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
2019-09-10宋亚平
1
我和林冲是因为惺惺相惜,后来走到一起的。
那年,我和那个卖肉的之间发生的事,也许大家都知道吧。在渭州街头,我碰到小旋风柴进,以及名头很大、没甚本事的李忠。说实话,李忠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下,混吃混喝。我们三个到酒楼吃酒,听到老金家女儿哭哭啼啼,原来,她莫名其妙地成了郑屠的小三,又没有得到郑屠的偷偷照顾。后来,被郑屠泼辣的原配发现了,这女人向金氏索要一笔精神补偿费,郑屠这厮居然默许了恶婆娘的行径。于是,金氏便由昔日穿金戴银擦脂抹粉的金丝雀,一下子变成了在酒店和KTV卖唱的下等艺人。说真的,郑屠有钱,而且在渭州人脉不错。这本不关我什么事,但那日在柴进和李忠面前,我夸下了海口,要教训教训这些有几个臭钱、动不动就搞人家女人,而且不负责任的人。
第二天,直至来到郑屠肉摊前,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这事。郑屠的笑脸引起了我的恶心,于是我想戏弄他一番,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听话。他的顺从助长了我的威风,于是,在我让他剁寸金软骨的时候,他不耐烦了。那会儿,我骑虎难下,争斗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我也没有想到,他那么不经打,在我三拳之下,居然死掉了。
于是,我从一名军官变成了杀人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到离开这里,在代州雁门县,我又遇到了金家父女,金家女子好福气,已经傍上了雁门县的赵大员外,今非昔比,完全不用出去走穴挣钱了。赵大员外让金氏吃好穿好,在豪宅里养得白白胖胖。金老头也父凭女贵,整日提笼架鸟,像个退休的高级干部一样,摆起谱了。
其实,我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类人。赵员外虽然有钱,但是毕竟年纪大了,下巴刮得铁青,一毛不剩,再怎么打扮都无济于事,那年龄完全从脸上看得出来,这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的嘴脸。但是世风日下,我也无可奈何。如今,他们已经生米做成熟饭,我也就不管了。早知道他们是天生的小三胚子,我在渭州就不惹那些糗事了。
所幸的是老金还算有良心,通过赵员外举荐,让我到五台山当和尚。这真是喜从天降,说真的,我早就考虑过这事。在我眼里,那里清静,少事端,而且环境不错。
到五台山之后,我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人没有绝对的称心如意。任何时候,总有些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五台山让我不满意的地方是伙食太差,菜里居然没有一点油水,而且全部是清水煮白菜。上山之前,我知道自己肥胖,而且有点高血脂,原想到山上之后,饮食清淡,对身体有好处,但没想到如此清淡。于是,我想偷偷改善一下。再说,久未喝酒,肚里的酒虫早就干渴难耐了。我是个豁达自在之人,一惯光明磊落,不会偷偷摸摸。因为我吃肉喝酒,和他们闹翻了,我便离开了五台山。
说真的,五台山的那些经历,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那些师兄师弟,真的对我不错。但是,我图活个自在,并没有想什么成仙成佛。我知道,容不下我的,不是他们,是那个行业的规章制度,听别人说过一句话,叫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什么志向,我只图活得自在潇洒。人生在世,最大的快乐不过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于我,别无他求。
后来,我还和别人打过架,打架于我来说,真是不屑一提。许多人总是低估我的拳头和力气,总想在我这里扬眉吐气一次,但他们总是不堪一击,一点儿也不经打。算了,不说这些了,在我的人生中,我真不记得打趴下过多少人。
后来在开封,我遇到了林冲,这是我前半生中唯一钦佩过的人,我们一度成了生死之交。在我苍老之后,回忆往事,林冲是我想起最多的人。
2
我们的交往算得上神交。到开封之后,托朋友的关系,我找了个活儿,用时髦的叫法,我变成了一个“空中飞人”,在一个蔬菜基地当领导。他们都叫我鲁主任,主任就主任吧,我才不管你们叫我什么,只要我活得洒脱就行。我每天安排手下那些工作人员种菜浇水,施肥除草。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的基地是不用农药的,那东西有毒性,喷在菜上有残留,别看菜长得蓬勃,但吃了对人体有害。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这菜搞特供,送的都是大宋朝的重要部门,什么总统府啦,什么陆军司令部啦,还有民政部,财政部之类,所以,食品安全是大事,民以食为天,更何况我肩负的是向大宋朝的心脏部位供送营养的重任。
