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在漫天飞雪

周悦

秘密观察计划

李思柔倚靠在车窗边，忽见几朵飞雪飘舞着擦过车窗，留下清浅的痕迹。这是她最喜欢的下雪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喃喃地念叨：“雪花啊，你能不能给我提供一点灵感？截稿日期快到了，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思柔即将参加一次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写作比赛。高一的时候，她没有进入决赛，妈妈又不允许她参加高三的，怕影响高考。所以，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获得一等奖，就有资格去上海参加决赛。这是李思柔一直以来的梦想。

“二纬路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大巴猛地刹车，她慌忙地扶住把手，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一下车，清冽的空气便涌入她的整个世界，像是薄荷糖的味道。她终于能放慢步伐赏雪了，熟悉的景致都披上了晶莹的雪花，这座冷漠的城市忽然变得有点温柔。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表——七点二十七分了！“完了……”想起迟到后连累班级扣分以及班主任当众批评等一系列恶果，李思柔心下一凉，狼狈地狂奔起来，书包勒在她的肩膀上笨拙地颠来颠去。

突然，旁边冒出来一只手拽住她的袖子，李思柔一个急刹车，差点扑倒在雪地里。这只手的主人是周星辰，他好像经常迟到。她累得喘不过气来：“快……快到点了，你……”

周星辰淡定地把李思柔的书包提了起来。

“干什么？”

“你书包都快有你大了。我就行侠仗义一回，帮你提着。”他冷静而迅速地说，“从这里到学校，两分钟，够了。”就像那种临危不惧的大侠，话音未落，他一蹬地便飞奔起来，掠过了一阵微凉的风。李思柔愣了愣，朝他喊了一声“谢谢”，旋即跟在他身后跑起来。

一簇火花刹那间在李思柔的脑海中迸发——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嘛。她想起了一个月前，周星辰在学校QQ群里发布的一条公告：

“今天，是二中历史性的一天，值得载入史册！‘三人行’乐队正式成立了！乐队队长兼主唱、钢琴手正是鄙人周星辰，另外还有两名队员：吉他手陈易冰，架子鼓手林天阔。本乐队将于1月10日放学后在礼堂举行首场专场演出，欢迎各位同学到场观看！”

李思柔对笔者浮夸的语气依然记忆犹新。

“中二”的热血少年，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小说原型吗？李思柔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秘密观察计划”在她心里悄悄地铺陈开来。

简直是天赐良机。因为语文科代表这个职务，她有了近距离接触、观察对象从而获取灵感的绝佳机会。

周星辰正伏在课桌上睡觉，耳朵上还挂着无线耳机，毛茸茸的头发有点像小动物柔软的毛发，让人有一种想要揉一揉的冲动。

他坐在班里的最后一排，如果按照学习成绩来判断的话，周星辰是稳居年级排名底部的差生。然而李思柔其实在心底羡慕他无所顾忌的张扬，那是“好学生们”青春里缺少的一抹色彩。

李思柔不想打扰他，但是午休时间不多了。于是她清清嗓子，弯下腰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周星辰，不好意思，你昨天的默写不合格，所以王老师让我监督你重新默写。”

“什么？老王来了？”周星辰“豁”地一下抬起头，依然睡眼迷离。

“请你默写《雨巷》。”

“没上课啊，你可吓死我了。”周星辰懒散地扯了一张纸，一边还嘟囔，“午休时间还要默写语文很烦哎。”他拔开笔帽，缓缓地写下了“雨巷”这两个字，又突然转过头：“科代表大人，你不要杵在那儿了。我要默写好长时间，我同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坐吧坐吧。”

李思柔有点紧张，她手里的稿纸上写的就是他的故事。她默念着“千万别被发现”，然后心一横，把稿纸放在桌上，偏过身尽量远离他。

“你在写什么？”周星辰神不知鬼不觉地凑了过来，“咦，周……辰星？”

李思柔没有料到计划居然这么快就败露了。她急中生智，决定化被动为主动：“的确，我在写的是一个有关于你的故事。大概情节就是，富有才华的少年歌手组建乐队，然后一举成名。我写完之后，会投稿去参加作文比赛，说不定还能给你打广告呢。”

周星辰立刻就兴奋起来了：“真的吗？你有没有听过我唱的歌？”

“那当然了，我是你们乐队的头号粉丝。你在全民K歌上上傳的每一首歌我都听过，我最喜欢的就是那首《双截棍》。”李思柔默默地想：幸亏我有备而来。

周星辰激动得拍了一下桌子：“有眼光！作为粉丝福利，我透露一下，我们演唱会上要表演的就是《双截棍》。”周星辰认真地用手挡住嘴巴，对李思柔低声耳语。

“真是太令人期待了。”李思柔双手合十，看起来很像一个狂热的粉丝，“但是，你还是先默写吧。”

