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平衡与恪守
2019-09-10刘元举
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次置身林大叶的指挥现场了。对他的指挥风格。习惯性的动作,和他指下的深圳交响乐团各声部各首席,早已烂熟于心。记得有人在回忆卡洛斯·克莱伯的指挥生涯时,对其照片上的动作一眼就能判断出他是在指挥谁的作品,如莫扎特、贝多芬,还是海顿、勃拉姆斯等。这是多么高的辨识度啊。然而,我对林大叶如此熟悉,却也无法从他的一招一式上辨析他在指挥谁的作品,不免有点沮丧。但愿假以时日,我也能提升辨识度。
不久前,我在深圳音乐厅两度观赏林大叶指挥的深圳交响乐团,一次是“庆祝深圳建市40周年专场音乐会”,另一次便是2019深圳“一带一路”国际音乐季开幕音乐会。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八百多位世界知名音乐家依次登台亮相,开启一场跨越22天的音乐艺术盛宴。
作为“一带一路”国际音乐节开幕音乐会的指挥,一定要挑选那种国内外有影响力的角色,能够选择“深交”和林大叶,对这座尚且年轻的城市而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林大叶既有幽默能力,又有吃苦耐劳精神,具备应付这种多国名角复杂场面的经验,对“深交”又是驾轻就熟,因此,在指挥开幕音乐会最后一曲合唱与管弦乐《我的祖国》时,他高仰起头来,指挥观众席上那些合唱团队,分别是:兰州大剧院合唱团、深圳中学生以及“深交”合唱团。人员之众,规模之大。前所未有。而这三组人员的磨合时间过于短促,因而,那些开合之嘴全靠林大叶的“银针”穿棱。
全场高潮,如期而至,对于林大叶而言,简直司空见惯。沸腾中的欢呼,林大叶往返谢幕时,如同闲庭信步,面带微笑。他不像以往那样被现场情绪左右,他的步态沉稳老练。大有一种宠辱不惊的味道。就连他结束乐曲时的动作都比以前有了变化。此前他总是飞扬着激情的手臂,在半空划上休止符。而这次,他是做出收敛的动作,沉肩坠肘,如太极收功,丝毫没有夸张感。其实,在他一次次往返谢幕时。就已经被汗水灌溉了。
看一个指挥家看得太多了,无非会出现两种状态:要么熟视无睹,要么洞察秋毫。我看台上的大叶,应该属于后者。这是需要两方面的因素构成,一方面是我对他的格外关注,这是由于我与他的家族有着世交之缘;其二,是因为他不断地进步,每场音乐会总能让你看到亮点,带来新的惊喜。正如乐团一位资深演奏家所言:大叶的厉害在于他每一次演出都有提高,他总是在进步,总在提升。
第一次见到台上的林大叶,是在十年前。
那时候深圳交响乐团的音乐季演出都是放在深圳大剧院。每逢周五晚上八点钟,准时奏响。大剧院与蔡屋围的那些建筑,都是属于上个世纪的城市野心了。与周围的摩天大楼相比,大剧院属于低调建筑,置于巨人足下。我清楚记得当我第一次走进深圳大剧院时,感受到那种饱满的温情在四周弥漫。80后的林大叶那时青春年少。目光如炬。他有着北方人的强壮体魄。在指挥台上他像开启了一台高频率马达,激情不啻狂放而是噴涌。那天他指挥的曲目记不大清了,但是他在台上的动作却铭记在心。
2017年在欧洲巡演时,我们本来说好要在风景优雅的卢布尔雅那河畔喝咖啡,可林大叶却一直投身在音乐厅中忙于排练,根本无暇享用河畔咖啡的漫妙时光。
大叶的指挥风格既有大江大海的澎湃,又不乏纤巧内敛的诗韵。有人说他是一台激情的发动機,其实,这只是他的一个侧面。在我看来,林大叶的风采与卓荤应该说集中在下巴颏处。他在德国浸淫多年,以骄人的成绩获得了德国最高音乐家文凭。其实,我更看重的是他是否得到“神性”的传承。我固执地以为指挥是“神性”的职业,手中的纤细指挥棒无异于“神杖”。而指挥要想让一个乐队发出好声音,不仅仅依赖熟读总谱,更主要的是在瞬间绽放某种“神性”力量,也可阐释为灵感爆发。这种爆发,会让乐队产生奇迹。
柏林爱乐乐团的声音就是在奇妙的瞬间突变的。那是富特文格勒的下巴,典型的日耳曼人的骄矜与孤傲,历史定格的那一瞬间的记忆,是他来到乐队排练厅的门口时。他的瘦削而灵性的下巴颏朝上微微一仰动,顿时,柏林爱乐的声音发生了变化,那是奇妙的音色。于是,有人说一个好的指挥欲改变一支乐队的音色,只需靠下巴的灵性点动。当然,这个下巴一定要尖削而富于灵性。我跟大叶开玩笑:“如果是一个肥硕的双层脂肪堆积的下巴呢?”