我的工作量也不大,只要安排好了,活儿有别人在干,我就喝喝茶,和别人聊聊天,练练武艺。虽说我是搞管理的,但我是军人出身,习武已成每日必做的功课。
我级别不高,但待遇不错。许多没有达到特供级别的官员,便施以小恩小惠,企图也享受这些绿色的有机食品。并且有官员亲自前来,想和我拉拉关系,顺便捎带一把青菜,或一个嫩葫芦之类的。因而,我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我和林冲的相识有点传奇色彩,但绝对没有传说中那样神奇。你们想吧,一棵正在成长的柳树,哪怕它只有我的禅杖粗,只要是正常生长,任何一个人都是拔不出来的,更别说是鸦雀搭窝的大树了,谁说他有力气,找个大拇指粗的小树拔一下试试。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那天下午吃过饭,我们在树下乘凉,几个下手比划起刚学的拳脚,我看得一时兴起,便打了一套拿手的军体拳,又舞了一会儿禅杖。说真的,我的军体拳比较正宗,也扎实到位,主要是我练过,作为一个老军人,这是基本功。但是禅杖就不一样了,禅杖的舞法是我自创的,有的时候,我把它当棍用,打、扫;有的时候,我把它当刀斧用,劈、削;极少数时候,我把它当枪用,搠,捣。我往往把一柄禅杖舞得呼呼生风,众人喝彩叫好。说到底,是我的基本功扎实,十八般兵器虽然说不上样样精通,但常用的那几种,信手拈来,也算得上得心应手。一句话,一凭力气大,二凭有技术,如果这两样都不错,就是个高手。再说,凭本事吃饭,到哪里都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那天林冲来菜园的真实目的。我把禅仗舞得呼呼生风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人大声喝彩、叫好。一个动作做完,我回头去看,一个仪表堂堂、国字脸、皮肤白皙,有着一把美髯的男子在叫好,他的表情,语言,以及流露出来的那种据说叫“气质”的东西,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了。我向他施了礼,以示回应。他走上前来,显得文质彬彬,也对我抱拳施礼,并且说,在下林冲,是中央警备区的一个教官。听了他的介绍,我不由得对他心生敬意。这并不是他的职位有多显赫,我知道这类教官级别不是很高,多是正连级至正营级,再说,交朋友,我并不過分看重这人的社会职务。人这东西,怪得很,能交往到一起,多是志趣相投,说文气一点,是物以类聚吧。
我们互相施礼之后,他对我的身手大加赞赏。看得出来,他是诚恳的,我邀请他到我的办公室去坐。他说,他的老婆还在蔬菜基地外边的一个美容店做皮肤护理,他过去说一下,免得老婆做完找不到他。我说,咱们一块去吧。于是,在一个叫“东京媚娘”的高档美容院门口,我等着他,林冲进去不会儿就出来。我们仍到我的办公室去,这会儿,手下已经按我的吩咐去买了三斤熟牛内,二斤牛蹄筋,于是我和林冲开始在我的办公室喝酒。看得出来,林冲虽然也很豪爽,但有些拘谨。我知道,长时间呆在机关的人,都谨言慎行,这是他们的通病。和林冲边喝边聊,后来得知,他的父亲原来和我在一起呆过,也是军官,于是,我们更加兴奋。
林冲的酒量也不赖,我们正喝得高兴,他的夫人来了,有他家保姆陪着。说真的,林冲的老婆特别漂亮,也极会保养,衣着穿戴也很时尚高档,更重要的是她很会说话,举手投足很是得体。林冲介绍说,他的老婆姓张,单字贞(珍)。我是个老粗出身,文凭不高,不知道是哪个字,也没有去问,但这个女人,却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请她入座,和我们一起喝酒,她笑着推辞了,说她和保姆到菜地里看看。我安顿一个小伙子,提上一个竹篮跟上,有需要的什么蔬菜,尽管采摘。
那天下午,林冲回去的时候,天色擦黑了。我们喝了不少酒,已经达到似醉非醉的状态了。我安顿手下,把林冲护送回去,顺便也把那满满一篮子青菜送过去。
3
从这天开始,我和林冲开始频繁联系。我们经常喝酒,东京街头的大小酒店,都留下过我们的身影。对他家的情况,我逐渐越来越清楚,林冲的夫人张贞,在中央警备司令部正门那条街上开着一家商店,里面出售笔墨纸砚,烟酒副食之类的杂货,生意虽然不大,但养活她一个人绰绰有余。同时,我也知道了,林冲的丈人,也曾经是个小军官,已经退休了,现在的主要工作便是在东京的街头提笼架鸟,不是去公园,就是去花鸟鱼虫市场。
林冲的父亲也早已退休在家。说老实话,我们大宋朝对军人的待遇不是很好,工资不高,退休之后工资更低。但林冲已经好几代领工资了,又在东京有房,日子还算不错,而如今的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老家在甘肃平凉,家里贫穷,兄弟又多,从少年时代出来当兵,我很少回家,父母也在前些年去世。我由于职务低,收入不多,又喜欢大碗豪饮,工资几乎全喝了酒,而且经常调动,带不起家属,又不方便带,所以一直没有娶妻。
我们在一起喝酒时,我也认识了林冲的几位朋友,其中就有他的同学陆谦。说真的,我对他的这位同学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他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很机警,也很灵活,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心计的人。一次我们私聊的时候,我对林冲讲过我的感觉,但林冲却不以为然,说这同学很不错,在中央警备司令部里面的一个处工作,是个副处长,别看现在是个副处长,但很会来事,不久就会成为处长的。他和政治部一位姓高的副主任有了联系,这位副主任可是大有来头,他老爸可是大宋朝陆军的副司令员。
