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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有威:点亮农村科普教育的烛光

2019-09-10刘洁

教育家 2019年38期
关键词:支教机器人学校

刘洁

烛光本身很微弱,而我们就像烛光。具体能做成什么样我不清楚,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吧。

在北京市朝阳区三间房南里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客厅里,悬挂着一幅贴满红色五角星的中国地图。每一颗星星,都见证着北京景山学校退休教师沙有威的支教足迹——退休8年来,他先后出行13次,自驾6万多公里,走過77个县级及以上地区,去过164所学校,上了370多节机器人科普课,惠及近3万名偏远地区的学生。

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

支教的念头,萌生于2008年。那一年,汶川地震,许多学校被灾难摧毁。震后,映秀漩口中学到山西长治过渡办学。北京景山学校组织教师前往支教,沙有威就是其中之一。那次,他给孩子们上机器人科普课,孩子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热情,这坚定了他退休后继续支教的想法。2012年,沙有威从北京景山学校退休。同年10月,他与老伴踏上了自驾支教路。

在多年的教学中,沙有威深刻地体会到我国教育发展的不均衡。城乡之间教育资源的差异,让很多农村孩子享受不到城市孩子所能享受的现代教育。尤其是有设备要求的科技教育,对农村孩子来说更是奢望。而在设备之外,教育理念的差距划分出了城乡之间更为明显的鸿沟。因此,他将支教的目标定为偏远地区的农村学校,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这些地区的师生打开一扇连接世界的窗。

而之所以选择机器人教学项目,一方面是因为孩子们平时接触比较少,对于机器人有浓厚的兴趣;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沙有威是机器人教学的行家。

1978年,沙有威从原首都师范学院数学系毕业,被分配到北京景山学校担任数学教师。一年后,一个日本教育代表团到校交流,开启了他与计算机的缘分。他开始研究函数计算器的功能,给学生们上计算机课。不久后,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方毅访美归来,带回一台美国刚上市的“家用电脑”,赠送给景山学校。沙有威接手这台电脑,成为中国中小学中第一个教电脑编程的计算机课教师。2000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沙有威参加了在上海举办的一次机器人教育培训,开始认识到机器人对于编程教学的重要意义:如果编完程后,学生面对的不再是冷冰冰的代码,而是能跑能动的机器人,那么学习兴趣就会大大增加。从此,他开始专注于机器人教学实验和相关课题研究。

实际上,早在2006年,沙有威就开始考虑退休后的计划。虽然年龄大了,离开了工作岗位,但他还是想尽己所能地为这个社会做一点事。他将自己的支教行动命名为“烛光行支教活动”,他说:“烛光本身很微弱,而我们就像烛光。具体能做成什么样我不清楚,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吧。”

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

万事开头难。沙有威的支教路,走得有些曲折。2012年10月7日,他和老伴驾车从北京出发,驶往西安方向,随身带着教师证、职称证和北京市教育局开具的一张科技辅导员证书,后备厢里,则放着教学用的一些机器人。他想一路走,一路寻找可以上课的学校。但这种漫无目的的寻觅并不容易,以个人的名义联系学校也很艰难。最终,他联系上了陕西省一位信息技术学科的教研员,经由他的介绍,来到陕西省宁强县,在那儿待了一个星期,上了机器人科普课,还参与了教学研讨活动。离开陕西之后,又辗转通过各地的支教老师和爱心人士帮忙联系了一些学校,先后在四川、云南支教,后绕道海南回京。这次行程耗时两个月,是他支教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自此,沙有威固定下了每年出行的时间:五一和十一之后。

随着支教活动的开展,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沙有威。后来,支教学校不再需要四处寻找。但支教的困难并没有消失。因为去的大多是偏远地区,很多学校没有投影设备,所以沙有威总会随车携带投影仪。但即便是这样,有时也会遇到教学难题。有一次,他来到河南周口的一所学校,学校条件很差,甚至没有可以投影的白墙,就找了几个装肥料的编织袋,贴在黑板上,充当白幕。这种情况还有很多,每一次,沙有威都会想尽办法解决,从来没有耽误过上课。

每次外出,都是一趟辛苦的旅程。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路上常常需要开上两三天的车,每天要跑六七百公里。尤其沙有威去的又大多是山区,路非常难走。他和老伴为了省点钱,有时候不走高速,一路翻山越岭。时间长了,沙有威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判断一条路能不能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通不通公交车。一般来说,到达一个区域后,他们会先找地方安顿下来,然后上午开车百十公里到一所学校,上完课后,接着赶往另一所学校或去往另一个地方。基本上,半天在学校,半天在路上,行程非常紧凑。