“那就把它削尖。”大叶挥手如刀劈下,满目果决。
跟大叶聊天颇有意思,我就是这样与他聊起了音乐与文学。
刘元举(下文简称”刘”):大叶,看你排练时,我就说大叶现在抠得很细。这个很细,跟你目前身兼数职、忙碌或匆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你如此之忙碌奔波,为何在这样一个常规演出中仍然能够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呢?
林大叶(下文简称“林”):这个问题提得特别好。我记得有一句话,说魔鬼是藏于细节之中的。细节是决定一切的。深圳交响乐团现在已经是一个具有相当水准的乐团,我们开一场音乐会,或者完成任何一个作品,已经不是什么挑战了,而所谓的挑战,在于如何完美演绎,其实说白了,就是细节。你要把藏于细节中的很多零零碎碎的财富,或者说音乐里的珍宝挖掘出来。我觉得这是我们的未来,是乐团的发展方向。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柴五”这样的作品本已经是“深交”的保留曲目了,不同的指挥家、不同的见解,给这个乐团灌输和注入了很多的营养。不同的思维会让你发现不同的“柴五”,不同的指挥家,指挥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基于这点而言,之所以称为经典,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刘:这种不同见解。一定是带有鲜明的个性特色和时代特色,让古典曲目在现场复活。作用于每场音乐会,都会看到当代人的解读与过去的人有着怎样的不同。每次带来的是不同人的具有个性化的新鲜感才会让观众惊喜。正因如此,古典音乐才会具有恒久不衰的魅力吧?
林:音乐的魅力就在于此,常读常新。它不像美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你没有办法超越,只能自己再去画个别的。但是对音乐来讲,作曲家把他的音乐注入成“死”的音符,像文字一般。在这一点上,我觉得音乐和文学是有某种共通之处的。不同的人读相同的作品,得出来的结论是完全不一样的。就算是同一个人,在他不同的年龄段去看《红楼梦》也是不一样的。
刘:无论怎样,文学作品中的细节你是忘不掉的。对于作家而言,写小说就是要写好细节,而指挥家是否也是这样,最重要的是要抓好作品中的细节,通过细节去表现音乐精髓。
林:我想表达的就是细节的重要。现在来讲,就是要往细节走,往你之前不注意的、忽略的地方走。因为乐手演奏这么多遍了,他们对曲子已经非常熟了。然后,你还要给他注入新的东西。第一,你只有这样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第二,这也是一种不断的自我突破;第三,这也能够显示出作曲家的伟大,常演常新。为什么说柴科夫斯基伟大,就在于他的作品不是说你演一遍两遍、十遍二十遍就可以完全掌握的。像“柴五”这样的伟大作品,真的是演绎了一辈子都未必能够完全地理解它,做到真正精准表达和注入的。小泽征尔每天坚持背谱,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指挥家,几乎所有的作品都已经指挥过了,烂熟于心了,为何他还会每次都像第一次一样,一遍遍再看呢?因为每一次看,就会有新的发现和感悟。阿巴多说,他看贝多芬的交响曲,每看一遍都能看到新的东西,都有新的收获。
刘:按照阿巴多这个结论来推理,你每指挥一遍,就是一次新的学习和新的演绎。
林:绝对是!新的学习和新的演绎。对于一个指挥来讲,我这个年龄还只是个起步者。只不过我起步的平台相对别人更幸运、更高一点。只有一次一次不断地去演绎,才会逐渐接近他们。他们也有这个成长过程。我们说卡拉扬,什么时候谈及过卡拉扬50岁时是什么样的?