林冲说的这位副主任,我听说过,叫高小俅,是军中的新星,据说前途不可限量。而他的老爸,在东京和全国官场,都很有名,一方面是位高权重,另一方面,是他的履历。这位叫高俅的副司令员,并非军人出身,而是个优秀的足球运动员,大宋帝国总统赵佶爱好文艺,是个著名书画家,也是个球迷,看过高俅的多次表演之后,便和高俅在一起谈讨踢球的技巧,后来发现这高俅还是个军事人才,便给他委以陆军副司令员的职务。
说真的,这消息刚一出来,朝野哗然,但不久就平静了。据读过书的那些人士说,一千多年前,有一个姓范的生意人,成了国家的总理,帮助越国打败了吴国。据说这样的综合型人才很多,后来的历史证明,赵佶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像他这样的总统很多,在起用人才方面不拘一格。
还是说我和林冲的事吧。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并且结为异姓兄弟,這一切,都是学了刘关张的样子。但说真的,刘关张之后,结拜兄弟多成了冲动之举。林冲夫妻俩经常约我到他们家吃饭,让我不要生疏,想吃什么就说一声,他们完全能满足我。他们甚至开始为我张罗媳妇。我说,我老大不小了,也居无定所,娶个老婆是个累赘。在我的再三推辞下,他们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在我的心里,有另一层意思,即使娶妻,能娶到林娘子这样人长得漂亮,又淑贤能干的女人吗?林娘子真正是那种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人物。后来我发现,凡说起女人,我总是不由得和林娘子去比,发现没有一个能和她相比的。到后来,我觉得自己暗恋上这个叫张贞的女人了。但是我对自己的人格还是自信的,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我只是在心里敬重她,她是菩萨一样的女人,我怎么会去玷污呢?我只能敬重。
4
大约不到一年吧,正在我们义气相投,喝得尽兴之时,有一天,林冲又来请我喝酒,席间菜还未上,他对我说,他调了,调到燕京军区的一个物资站,任正团职站长。我一听当即高兴地对他说,好啊,祝贺你!林冲却显得并不高兴,他说,好啥呀!调得那么远,父母老婆都在这边,以后怎么照顾?我一想,这确实是个问题,林冲的父母年纪大了,妻子又在经营门市部,以后分居两地,确实不是个办法。
一时间,我们都闷声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林冲说,先干一年,以后想办法往回调吧。我一想,也只能如此。我问,怎么突然间就调了呢?而且直接从正连级到正团职,越过了副营职、正营职。林冲详细向我讲了他的升迁经过。
那天,林冲的好友陆谦让林冲请他喝酒,是一副喝不倒就不罢休的架式,林冲无奈,只得请他去酒店。陆谦对林冲说,你的机会来了。那天你操练士兵,高小俅副主任看到了,他问这人是谁,我介绍了你和我的关系,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想帮你一把,我问怎么个帮法,他说已经对老爹说了林教官许多好话,他爹答应了他的要求,哪天带林教官去办公室见老爹。
有一天,高小俅派陆谦来找林冲,陆谦告诉林冲,高副主任要带他去见高副司令员。林冲感到很突然,忙问,就这会儿去吗?拿些什么见面礼?陆谦说,高副司令员是爱武之人,很是喜欢兵器,据说你家有口祖传宝刀,不妨献给高副司令员。林冲原想去街边的保健品店里,买些虎骨或一张虎皮,陆谦说,那类东西司令员见得多了,不会稀罕,我说的没错,你就照我说的去办。
林冲回家拿了宝刀。说真的,他有些舍不得。这口宝刀传了几代人了,到后来舍不得用,当传家宝呢,但陆谦说出来了,林冲不好意思拂他的面子。两人先去找了高副主任,之后,高副主任带林冲去了高副司令员的办公室。说起高副司令员的办公室,林冲很是激动,那眼中闪着光芒。林冲对我说,高副司令员的办公室叫“白虎堂”,那办公室很高大很阔气,装修得很是豪华,高大的办公桌后面的墙上,高悬着“白虎堂”那副大牌匾,办公室还连着健身房,卧室。进去的时候,高副司令员正在卧室休息,见到高副司令员,林冲忙作了自我介绍,并且有些受宠若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向高副司令员磕了三个头。高副司令员很高兴,连声说,听说了,听说了。显得很是客气。献上宝刀之后,高副司令员连说几个好,好,小俅对我说过你的情况,我会考虑的。
林冲说,那天他很紧张,出了白虎堂,他才感到出汗了,上衣几乎湿透了,被风一吹,身上有些发冷。不到一个月吧,调令就下来了,直至看到调令,林冲也感到有些茫然。
我们边喝边聊,林冲说,整个过程如同做梦一样,他并没有去跑官,但还是升职了,许多同事都向他道喜,要他请客。无论怎样,他却高兴不起来,说真的,离家太远了。我说,如果是我这样的光棍,远些倒没什么,但他一家人呢,走后谁照顾呢?
