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瞬间成为永恒

马琳

与凡·高悲惨而辉煌的人生相比，莫奈却在有生之年看到了自己的成功。1890年，当凡·高在几十里外的阿尔勒挣扎在自我毁灭的边缘时，莫奈却已经成功地被巴黎所接受，并开始在吉维尼购置、建筑自己被自然环抱的房屋、花园、池塘、小桥，过起了田园般的生活，开始创作著名的《睡莲》系列。

《莫奈的艺术花园》是一本讲述莫奈的艺术与生活的故事的书。尽管关于莫奈的图书和资料很多，但这本书仍然有它的獨到之处。它不仅让我看到一个无比热爱自然的莫奈，更看到一个无比热爱家庭终其一生在家庭中打造自然的莫奈。莫奈将自然搬进了家中，足不出户地创造出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作品。

早在普法战争爆发前夕，莫奈就已经渴望有一个安静、天然的家庭环境使自己可以循着自己的艺术眼光前进。1871年12月，他在巴黎郊区一个叫阿让特伊的村庄租下了一所带花园的房子安顿家人，开始创作他的第一批花园之作。他用微光闪烁的色调来展现春花的柔色，用短促的笔触来描绘多变的阳光。阳光穿过树枝，落到地面，光影斑驳，家人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着美好的生活。尽管经济上他很快就捉襟见肘，并且不久就缴不起房租被迫搬家，而且接着又遭遇了丧妻的打击，但他每搬一次家每开启一次新的生活都将这种在僻静的乐土上享受家庭幸福生活并进行艺术创作的理想坚定不移地践行下去。

1883年莫奈携全家最后一次搬家到了吉维尼——一个塞纳河畔有着田园诗般美丽风景的村庄，并于1890年买下了租住的一切，以自己白天“挖坑、栽种，锄草、松土，晚上孩子们浇水”的艰辛，打造了一个日后闻名世界的“莫奈的花园”。长期以来，莫奈以在画布上捕捉同一个地点、不同时间和季节光影瞬间的变化为自己艺术追求的目标，当他的花园长至繁茂后，他发现他苦苦追寻的目标不在别处，就在家里，从此他很少离开家，即使不得不短暂离开，他也对妻子说，无论走到哪里，他的心都永远留在吉维尼。

莫奈最伟大的作品就是诞生在他自家的花园中，而以在他精心打造的水景花园中诞生的《睡莲》系列最闻名。莫奈每天坐在水园的池边望着池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静思引导着他的艺术目光走向深入。他表示，“我画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了我的睡莲。”睡莲漂浮在漫无边际的水面上，它们时而聚在一起，时而漂散开去，池中的倒影随瞬时万变的光线不断地变化着色调与影像。这神秘的睡莲池让莫奈沉迷其中，他只恨自己捕捉瞬间视觉体验的能力不够驾驭这池中过眼云烟般的曼妙风景，“我画得太慢，感到绝望，但我越是坚持下去，就看得越清楚，需要大量的工作，才能够成功地呈现我想要呈现的东西：即时性。”莫奈不停地追求，像疯子一样工作，最终以让人难以预料的才能创作出惊世之作。他的《睡莲》系列画创作使他的作品从一切传统的期待中解放出来，呈现了睡莲在池塘中所呈现的各个瞬间的视觉效果，在画布上留下了他对光和氛围那稍纵即逝的感受。莫奈的大胆创新赢得一片喝彩，评论界称他的画达到了“将抽象艺术和想象力与现实融为一体的最高境界”。

晚年的莫奈又接连不断地遭遇了再次丧妻，丧子丧女的打击，并饱受视力衰退的折磨。面对他一生倾注无限热爱而今不再完整的家，他仍然从他的花园找到心灵的慰藉。他长久地逗留在其中，观察这些自然生物的生生不息、荣枯兴衰，观察日升日落、寒来暑往。他艰难地再次拿起画笔。

莫奈以自己对自然的爱、对家庭的爱、对艺术的爱留住了色彩和光影的瞬间，他用他的人生与艺术完美诠释了他的哲学思考：人生稍纵即逝，唯有爱可以让瞬间成为永恒！

作者单位：广西美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