周星辰的话匣子刚打开，就被狠狠地关上了。“好吧。”他拾起笔，开始慢吞吞地写字。

“偶像”的努力

李思柔收到了一条周星辰发来的信息：“粉丝同学，我们乐队今天放学后排练，特别邀请你来观看，帮我们提提意见。”

李思柔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1月8号了，再过两天就是乐队表演。她原本打算回家复习的，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去看他们排练。

李思柔望见周星辰独自一人斜靠在钢琴旁边，似乎等待了很久。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周星辰抬起头来，收敛起百无聊赖的神色：“陈易冰生病了，林天阔……我刚才给他发微信了，他还没回我。再等等吧。”

“快要期末考试了，大家都在忙着复习。林天阔那么爱学习的人，我估计他不会来了。”天光渐暗，李思柔不得不直截了当地抹杀他的希望。

“你说的有道理。”周星辰失落地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弹了那段《双截棍》的间奏，流利的程度出乎李思柔的意料。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习武之人切记……”周星辰逐渐进入状态，他的嗓音寂寥地回响在大厅里。绯红色的霞光斜照过来，他的轮廓像是一张剪影。他微微垂首，眸子里闪烁着李思柔从未见过的光芒。就这样，他练习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口干舌燥，嗓子发哑。

“……漂亮的回旋踢。”周星辰唱完了，扬起水壶，好像要把里面的水喝光一样。

他看向李思柔，如梦初醒：“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不早了，快回家吧。”

“没事，我是说，你唱得真好。”

周星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哈哈，谢谢。1月10号，一定要来啊。”

李思柔回家的时候，周星辰唱歌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开启了单曲循环模式。她忽然站定，转回头去，已是暮色四合，教学楼里却有一盏灯依然在散发光亮。

演出现场的意外

周星辰演出的日子到了。李思柔被他的努力感动，还费了一番口舌说服几个同学去捧场。

李思柔拉着他们进入礼堂，坐在靠前排的位置。舞台的大屏幕上是乐队的海报，上面写了三个遒劲有力的墨字“三人行”。周星辰拍了拍话筒，低声地“喂，喂”，一抬眼看到了李思柔，嘴角便僵硬地向上牵。李思柔被他紧张的笑容逗得笑了出来。

“他今天还挺帅的。”“是呀。啧啧，长腿星人。”旁边的女生在窃窃私语。

李思柔这才仔细地看他：他特意穿了周杰伦专辑封面上的红色帽衫，像是一团鲜亮的火焰。

同学陆陆续续地到场，占满了大半个观众席。刚好是六点钟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站好了各自的位置，周星辰上前一步，在李思柔看来有点故作深沉：“大家好，今天是我们乐队的首场表演，即将演唱的是周董的《双截棍》。当然，今后我们还会为大家呈现更多的歌曲。闲话少说，演出开始。”

首先，是陈易冰的一段电吉他solo，他兀自埋头弹奏，推弦、连奏、滑弦，指法令人眼花缭乱，礼堂的气氛也随之燥热起来。林天阔的鼓点也加入进去，敲击得酣畅淋漓。周星辰双手攥住话筒，用小指打了几个拍子，切入其中——是李思柔熟悉的声音，比那一天还要更干脆利落。

几个人带头，继而掌声如潮水涌动。周星辰松弛了许多，走到吉他手旁边摇头晃脑地假装弹电吉他。李思柔看见他纯粹的热爱，像个孩子一樣尽兴的快乐。

一切都进行得那么好，直到话筒长久的“刺啦——”一声，刺耳得让人心脏不适，汗毛竖起。一些女生捂住耳朵跑了出去。

周星辰慌了，两个乐手的演奏也被打乱。噪声终于停歇，他们试图继续，尝试了好几遍，却都没法彼此融合，唱得七零八落。很多人没耐心等下去，扫兴离场。

台上的三个人像是皮球泄了气，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周星辰深鞠一躬，说了句：“对不起。”继而大步流星地逃下台去。

李思柔不假思索地起身去追他。周星辰似乎知道是她，驻足原地，转过身面对，语气冷冰冰的像是陌生人：“请问我有没有权利，拒绝出现在你的小说里？哪怕只有一个字。”

李思柔被他激怒了，原本想好的安慰被扔到九霄云外：“凭什么啊？是话筒有问题，你至于这样吗？”

他冷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个差生，无论做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不务正业，对吧？”不等李思柔说话，他便即刻跑开，丢给她一个微微驼背的背影。

从那天起，他们两个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都装作看不见对方。

“你弄这些有什么用？”