林冲说,你说的对,我走后,家里怎么办呢?说真的,我真后悔那天跟着陆谦去见高副主任,在东京,虽然职务上升得慢,但我不在乎那个,在教官的位置上我干得很顺手,我不求升官发财,封妻荫子,我只求过一种平静安稳的日子。但是,那种日子没有了,为了一个虚名,我跑那么远,图啥?
那天,我们喝得很晚才结束,到后来,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喝闷酒。分别时,我们都醉了,但我们都说没有醉,勉强握手之后,我们还来了个拥抱。分别后,回头去看,我发现林冲扶着墙走,我想送他回家,却感到晕得厉害,差点摔倒,在某个瞬间,我分明感到自己抱着一颗老杨树,许多路人在用怪异的眼神偷偷地看我。
5
突然有一天,我在办公室里独自喝醉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感到很孤独,我忍不住想流泪。我让随从出去,我关上房门,捂着脸嚎啕大哭,哭够了,我也清醒了,我才感到我是想林冲了。洗了把脸,让心情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坐着喝了两个时辰的茶,我决定去找林冲,和他聊天,约个时间给他饯行。
到他的单位之后,有个人对我很不客气,说林冲早走了,让我到燕京军区去找,并且说了很多不客气的话。我有点生气,想和这家伙干一架,但转眼一想,这地方不行,自己会吃亏的,于是忍住了。我狠狠地对他说,你叫啥名字?那家伙说,他姓洪。后来和别人聊天时,得知这家伙曾经不服气林冲,被林冲狠揍了一顿,于是,凡在他面前提说林冲的,他都不给好脸色看。
我听后哈哈大笑,当即打消了改天和他单挑的念头,我反倒觉得这人挺有趣的,我觉得他还没有长大,还是个孩子。
我顺路打听着去林冲娘子的门店去找。说真的,我不习惯叫某人的老婆为某娘子,这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叫的,我习惯于称某某人老婆,但对这个姓张的女人,兄弟林冲的媳妇,我却例外地称作林娘子。
林娘子在她的店里,但她的店面重新装修了,正在打扫卫生。我看到林娘子坐在门外的一张大遮阳伞下,保姆小锦正带着几个人搞卫生,擦擦洗洗。我们打了招呼,我问她店里重新装修,是改行吗?林娘子说,鲁大哥说的不错,是要改行,但不是全改,是改变一部分商品品种,像麻辣片、麻辣棒等低端商品不再经营,以后以虎骨虎皮冬虫夏草等高级补品为主,兼营高档烟酒及小件工艺品,玉石玛瑙之类。林娘子向我说的很详细,我开始还听得懂,到后来就有点似懂非懂了。像冬虫夏草玉石玛瑙之类,于我来说似乎很是遥远,也很陌生,但我还是仔细地听完了她的介绍。在我的感觉中,她的声音是那么甜美,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声音都要好听,而她的表情,又是那么优雅大方。这一切,都使我很难忘记。
到后来,我问,林教官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林娘子说,前些天走的,领导安顿了分管组织工作的富安带老林赴任,时间匆忙,赶紧上任了。同时还给安排了两个助手,一个叫董超,一个叫薛霸,以后协助老林,兄长你可以放心了。我们聊了一会儿,林娘子说,等会她关了店门,回家给我做些家常饭,也可以给我擀面条,做成酸汤面。这东西我最爱吃了,是我们家乡的特色饭,她之所以会做,是我大概对她讲了做法,她马上就会做了,而且味道不错。
酸汤面条勾起了我的食欲,我真的想跟她去,但是想到林冲兄弟不在,虽说她家里有保姆小锦,但还是不适当。我让她安排保姆平时常来,拿些时令鲜菜,要不我抽空送到她家门外也行。林娘子答应来拿,于是,我离开了这里。我虽然也暗恋她,但朋友之妻,我怎敢有邪念?再说,我从未近过女色,更不可能从朋友这里下手。
晚上睡在床上,我突然想,明天去燕京军区,找到沧州的这个物资站,看一下兄弟的新单位,也去给兄弟长长精神。