刘:人们关注点在于卡拉扬的指挥风采,那种帝王式的统治与霸气,和他巨大的影响力。那是一种艳羡,一种高山仰止。
林:我们业界所讨论的也都是卡拉扬最辉煌、最鼎盏的时期,但他也是从年轻成长起来的。我想,他年轻时也在做一些跟我们一样的事情,去效仿前辈的大师。他也有崇拜的人,像托斯卡尼尼,也在效仿他们,然后在效仿当中慢慢形成自己的风格。其后,他再进行自我突破。每个人都是这样做的。目前,我就处于这个阶段。幸运的是,我拥有一个很好的平台,有“深交”这么一个向心力非常足的团队。
刘:尤其现在,“深交”有种惠风和畅、上下天光的气象,每个队员都在放光,都有一份荣誉感和自豪感。就像你说的,“深交”现在像一个大家庭,有着非常好的凝聚力,每一分子都在尽最大努力地发挥着作用,荣辱与共,那种归宿感颇令人欣慰。
林:是这样的。自从卡拉扬去世以后,这种家长式的指挥时代已经结束,我们这个时代尤其是像我这种,本身是年轻人,没有必要去对同事施威,该严格时要严格,该去指令的时候要指令,但是这种指令和严格都不是强压式的,命令式的,而是启发式的,合作式的。
刘:你认为卡拉扬的那种权威,一个人决定乐团命运的时代,至少已经过去了?
林:我认为过去了。现在人们对指挥的依赖也好,赞美也罢,比过去卡拉扬那个时代的指挥有着更多的考验。因為那时候人们指挥就是专一的指挥,卡拉扬也可能做过客座指挥,可能被赋于了一些新的额外的指挥任务,但不会像现在这么多。
刘:卡拉扬要和现在的你比起来,仅从忙碌程度0而言,我觉得他肯定会比你有更多的时间沉潜在对谱子的研究上面。或者他对柏林爱乐本身素质的打造上面。你总是演出一结束,就匆忙离开乐团去奔赴一个新的地方,前几年在四川演出没结束你就先飞走了;去年和前年在欧洲巡演时,你也总是半途飞离,剩下几场由别的指挥替代。你怎么看待这种分身乏术的现象?
林:卡拉扬那个时代的指挥,基本上都是这样专一的指挥。但只有卡拉扬是个例外,所以他独树一帜,就是因为他的精力是发散的。萨尔兹堡音乐节是他创立的,他还涉足唱片业。那个时期的古典音乐唱片业几乎都是卡拉扬的。同时,他还有管理者的天赋。正是这几点,成就了他的指挥大业。
刘:一个当代指挥家的雄心不仅要把一个乐团搞好,还要突破这个局限,要有更大的格局,让社会效应和影响力更大化。
林:是的。
刘:现在的指挥和过去的指挥都是要讲影响力的,只不过当代指挥较之过去会面临着更多更大的考验。
林:肯定是这样的。
刘:这个影响力,包括人格魅力、声誉、社会活动能力以及对所在平台的影响力等等。一句话,当代指挥比的是综合素质和能力。
林:对。
从文学中汲取营养
刘:如果说文学给予你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那么音乐给你的是技术和细节上的。
林:一定是细节上的。
刘:读书对于文学创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于音乐人而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林:因为我在“上音”教书,昨天几个年轻人来找我聊,说很想学指挥,让我给点建议。我就跟他们说,你们一定要多读书。我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所有的书,你都能从中找到一些属于你的养分。
刘:开卷就有益。