李思柔只能咬着牙推翻已经写了大半的稿子。距离截稿日只剩两天了，她根本没有心思听课。班主任正在讲台上讲冗长的“倒装”。她把稿纸掩在英语笔记本下面，鬼鬼祟祟地写新文章，时不时抬头瞟一眼班主任。

下课铃响了，李思柔终于松了一口气，把纸铺到桌面上来。

“这是什么啊？”班主任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在头顶响起，“嗡”地一下，她感觉头晕目眩，攥着笔的手就保持那个姿势僵持不动。

老师把纸从她手臂下抽出来，扫了一眼，然后夹到了英语书里：“你最近可得注意了啊，上次测验分数够低的。”她又补上了一句，“晚上请你妈妈来谈一谈吧。”她的头沉沉地低垂，脸颊像烧起了火。

“Penbeat，懂不懂？”周星辰忽然在后面大声嚷嚷起来。他捏着手里的笔，歪头潇洒地打了一段的节奏。

不知不觉间，他的旁边围了一圈人了。周星辰又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哎喲，谢谢大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班主任被他吸引了过去。老师训男生果然更狠一些：“周星辰你这成天的干什么呢？还有时间弄什么……penbeat？我问问你，painstaking怎么拼？”

“pain staking吧。”

“你……”老师尴尬得一时语塞。

“冯老师，这是您教我们的按读音拼凑来着。”

放学后，李思柔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报告。”

在冯老师和妈妈的注视下，李思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李思柔瞥见妈妈的手里攥着她考砸了的数学测验，桌上还有一张错了好多的英语默写。冯老师大概已经跟妈妈罗列了一通她最近的退步。当冯老师拿出自己上课时写的文章时，李思柔心里暗想：大事不好……

“思柔妈妈，我知道孩子有这方面的爱好，但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一定不能耽误学习啊。”

妈妈飞快地翻那几页稿纸，神情越来越严肃。从小母亲对李思柔的管束就比其他小朋友严格。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每天早上送李思柔上学，车里就会播放提前录好的英语课文。晚上接她回家的时候，妈妈则会检查她背诵早上播的课文。李思柔身上，寄予了母亲太多沉甸甸的期望。

妈妈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责备与失望。

妈妈没在老师面前给她留半点面子：“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宝贵的学习时间，就这么被你荒废了是吗？”

那种表情，还有那些话语像针一样刺痛了李思柔。文学是她引以为傲的才华，而母亲从来都不会支持。

她不愿再为自己辩驳，只是想立刻逃离这里。她跑得离办公室远远的，之后浑浑噩噩地在校园里徘徊。

我的文章又能出现你了

她的背后传来一声久违的呼唤：“喂，李思柔。”

她看到周星辰在篮球场上朝自己挥手，然后又抓好篮球，瞄准篮筐，跃起，投掷，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径直灌入篮网。

“那个，科代表找我默写，你们先打吧。”周围的男生露出惊讶以及疑惑的神情。

周星辰小跑着追上李思柔，冬日傍晚温暾的夕阳映照出他颀长的身影。他来不及平复呼吸，就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皓齿，笑得人畜无害。

“谁找你默写了？”李思柔没好气地说。

“你不会忘了吧？早上语文课时，王老师又点名让我重新默写。”他犹疑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李思柔苦笑了一下：“语文课我还在写稿来着，没有听见。而现在……一切都完了。”

“什么完了？”

“这次作文比赛，我不想参加了。我妈妈也不让我写作了，她说我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用。她根本不理解我，不懂什么是梦想……”李思柔呼出的空气凝成了白雾，虚晃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她感觉眼眶有点发热，就用手背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李思柔，我就问你，你甘心放弃吗？”他望着地面慢慢地摇头，“别像我一样，那么轻易地就做个逃兵。”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我那天没控制好情绪。演出搞砸了，我没尽到队长的职责，还把气撒到你身上。”

“其实大家都觉得你们那天的表演很精彩，设备的问题也是不可控的，那次只能算个意外。”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挽回了。而你还有机会，千万，不能退出啊。”

李思柔小心翼翼地问：“那请问，我的文章里还能出现你吗？”

周星辰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她嫣然一笑，遥望夜幕下流泻的皎皎月光，心中多了一份畅快的释然。

刺激的逃课

李思柔终于在最后一天完成了稿子，一笔一画，一字一句，可都是自己的心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下一步就是去——

“周星辰，糟了，我怎么那么傻，忘记邮局五点半就下班了，但那时候咱才刚放学。这可怎么办啊？”