第二天我早早出发,去追赶林冲兄弟。经过好几天的追赶,在一个叫野猪林的服务区,我追上了他们。那两个随从人很不错,每天打热水给林冲洗脚,伺候他吃饭,看得出,他们相处得不错。
马上到了沧州,富安代表司令部组织部,宣布了对林冲的任职决定。对于这位空降干部,燕京军区和沧州军分区都很重视。距离沧州不太远的名门望族柴进也专程赶来拜见林冲,一时间,林冲在沧州很有名气。
滄州军分区驻军不多,但这里有两个重要单位,一个是物资站,一个是沧州监狱,都是正团级单位。
富安不久就走了,我却住了下来,我每天陪林冲检查工作,晚上陪林冲喝酒,一时间,我们都感到很惬意,许多下属看到我们走在一起,以为我也是调来的,对我很客气。在这个物资站,我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作为带过来的人,董超薛霸对林冲也很尊敬。因为他们的相助,林冲的工作很轻松。
有一天,我们喝酒时,我对林冲说,我干脆不回东京大相国寺那个蔬菜基地去了,我在这里给你打个杂,工作时我不打扰你,下班了咱们喝喝酒,在一起谝谝,也很不错。林冲忧心忡忡地说,他虽然在这里,但是心在东京的家里,凑合着干一两年吧,就要求调回去。我想想林冲说的也对,没有再坚持。
林冲还说,不知怎么,他总是想起白虎堂,像他这样的低级干部,是没有资格进那种军机重地的,但却进去了,想起来恍然如梦。我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四目相对,好久没有说话。
半個月后,有一天林冲对我说,你还是回东京吧,我不在家,如果家里有什么事,你替我照顾一下。于是,我告别林冲,回到东京,仍在大相国寺蔬菜基地任职。偶尔,我也到林冲娘子的门店里去坐坐,一般时间不会太长,我问一下她一切可好,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当然,她也没有需要我干的活儿,往往几句问候之后,我就走掉了。说真的,和她独处一会儿,我就会背部出汗,面红耳赤。
6
后来,我几乎没有再见到林冲。也许是一年以后吧,是一个深秋的下午,太阳看似暖洋洋的,却没有什么温度,天上没有一丝云彩,门前那棵大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完了,整个树枝光秃秃的,像立着的一把扫帚。我正在抓举石锁子,林冲来了,提着一包熟牛肉,一大坛酒,我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仍一上一下地举着,直到觉得有些累,停下来之后,一侧身,看到林冲站在不远处,我都有些不认识他了。林冲大声说,老兄好身手,弟已看了多时,一直不忍心打断。我忙打拱作揖,问道,贤弟何时归来?林冲说,昨日晚上到家,本想过来看望老兄,怎奈太晚不便打扰。
我们进了屋子,拿出碗筷,开始喝酒。林冲说,这东京距离沧州好几百里,路途遥远,那边公务繁忙,再说,军委高副司令员又安排董超作纪委书记,我马虎不得,不敢擅离职守。我说,能理解,完全理解。我知道林冲是个微小谨慎的人,特别在乎在别人心目中留下的印象,而且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干事一丝不苟。
我们边喝边聊,十分尽兴。到后来,林冲似乎喝醉了,说话声音高了,他对我说,他昨晚回家时,高小俅副主任在他家里,在沙发上坐着吸烟,看到他回来,显得有些慌乱。妻子张贞对他说,高主任帮她做成了几笔生意,为了感谢高主任,她做了几个家常菜,让高主任尝了尝。听到张贞的话,高小俅也说对对,但不久高小俅就走了。后来他没有见到保姆小锦,问哪里去了,张贞说,小锦请假回去了。
林冲说这些时,有点吞吞吐吐,又有点黯然神伤。我知道林冲酒量虽好,但没有我酒量好,我平时大碗喝习惯了,他用杯喝。
我问,你觉得不正常吗?
