棺下部陶瓮

图三 瓮棺中部彩陶盆

W189位于T1西南部南壁,距地表深4.6米,为长方形坑,直壁,平底。坑长0.80、宽0.40、深0.40米。瓮棺葬具由泥质红陶钵、白衣彩陶盆和夹砂灰陶瓮上下套压扣合而成,底部为瓮,瓮上覆盖彩陶盆,盆上覆盖陶钵。

瓮棺下部陶瓮(W189∶1)(图二),夹砂灰陶,敛口,折沿近平,方圆唇,矮领,领内壁内凹,肩部近领处有一周凹槽,鼓肩,腹部斜收,平底,肩部饰弦纹,颈部有二钻孔。口径43、肩径49.5、底径16.5、高31.3厘米。瓮中泥土中发现有婴儿骨骼。

瓮棺中部彩陶盆(编号W189∶2)(图三),覆扣在瓮口部。泥质红陶,侈口,仰折沿,圆唇,上腹微鼓,下腹急收,底部残失;口沿饰红彩直线纹、白彩弧形三角纹、红彩圆点纹、黑彩弧线纹;上腹施白地,饰红彩直线纹、黑彩勾叶纹、黑彩弧边三角纹、黑彩圆点纹、红彩弧线纹;内壁施白衣。上腹近口沿处有两对钻孔。彩陶盆口径45.7、底径11、高15.7厘米,它是目前大河村发现最大的一件。

瓮棺上部陶钵(发掘编号W189∶3)(图四),泥质红陶,敞口,圆唇,折腹,上腹近直,下腹斜收,平底,素面。口径32、肩径33、高12.6厘米。

三件陶器从器物造型及装饰风格来看,属大河村遗址第三期即仰韶文化晚期前段。从陶钵、彩陶盆细部观察,可以看出是选用质地较细的陶土精心加工而成,造型规整,器壁厚薄均匀,带有明显的拉坯成型的痕迹,光洁的外表说明修坯时经过压磨打光处理,它们代表仰韶文化晚期郑州地区陶器制作的较高水平。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白衣彩陶盆(图三),它在口沿内侧和外腹突出部位均饰有精美的图案带。在以往大河村遗址出土的彩陶器物中也可见到类似纹饰,不过器物均较小,且都不如此件彩陶盆色彩对比强烈,图案个性张扬,富有艺术感染力。从图案装饰风格上看,它与庙底沟文化类型的彩陶器比较相近。它的口沿饰二方连续带状图案,由均等的8个长方形纹样组成,内绘白色S形梭样图案,中间置三圆点,一大二小,中心褐色大圆里有白线装饰,整体纹饰均匀平衡,韵律统一,表现出娴熟的构图技巧。腹部彩绘与口沿装饰风格一致,且富有变化。从图案的形式上看,为三联纹饰,白褐相间,线条灵动,设计变化中求统一,对称中求变化,点线面穿插呼应,有机结合;纹饰在变化中求均衡,图案循环往复,连绵不断,表现出生生不息的视觉艺术感受。从装饰的内容上看,蕴含着古人对自然、宗教、事物、艺术等观念认识,如日月交替,阴阳变化,天象运营,物人感应,方位指示等,这些流露的原始历法和哲学观念,对研究古人朴素的哲学思想是弥足珍贵的资料。

图四 瓮棺上部陶钵

图五 彩陶盆上的锔补痕迹

彩陶盆还有一处让人惊叹的修补痕迹,它是目前已知最早的锔活(图五)。锔补痕迹有四个钻口,一处钻痕。彩陶盆在使用过程中不慎碰掉一块,主人为了继续使用,对它进行了修复。首先是碴缝对接后,根据需要位置点记,打孔,用皮绳弓钻打孔。陶器壁厚仅有几毫米,要钻出直径2-3毫米的孔眼,在保证上下左右对称、孔距毫厘无差的情况下,还要确保器物不破碎,无疑需要极高的工艺和技术。另一处钻痕为初钻时打在陶砂粒上无法继续钻孔,因而只留下痕迹。锔补穿孔材料已不可考,但仅从钻孔修复痕迹来看,与传统锔补技术相差无二。研究表明,锔瓷历史资料多以张择端《清明上河图》街边锔瓷场景为证,向前则不可考。这件彩陶盆锔补遗迹的发现,将锔补技术提早到5000年前,见证了远古人在长期生产生活中的发明创造和聪明智慧。

仰韶文化时期,黄河流域的瓮棺葬流行,但多为两件陶器组合,三件套装的棺具极为罕见。这具瓮棺,是大河村遗址考古发掘仅见的三件组合瓮棺,既表达了一定的宗教思想观念,也显示了安葬着的身份和财富,更体现了亲人对亡者的悲悯之思。从大河村考古发掘资料来看,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氏族内部出现富有者和贫穷者,墓葬和葬具已有区别,特别是此具瓮棺与其他瓮棺有明显区别,贫富分化十分显著,脆弱的氏族关系逐渐被私有制代替,中原率先进入到阶级社会,从而揭开了华夏文明新的篇章。

[1]张建华:《郑州大河村遗址2014-2015年考古发掘简报》,《华夏考古》2016年第3期。

[2]索全星、刘彦峰:《郑州大河村遗址出土仰韶时期的“太极阴阳”纹彩绘陶盆》,中国文物信息网2018年5月21日。

[3]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郑州大河村》,科学出版社,2001年。

[4]许宏:《略论我国史前时期瓮棺葬》,《考古》1989年第4期。

[5]丁兰兰:《略论郑洛地区仰韶文化成人瓮棺二次葬》,《四川文物》2008年第3期。

[6]王清刚:《民俗学视阈下未成年人葬俗的传播与变异》,《民俗研究》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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