林:没错。只是你用什么样的态度、角度和观点去读书。明朝的大思想家王阳明,不仅爱读书且善于思考,看竹子一坐七天,去感悟一个道理。
刘:王阳明的格物穷理是一种精神。
林:我认为读书能充实你的画面感。在指挥的时候,你自己脑子里就要有画面感。这种画面感,是你从文学、绘画和电影这些元素当中吸取出来,注入到这些死音符上,你的音乐才是活的。如果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从头到尾只看五线谱,你越看它越死。
刘:就是说在音符之外,有着更高的境界,需要你去修炼。
林:一定是这样的。音乐是一种无国界的语言,既然是語言,它就是一种表达。但是如果没有文学的底蕴,没有想象力的话,你就不知道它在表达什么。比如我们学一句韩语或者意大利语,你能将语调学得很像,但你知道它要表达的情感是吗,你并不知道。
刘:那就是说。指挥初级阶段也是模仿阶段,很多艺术家最初都是在模仿的。
林:没错。模仿也是学习,但更高一层的学习,就是摆脱它。卡拉扬是我学指挥的最初动力,小时候看到卡拉扬在台上很风光。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家里有录像带,我爸爸给我看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演奏的是“贝六”。我看完以后,就指着卡扛扬说,我将来要成为他。我爸很兴奋,虽然当时没表现出来,但是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按照这个目标来塑造我了。
刘:那么你是怎么做好自己的呢?
林:慢慢地,把从阅读和模仿中汲取的营养化学化,而不是物理化,最终的精力又回到了乐谱本身。然后,再通过文学化的想象,通过你的见识、个人的人生经历,结合在音乐里面,你就会发现,那是种奇妙的结合。就比方说昨天的“柴五”第二乐章,我处理的戏剧性是非常强的。歌剧式的这种音乐处理,它已经不是交响乐了。交响乐讲究的是规格,是架构。但我在处理这个乐章时,我说所有的人都要歌唱。
刘:是的,现场效果非常好。
林:乐队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歌者,每个人都是主角,都在扮演一个角色。我会告诉他们,这段旋律是女高音,你们代表女高音,在表达一种情感;然后大提琴、贝司,代表男中音,男低音。请按角色给我回应。然后这种回应里面,什么时候是挣扎,什么时候是两情相悦,什么时候又是无奈,什么时候又是战斗性的抗争,什么时候又是战斗间隙的喘息。这种喘息,就是生活的阅历,其实很简单。这个乐章为什么中间有一段,这么亢奋的战斗感,然后中间有了喘息,就像人在那里喘息一样。比如说吵架吧,你吵累了,也是要喘口气儿歇一歇再吵。你不可能一点喘息都没有。
刘:有意思。音乐源自生活,演奏家对于生活理解的程度也会决定其对音乐理解的深度。从这个意义上说,音乐家所有的人生阅历,都将是财富。
林:当然。一切的经历,都是财富,最后都会变成素材。无数的文学大师,哪一个是平平淡淡的,过着幸福的生活,从头到尾甜甜蜜蜜的,然后能写出深刻的文学作品,我绝对不相信的。很多人说我年轻,我现在生活经历还没那么多怎么办,看书,你到不了的地方,书能带你去。
刘:刚才谈的那个特别精彩,这是从生活中来的经验,那从读书中来的经验,能不能举个例子?