林冲说,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也许是我想多了。
林冲说完这些话,望着我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后来,还是林冲打破了沉闷,他端起酒杯说,喝酒喝酒,咱不说那些了。于是我们又一杯接一杯地碰着喝,直到两个人都喝醉了。晚上,我让林冲睡我这里,不要回去了,不安全,但他还是坚持要回去。无奈之下,我只得派人把他送了回去。
那夜,我一夜没有合眼,在思考林冲说的话。
这次他在家呆了有一个月时间,这期间我们也喝过好多次酒,我们在一起时,没有谁再提说高小俅和他媳妇的事。我发现,我们都在有意回避这两个人,以及有关他们的话题。
一个月的时间马上过去了,林冲走的前一天,我请他喝酒,为他饯行。到后来,林冲流泪了,我一时很惊愕,想劝他,但不知道该怎样去劝。只一会儿,他便停了下来,对我说,弟要走了,望兄多照顾照顾家里。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放心去吧,我会留意你家里的事。
那天下午,林冲早早的回去了,他说要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好早点赶路。我想想也是,就没有再挽留他,送他到他家院子前,我自个儿回来了。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变得闷闷不乐,酒也不想喝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林冲让我照顾他家里,我怎么个照顾法?我是个男人,又不能常去他家里串门。思前想后,我觉得只能从了解他家的情况入手。
7
大约半年后,我把他家的情况了解清楚了。没有想到,那个叫张贞的女人,竟然出乎了我的预料,她背叛了林冲。
我的具体做法是,安排了一个我完全信得过的小伙子,每天去盯梢林娘子,掌握她的活动规迹,也顺便了解了解她们家的事,总之,她家的事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后来,他时常向我来报告,高小俅去了林冲家,而且许多次他来报告说,是头天下午进去,第二天早上才出来。而且他们曾在上班的时间段去高级酒店开房。这小伙还说,外面都传得风一阵雨一阵的,说那女人是高小俅的情妇,早在林冲去沧州之前,那女人就和高小俅勾搭上了。于是,高小俅把林冲引到他爹的办公室,在那个叫白虎堂的地方,对林冲大加赞赏,并推荐说林冲是个人才,当教练是大材小用。于是,林冲被提拔之后去了沧州。他们还说,高小俅还给那个女人买了一套房子,这房子,值好几百两银子呢。
这些传言入耳难拔,我感到痛苦和绝望。
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某天路过林娘子经营门市部的那条街道,顺路进去,我发现她的店里面全是高档商品,而且琳琅满目,除她向我曾说过的那些,还有包装精致的鹿鞭、虎鞭之类,或是干货,或是用酒泡着。这一切,很是出乎我的意料。看到这些东西,我一阵脸膛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忙将目光转向别处。我想起别人传言的她开了好几个连锁店的事,一问,林娘子淡淡地说,是开了几个分店。我问生意怎样,她说,还不错,在高小俅主任的关照下,好些单位都来店里拿东西,量不但很大,而且利润不错。
林娘子的表情很坦然,表现的也很得体,既没有炫耀,也没有隐瞒。到后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并叫我大哥,我这才发现,我走神了,我想到关于她和高小俅的传言上去了。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迫使自己不把她和高小俅往一起扯,但没有办法,因为,不断有关于她和高小俅的绯闻传来。
每次听到高小俅去了她家,我都非常恼火,我都赶到林冲家那条巷子口,我想冲进去,打高小俅这个王八犊子,但每次都被我的手下人拦住了。他们都说,我这样闯进去捉奸,名不正言不顺,高小俅反咬我私闯民宅,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常常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坐在就近的房檐下,而禅杖就扔在我的脚下。那个时候,我非常的难受,我想等高小俅那厮出来,我故意撞上去,借机痛打他一顿。但是我等不住他出来,他每次进去,都有好半天,而且常常过夜。我等不住是一方面,手下那些和我关系好的,都劝我不要惹事,并说如果林冲出面,我给他帮忙也行,但我一个局外人,不好直接插手。于是,好多次我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我发现,我快要疯掉了。
考虑再三,我决定去沧州找林冲,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他,和他一道回东京,来惩罚这对狗男女。如果林冲需要,我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我决心为兄弟报这笔仇。
于是,我安顿好手头的工作,去了趟沧州。到的时候已是那天黄昏,我去办公室找林冲,他没有在,就连他的宿舍里也没有。我问他手下值班的战士,那个战士吞吞吐吐不肯说,我从他那表情上完全看得出来,他知道林冲去了哪里。于是,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我说,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摔死在这里,如果你对我说了,以后我肯定会帮你一把。