不看热闹看门道

每到一所学校,沙有威基本都会上两节课,连起来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在这段时间里,要让孩子们全面了解机器人的相关知识显然不现实,沙有威的目标是带学生入门,“不看热闹看门道”,让学生能够“知其所以然”,了解机器人为什么是这样子的,甚至能够在头脑里策划创造一个自己的机器人。

在信息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农村的孩子即便没接触过机器人,也在各类媒体上见过很多。如果在课堂上只是单纯地展示一些机器人,即便它们功能强大,也不一定能引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因此,在每节课的前半截,沙有威都会结合自己认识机器人的经历,给孩子们讲述一下机器人的发展过程:从静止到能动,从上楼梯到开杯子盖,从倒水到送餐……同时,他会不时地给孩子们提出问题,例如:是不是只有长得像人的才是机器人呢?两个机器人同时送餐,会不会送重复呢?他希望孩子们能够形成问题意识,即便有些问题当下解决不了,也可以为以后的思考埋下一颗种子。而在讲解答案时,沙有威会告诉孩子们智能机器人具备三个特点:感觉功能、大脑思维功能和执行动作的功能。

随后,沙有威就会拿出自己带来的机器人,给孩子们演示。一边演示,一边让孩子们思考:如果一个机器人只有轮子能动,它是不是智能机器人?机器人为什么能避开障碍?通过这些问题,不仅巩固了孩子们对于智能机器人三个特点的认识,而且可以让他们了解到何谓程序。“程序很简单,就是解决问题的步骤。穿衣服,先穿上衣还是先穿裤子没什么关系,但是先穿鞋再穿袜子,程序就错了。”沙有威尽量以一种浅显易懂的方式讲授复杂的知识,以便学生能够更好地理解。即便如此,他授课面向的主要群体,也是四年级以上的学生。

“四年级以下的孩子也不是不能接触机器人,但我特别害怕给孩子们一个错误的概念。比如,四年级以下的孩子还不具备给机器人编程的知识背景,他们搭建起来一个物体就会认为这是机器人,但其实它根本没有体现机器人智能的一面。而且,低龄的孩子也很难理解智能机器人的特点。”沙有威把这形容为“盲人摸象”,有的人会摸到一堵“墙”,有的人会摸到一根“柱子”。而象究竟什么样,只有摸全了才能知道。

相比“支教”,“义教”更为确切

虽已年近古稀,但沙有威看上去很有精神。可实际上,他的身体并不好,患有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種疾病,每天都要吃一大堆药。因为这一点,加上对于路途安全的担忧,一开始,家里人并不支持沙有威去支教。但他是个倔脾气,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去干。没想到的是,经过几年的支教,他的身体反而比以前好了很多。他说,这是因为支教带给他的满足和快乐。

每次上课时,他都能从学生们的反馈中感受到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原本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的学生,听着听着,就会站起来,有的人甚至直接站到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看沙有威展示、讲解。窗口上,也时常趴着其他班级的孩子。就连学校的老师们,也经常会在教室后面旁听。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兴趣和热情,给了沙有威不断前行的动力。而在旅途中感受到的温暖,则更坚定了他走下去的决心。

八年中,沙有威经历了太多难忘的事,有一件,尤其令他印象深刻。那是在云南的一所学校,上完课的第二天,一位教授英语的老师告诉沙有威,当她在课上问孩子们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时,有的孩子说“想成为沙爷爷那样的人”。这让沙有威特别感动。而这种感动,他在支教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很多。相比城市的孩子,农村的孩子不太爱表达,但他们会在下课后,刻意等在教室门口,羞怯地说一声“谢谢老师”;每次上完课离开学校时,总会有学生热情地和沙有威打招呼,给他让路;他还曾破例在一所学校待了两天,因为师生们都舍不得让他走……

因为过程中感受到的种种,沙有威对自己行动的定义从“支教”改为“义教”。“‘支教’这个词,给人的感觉是我赋予别人的比较多,但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有很多收获。因此,用‘义教’更合适些。”

过去的八年,沙有威跑遍了大半个中国,新疆、内蒙古、黑龙江、云南、四川、湖北、山东……近两年,他将活动范围锁定在了北京周边。因为母亲已经90岁,他担心万一发生什么事他在远方赶不回来。而他自己也已经67岁,再过几年,可能就没有能力继续下去。为此,他开始考虑转变公益的方式,由个人行为转向社会行为:一方面,联系机器人厂家,为农村学校提供机器人设备、配备机器人教室;另一方面,与基金会合作,培训科技教育教师。目前,以沙有威为发起人的“乡村学校现代科技教育”公益基金项目,由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正式立项实施,以后他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教学研究和教师培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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