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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异其趣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人生

2019-09-10邵伟萍

速读·上旬 2019年4期
关键词:记录仪行车富人

2017年,黄信尧执导的影片《大佛普拉斯》在中国台湾上映。自上映以来,获好评如潮。

导演将镜头聚焦到近年来中国文化领域普遍探讨的话题“底层”,以小人物的悲喜幽默打动人心,以黑色幽默的态度透析社会的阴暗面,直触社会矛盾处和敏感的神经。电影通过讲述底层人物肚财因偷看老板的行车记录仪,窥探了老板的秘密,又被卷入政商黑箱与色欲暗房的谋杀案,最终失掉性命的故事,呈现出两个大异其趣的世界以及挣扎在两个世界的抵牾中的众生白相。

影片采用“复调叙事结构”。肚财和菜埔如蝼蚁般生存线上挣扎的日常生活是主叙事线,黄老板和情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色诱情仇是另一条叙事线。

没有将军肚,也没有財的拾荒者肚财、夜班保安菜埔、流浪汉释迦,他们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和被遗忘者。于他人,他们毫无自尊也没有个性,不过是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一份子。于自身,他们只是艰难地进行着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时间和力气去考虑自己可不可怜。就像导演说的:“社会常常在讲要公平正义,但在他们的生活之中,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哪还有力气去讲那些有的没的。”

黄启文是有头有脸的上层阶级,这个社会的秩序创造者兼秩序破坏者。他有钱有名望,敢做别人不敢做的,敢赌别人不敢赌的。人前是制作佛像的艺术者,背后是夺命藏尸的杀人犯。名望是掩盖利益勾结、花花世界的“附身符”,就像他的假發一样。

肚财和菜埔代表的小人物的卑微生活,与黄启文代表的富人奢靡生活,隐喻现实中两极分化触目惊心的事实。影片设置了“大佛”和“行车记录仪”连接点,将两条叙事线逐渐汇聚到一起。“行车记录器很像一个虫洞,因为它连结两个异世界,行车记录器的影像是车外的公共空间,声音却是车内的私密空间,但是观者却不知道空间内的人在做什么,形成了有趣的风景。”于是,肚财和菜埔窥见了他们生活中不曾有过的、始终缺位的东西。马路两旁的辉煌灯火,伴随着老板与女生调情的话声,两个无望结婚的枯人被“很享受”的生活紧紧吸引。他们在行车记录仪中“偷窥”了上流阶层糜烂生活的缩影,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个人缺失的性欲。行车记录仪只是一个符号,它的本质是——“欲望”。

影片表达的不仅是穷人与富人之间的对立。穷人与穷人之间、富人与富人之间也存在着对立。靠着捡废品为生的肚财,在更弱气的菜埔面前变得自信;平时高高在上的老板黄启文,在他那些政界朋友面前,也没有了那份强势和硬气。层层细分,层层对立。

导演擅于用颜色的对比来凸显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行车记录仪外的世界是黑白的,行车记录仪里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一尺之隔,镜中镜外,天上地下。当富人在夜总会酒池肉林时,穷人只能翻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黏糊糊的黄色杂志。当富人在豪车中享受着年轻的鲜活肉体时,穷人只能听着从行车记录仪里传出的喘息声。金钱、美女、享乐的斑斓世界就像是遥远的彼岸,他们永远无法进入。穷人生活中唯一的彩色,只能通过偷窥得来。同样生而为人,有人站在盛世顶端,有人如同尘中蝼蚁。阶级的差距,竟如此触目惊心,令人寒颤。然而,如此残酷之现实,却沉浸在游戏般的诙谐的电影镜头中。痛苦和不幸成了开玩笑的对象,让人笑完又忍不住怅然若失地哭。

风吹麦浪,配上温柔的吉他和弦和口哨声,远处有群山和小房子,天空中有白色的鸟飞过,颇有抒情的烂漫气息。舒缓的节奏在黑色画面里便呈现了明快的色调。然而,镜头一转,镜头缓缓摇过来,摇过圳沟里躺着散落一地的废水瓶,摇过摩托车的残骸,然后是肚财的尸体。市井乡氓的卑贱生活,乱象丛生的台湾社会在这明快的格调里带来了渗人的冷漠、紧张和恐怖。在穷人的世界里,是不是连美好的淡雅的黑白都不配拥有?

电影中还有这样一个情节:肚财在路上偶然被交警检查,因为没有牌照要被扣留三轮车。肚财情急之下推搡了警察,不幸进了局子。新闻中播出的画面来自警察随身佩戴的针孔摄影机,画面极其晃动,场面凌乱,仿佛两人经历了一场殊死的搏斗。此时调皮的导演又以第三方视角的画面,戏谑地把这场小冲突嘲讽了一番。

“各位观众朋友,现场没有新闻记者,所以电视新闻的画面应该是警方提供,我们提供另外一个比较客观的影像,用最少的剪接,给观众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我们的影像不像警方那样晃来晃去,毕竟拍片是我们专业,晃来晃去的摄影师,早就发一个便当叫他回去了。”

这些情节的艺术加工以很强的新颖度与幽默的精神满足了受众的猎奇心理。人物在故事中表现得可怜又可爱,尽管处境充满了苦涩与荒诞,但行动却依然严肃而认真,其中的反讽效果超越了受众业已形成的心理经验,更让观影者产生郁结欲抒而难抒的复杂情感体验。因为这种幽默,不是苦中作乐之乐观,而是无可奈何到绝望的认命。

玩世不恭的游戏方式中,崇高被拉下神坛,荒诞变成合理存在,只有这样从容地描,现实的那些残酷才能被真正看到。真正绝望的人才能在绝境中找到心理平衡的支撑点。

影片最后,护国法会上,藏着老板黄启文杀死的女人尸体的大佛,忽然发出敲击声,一声声“咚咚咚——”,配合着大佛四周虔诚的信徒,画面忽然黑屏,而钟声依旧……

导演想在这里表达什么?

导演说,“我想现在虽然处于太空时代,人类早就可以坐太空船去月球,但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

既然别人内心的宇宙无法探索,那就叩问自身吧。

作者简介

邵伟萍(1997—),女,汉族,广东茂名人,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本科生,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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