到后来,这个小战士对我说了,说林冲在外面租了房子。我问为什么租房子,他一个人租房子干嘛?小战士又吞吞吐吐起来,我一发怒,他又说了出来。原来,林冲在这里有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他们租房子住在外面,只有几个心腹知道具体地方。
我的心里犹如一团乱麻,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办,我挥舞禅杖,打坏了院中的几棵小树,并且打坏了几盆花,我要到外面去住宾馆,但小战士说这会还早,让我先坐在会客室里喝茶,他去找林冲。我想想也行,既然来了,我就要见林冲一面,讲清楚他家里的事,看他怎么个态度,也了却我的心愿,朋友一场,我不能藏着掖着,这不符合我的性格特点。不一会儿林冲就回来了,他见面很是热情,先是热烈地握手,之后对我说,咱们到外面酒店去,我为你接风,还有几个朋友,我也想介绍你认识一下。
这一切都说明林冲变了。以前我们见面,都是单独相处,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愿有别人在场,说话还得小心谨慎,我只愿和他在一起,有酒、有牛肉即可,别的我都不喜欢。
8
我们并没有争执多久,林冲马上就妥协了,他按我的要求,安排手下人去外面买了熟牛肉,并且买了一坛子好酒,在他的办公室里,我们开始喝酒。林冲还要买别的菜,都被我拒绝了。我看得出来,他情绪不错,比上次回家时好多了。
我们刚开始喝得有点沉闷,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林冲张口,说他老婆和高小俅的事。渐渐地喝得有些兴奋了,我问林冲,你上次回家到现在有近一年了吧,怎么不回家看看?
林冲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大嚼起来,之后咽下去,我看到他的喉结那里动了一下。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对我说,我还回来过一次,你不知道吧?那表情,有些满不在乎。
这次轮到我惊愕了,你回来过一次?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林冲很随意地说。正月里,陆谦书记回家探亲了,他第一天走了,我给副手安顿好工作,就骑上一匹快马赶回来了。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责任就是执勤,看护好这些军用物资就行了,没有什么特殊的任务。那天天黑好久了,我才进城。你知道,我是擅自回来的,怕别人见到。还有个目的很复杂:我想来个突然袭击,看家里什么情况。在几条街外的一个小巷口,我找到一家客栈,给了银子,让他们喂好我的马,我就走着回家了。夜很深了,我知道我家的门从外面怎样打开。前些年我值夜班回家时,常自个开门进去,也算得轻车熟路。进了我们的家里,摸黑进了卧室,我听到有很大的呼噜声。一听这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媳妇睡觉声音很小。在地上呆立了一会儿,我到外面去,点上灯,我要看一看是谁睡在我的床上。
掌灯进去,里面的人还在大睡,我仔细一看,是高小俅。我虽然和高小俅不是很熟,但他是副司令员的儿子,在大院里是明星人物,我早就认得,而且还直接打过交道。说真的,他和我媳妇搂在一起,两个人都在熟睡中。在那一刻,我真想拔出腰间的刀,杀了这对狗男女。但我忍住了,我悄悄地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让冷风吹吹我发胀的脑袋。我长时间地在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办,其实从上次回家,我一直在想,如果见到不堪入目的一暮,我该怎么办。到后来我终于冷静下来,我为这事犯不上去杀人。如果杀了人,人死在我家,他又是副司令员的儿子,案子非破不可,到时候,杀人偿命,我什么也没有得到,落个家破人亡,老爹没有人去养老送终。于是,我出了家门,对那个女人,我从心底绝望了,也许在众人眼里和法律层面上,她还是我的妻子,但从内心来说,我已经把她舍弃了,我决定轻易不回那个家了,除非有什么大事,非我出面不可。
我來到客栈,问了一下,得知他们已经喂饱了马,于是我牵出马厩,那会儿,我想起了你,想来找你,见个面,但又一想,在半夜里,你正休息,也不好打扰。再说,我也不愿别人知道我回来。于是我骑马扬长而去,离开了东京。在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回去找个女人,给自己做伴。既然大家都玩婚外情,我也玩一把,这样心理也就平衡了。
到沧州以后,我一度也迷茫过,对那天的冷静反复思考,究竟是对还是错。按照常理,我该去杀了高小俅,他太可恶了,我想了很多种和他起冲突的方式,我也想到把他捉奸在床,然后狠狠地揍他。后来我又想到最终的结局,这是一个官官相护,法律形同虚设的时代,也许人们觉得是有法律,但法律是为平民制定的,根本约束不了高官和那些有皇族背景的,那些人要想得到惩罚,除非惹恼了皇帝。除此之外,别人拿他们没有办法。我又想,通奸这种事,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非常普遍。我知道大多数人都有出轨的想法,一遇到合适的茬口,那几乎是水到渠成,这种事,说是大事,就是大得不得了的事,说是小事,就可以假装没看见,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思前想后,我觉得我那夜的冷处理做法是对的,我要找个情人的想法也是对的。要想保持原来的婚姻现状,就要让我心理平衡,让我心理平衡的唯一办法,就是给自己找情人,要比我老婆年轻、漂亮。说句丑话,一个不行咱找两个,或者更多,这社会女人多的是,咱何必为那事闹得大东京人人皆知,自己给自己脸上抹黑呢,而且,从那以后,我也开始爱钱了,凡是能搞到钱的事,我决不放过。