周星辰握住拳头抵在唇边，思索了片刻：“我有个办法，只是，比较刺激。”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按照周星辰的经验，这节课之前班主任已经回家了，所以不会來巡查。班里纪律也不好，出去打球都没人注意。他先行一步，以上厕所为借口溜了出去。五分钟之后，李思柔也揣好了文稿趁乱逃走，一路跑到和周星辰约定的地方，那是学校里一条偏僻的小径，周星辰正斜插着口袋等候她。

“到这儿来干什么？咱们怎么出去？”

周星辰歪歪头：“跟我来。”

这里的雪还没有人踏足，刚触碰的时候像奶油蛋糕一样松软，脚陷进去之后，雪被踩得硬实，就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两串脚印走到了小径的尽头，那里竟然是一个废弃的小花园。“哇，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学校还有这个地方。这还有扇门！”

“对，这门通往校外，我每天都把自行车停在这里。”周星辰把自行车推了过来，“这个花园春天的时候可漂亮了。”

“可是门上锁了。”

周星辰狡黠一笑，从身后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熟练地打开门上的锁：“我怕别人发现这里，所以配了把锁。现在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眨眨眼睛，“嘿嘿，我厉害吧？”

“切，你最厉害，行了吧？”李思柔坐上后座，感觉又紧张又兴奋。逃课去投稿，这大约是她十七年来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

周星辰锁好门后，利索地跨上车座，弓起腰用力一蹬，自行车即刻便冲了出去：“目的地，邮局，请李思柔同学坐稳扶好！”

自行车呼啸着掠过车水马龙。李思柔凝望着他清瘦的背影随蹬车轮的节奏左右小幅度地摇晃，一朵小雪花栖落在李思柔的睫毛上。她拽他的衣角：“周星辰，下雪了！”她伸出手去接，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掌心，只消一瞬间就融化了。

周星辰的声音被风吹散，想要听清都得用喊的：“喂，戴好帽子！别感冒了！”

李思柔扬起手替他扣好帽子：“我不用戴，戴上就看不见雪啦。”

李思柔在飞驰向邮局的路上默默地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获得一等奖的情形——她要第一个找周星辰庆祝……嗯，请他吃麦当劳，来感谢他今天的江湖救急，仗义出手。

绽放的花雨

已是来年的春天，周星辰他们这一届学生恰逢学校的百年校庆。学校打算举办隆重的校庆晚会，还非常人性化地向同学们寻求节目的意见，在网上搞了一个节目投票。不出所料，“三人行”乐队以最高票上榜。

李思柔坐在观众席上，看周星辰在舞台上摆好话筒架子，调整队员站位，感觉满心期待，又有一点替他紧张。不过，经过这么久的磨合，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能够让人放心的乐队队长了。

周星辰轻声试了一下话筒：“喂，喂。”同学们把注意力集中回舞台。

“大家好，我们是‘三人行’乐队。这算是我们第二次的正式演出。第一次演唱出现了一些意外，究其原因，实际上是我们还有缺陷，所以，先跟大家说声抱歉。那次结束之后，我们反思了很多，准备了很多，就是希望能够在这次校庆上为大家呈现一场更好的表演。

“我的母校，今天是一百岁华诞，祝您生日快乐。一首孙燕姿的《祝你开心》，送给大家。”

这一次，电吉他换成了民谣吉他。他们三个的表演与上次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是清爽欢快的民谣风。乐手也不再只顾自己夺目耀眼，而是和谐地融为一体，彼此之间配合得如同行云流水。

“亲爱的请别压抑，时空变换一样爱你。祝你开心，十年。”李思柔也打开“手电筒”的功能，高高地举起手机，汇入观众席那摇曳的星海。她兴奋得眼角微微湿润。

校庆圆满结束了。李思柔如约去到“秘密花园”里，周星辰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斜靠在海棠树下，还没换掉演出服。风儿轻柔地掠过，霎时间花落如雨，满园都飘逸着海棠花令人舒心的清香。

“你知道吗？我那天想，要是我得了一等奖，就请你吃麦当劳。哎，真可惜，你没这个福分了。”李思柔摇头晃脑地说。

“你看我像那么贪吃的人吗？”他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来请你吃，地方随便挑。”

“嗯，也对，演出这么成功，是应该请吃饭。你不提醒的话，我都要忘了。”

周星辰沉吟了片刻，然后轻声说：“得了二等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还是会很难过吧？”

“其实，当你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李思柔轻松地说，“我已尽人事，只得听天命。这个二等奖，大约是上天在激励我再努力一点，再变得更好一些。梦想，从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像你一样完成我的蜕变，最终化茧成蝶。”

周星辰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未来的李大作家，苟富贵，无相忘啊。”

“借你吉言咯。”李思柔用手接住纷纷飘落的花瓣，低眉浅笑：怎么会忘呢？这场海棠花雨，以及为梦而努力盛放过的青春，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