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河
2019-09-10王兴海
王兴海
我18岁高中毕业,19岁到一个小邮局做临时工。这年,我父亲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叫白雪的对象,她比我小两岁,还是个高中在校生。
我弟兄多,家里的日子很艰难,能找上一个对象,并且是一个俊美的对象,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八辈子烧了高香了。
我和白雪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嫂子的屋里。她嫂子带着一脸的笑把我们安排在屋里就出去了,让我俩好好说说话。我坐在冲门的椅子上,白雪坐在炕上。我时不时地看她几眼,她却羞惭得直抚摸她嫂子的花被子。
我主动跟她说话:“在学校里学习紧张吗?”
她说:“还行。”
我不知道她说的“还行”到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
“你们的课程应该学到数列和极限了吧?”
“刚刚开始学。”
“人的智力确实是有很大差别的,数学我学到一定的程度就觉得智力达不到了。”
“听说你在学校的时候还是优秀学生呢?”
“稍好一点儿罢了。”
“我的一个堂哥比你高一级,他说还看过你写的作文呢。”
“可能是在那次作文展览的时候。”
最后,我问她:“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吗?”
她什么也不说。我说:“你要觉得我们可以,我就把手绢给你吧。”
她接了我的手绢,也拿出她的手绢给了我。
白雪第一次到我家是在一个温暖的春天里,她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羞涩地怕人看清她的模样。村里的年轻人故意扯下她的口罩,她再迅速地戴上。她高高的个子,一身素衣服,脖子上围着一个红色的围巾,吸引了半个村庄的人来看。我骄傲,我妈也骄傲,我们把骄傲显露在脸上。我爸也骄傲,他压制着就要顯现出的骄傲的表情,招呼大家进屋坐下喝茶。
白雪高中毕业后去乡里的棉纺厂了,我收到了她给我的第一件礼物——一双白色的鞋垫。鞋垫上密密的针脚,被一圈红布包围着,中间是一朵绿色的小花儿。我舍不得垫在脚下,就放在我放书籍的木箱子里。我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像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感觉鞋垫边上有白雪的手,也有白雪的眼睛,还有白雪浸在里面的情意。在确定没有人看到的时候,我就把这应该垫在脚下的东西贴在脸上一会儿。
又一个晴朗的日子,我和白雪相约去县城照订婚照。去县城要经过我的村子,我便站在村头高高的土堆上等她。看到她骑着自行车的影子,我便也骑上自行车和她一块儿去。我们慢慢骑了有两个多小时才到照相馆。我们一进照相馆,照相的人就知道我们的来意。他让我俩坐在一个板凳上,把相机搁在我俩的前面。他一再让我俩的头靠近些,搞得我俩很不好意思。照完三寸的订婚照,他收了我们两块三毛钱,我俩到饭店吃了几个包子就往家赶了。
走了大约10里路的样子,我们遇到了一条河。浅浅的河水从西往东流淌。
我说:“来的时候没记得经过河呀?”
白雪说:“经过了,只是还没有水淌过来。”
我挽起裤腿,脱掉鞋和袜子,把我和白雪的自行车扛过河。我对白雪说:“你不用脱鞋了,我背你过来。”
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那多难看呀!”
我说:“那你说怎么着?”
她脸红地说:“我愿在你前面。”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她跟前,张开两个胳膊,刚要去抱她,她一下抱住我的脖子,再也不愿意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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