林冲边喝酒边说,有好几次我想打断他的话,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只好让他把话说完。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我心中憋了一肚子的话倒说不出来了,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也不知道该怎样劝他。
既然你不想在那件事上闹出大的动静,也愿意忍了,咽下那口气,但我觉得你应该把你那老婆离了,把她撇开,这样也多少能有一点面子。无奈之下,我只好这样说。话一出口,连我自己也觉得有气无力。
离了也就那么大个事。林冲似乎喝醉了,那神态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到后来他打着酒嗝说,还是让这婚姻关系存在着吧,于大家都有面子,必要的时候,我还要通过她找高小俅副主任呢,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高小俅会平步青云呢,毕竟他有个大权在握的老爹。
我看着他,有些不认识他似的。我想不明白,是我看错人了,还是林冲变了?
既然他比我还明白事情的真相,而且想得那样开,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酒。到后来,我们两个都醉了。我看到林冲爬在桌子上,有点支撑不住的样子,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我大声吼,起来喝酒!看你那个熊样……
我的吼声引来了好几个值班的战士,他们也许就躲在外面。几个人进来说,林站长喝醉了,不能再喝了。他们把林冲架了出去,也有人留下来,并劝我去休息,于是,我被安排在他们单位对面的一家高档宾馆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坐在床边上发呆,林冲来找我,他请我出去吃早餐,并且赔着罪,说自己昨晚喝多了,一说起那些事,就心情不好,没有把我陪好。
看到林冲的态度很诚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林冲说,家丑不可外揚,昨晚的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别人说。
我说,这事我知道,我到沧州来就是向你说这事的,你放心,我是不会向别人说的,只是纸包不住火,东京那么大,人多嘴杂,别人一定会知道的。
林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有些哀怨地说,我不回东京去了,你说得有道理,作为一个男子汉,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面子上确实挂不住,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掩耳盗铃。
我们对望了一会儿,林冲说,走,吃饭去,手抓羊杂,这里的早餐不错。
9
这次分别之后,我和林冲好长时间没有见面。我有个感觉,好像没有了见他的冲动,但内心深处,我还是惦记着他。说实话,我是个重感情的人。
在我的一生中,我真正敬重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林冲,一个是武松。
在我的后半生,我感觉得到,比较偏爱武松。那个时候,我已经听说了武松的事迹,在我看来,武松是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英雄,虽然在众人眼里他是个犯罪分子,但在我的眼里,他是天下第一英雄。
听到武松的英名之后,我多方打探,想见识见识这个天下第一的英雄好汉,后来我终于打听到了。
我和武松相遇,是在杭州的六和寺。那时候,武松作为一个逃犯,已经在六和寺出家,隐姓埋名,做了一个和尚。
我也在六和寺二度出家,和武松过起了兄弟般的生活。我们一起颂经,一起练习武术,一起神聊我们在江湖上的事,每天过得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许多年之后,我居然又见到了林冲,也是在六和寺。
林冲那时已经在部队离休,他的职务也已经到了正军职,在大宋第一大集团军一一梁山集团军排第六。但他厌烦了官场,想清清静静地度完余生,于是,经过多方打听,来六和寺找我。林冲已经非常苍老,面容憔悴,但是精神状态还行。
我们在一起聊天,已经不喝酒了。说真的,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安分守已的和尚。
在人生的暮年,在这个能观海听涛的地方,我们相处的非常融洽。我们一个个老去,一个个寿终正寝,但在临终前,我一直记着林冲说过的一句话。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那个时候武松已经圆寂,林冲对我说,他的人生轨迹,是从白虎堂那一跪开始改变了的。他虽然痛恨老婆背叛了他,但是因为老婆,他从正连级做到了正军级。
林冲最后说,他的人生也辉煌过。
责任编辑阿探
作者简介:宋亚平,男,甘肃灵台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出版长篇小说《光的影子》,写作完成长篇小说《陇东往事》。多篇小说刊发于《佛山文艺》、《崆峒》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