林:例子太多了,比方说老柴第四,最后那种胜利的感觉,你要读史书的话,君士坦丁堡大战,或者是凯撒,各种古战场的浴血刀光,其悲壮与荣耀,都是在音乐中鲜活着的。
刘:还有凯旋感,拿破仑征战回到巴黎时的凯旋感。
林:对,拿破仑,所向披靡,人民拥戴他。接受拥戴和欢呼的是胜利者,是英雄,我们普通人如何去体会拿破仑那种领袖的心态呢。但文学作品里面是有的,作家能帮助你打开想象。
艺术家的自律与自虐
刘:你在德国得了“索尔第大奖”,我觉得一个优秀的、做出成就的艺术家,一定有极强的自律能力,这个自律能力,也可说是自虐。
林:极度自律以后,就变成自虐了。
刘:我想知道,你在如此忙乱的状态下,怎么样能让自己的心不浮躁7因为我觉得浮躁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林:是。
刘:尤其像你这种已经成名了,而且受到多方面的关注与欢迎的艺术家,“快男”、“跑男”、中央台、地方团队、大学都在找你。你被時间切割开来,很容易就浮躁,你怎么能够做到沉潜下来的?
林:不得不承认,我也曾经浮躁过。你想不浮躁,的确是很难控制的,但是我现在有了一个很好的方法。
刘:什么方法?
林:危机感。
刘:危机感?这不是方法,这是个理念。
林:对,也是个理念。当你每一天都意识到,也许可能明天我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你就浮躁不起来了。你时刻都可能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没有。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自律的范例。但在艺术和专业方面,我是非常自律的,是时刻保持头脑清醒的。因为我没有做到顶,没有什么好自满的。放眼望过去,比我更优秀的人太多了。
刘:杜达梅尔比你大很多吧?
林:杜达梅尔比我还小。还有很多跟我同龄甚至比我小的人都在更高的领域不断攀升。前辈来讲,像余隆,俞峰,张国勇虽然已经在最顶端了,但是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所以我更没什么好停滞的了。
刘:也就是说,你得有一套方法,来让自己应付这个浮躁的时代。我非常喜欢你指挥的拉赫玛尼诺夫的《交响舞曲》。一连听了几场《交响舞曲》之后,我深深地爱上了这部作品。这是拉赫玛尼诺夫最好的作品。听拉赫玛尼诺夫的东西也是有一个过程,先接触是“拉二”,简直惊若天籁,接下来听到“拉三”,便以为这是他的最好作品。后来听到他的《第二交响曲》特别激动,超过了此前对他钢琴协奏曲的喜欢。等听到你在北京保利指挥他的这部《交响舞曲》,才知道这是他的巅峰之作。它棒极了,在你的指挥下,我终于听懂了,而且越聽越喜欢。我们从欧洲巡演回来,到北京保利剧场,我一路在听都没有听够,我还想再听一次你指挥这个作品。这是为什么,我觉得是我通过你这五次登台,予以比较:你一次一次在提升,一次比一次更细腻,让我从中感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你认为这是因为你和乐团越来越熟悉了作品的内涵,还是你越来越跟自己宣战?
林:我觉得都有。一切事情都是由量变产生质变的,音乐也是这样,你不可能说这是你第一次演绎一部作品,就能达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一定是反复地去琢磨,反复去研究,然后才是突破自己,推翻自己。先推翻然后提升自己,才能越来越好,这是肯定的。比方说我指挥“柴五”超过二十遍,然后我有今天这样的一个效果。但是不代表“柴六”我还要再指挥二十遍,因为我有了“柴五”的积淀后,我再指挥“柴六”,可能第一遍就已经达到了第六第七遍这样的效果了。然后再这样滚动。任何一个指挥家,也都是这样的。文学大师也是这样的吧。
刘:你现在更多的是务实,更加注重细节,要把这个团队带出来,让人们来感受这个团队辐射出来的音乐,这个团队的精神风貌,对音乐的态度,以及音乐音色的精确美妙。
林:没错。
刘:你从德国得到了很多德奥的东西,你要把这种东西传播回来。那中国交响乐的整体发展,是不是就这样,从国外引进来最好的东西?
林:是这样的。但是这种引进要有技巧,要循序渐进,而不是说完全的拿来主义,生搬硬套。要一步一步往前走,而不是要彻底改天换地。
(本文图片由蒋波,郑冶,宋静玲等摄,深交供图)刘元举深圳交响乐团驻团艺术家,一级。
作家、编审
(责任编辑荣英涛)
(:人民音乐2019年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