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艾飞的诗

弟弟艾飞

因果

就剩那么一点了，爱你的心

快被湮灭在雾里了

霾灌在肚子里，肠子青了也要喊两声

霾下洁白的墓园，送花的人走了又来

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

土里的人到底变成了什么

蜜蜂，还是蝴蝶？

或者是一只喜欢上吞食花蜜的绿绣眼

不管怎样，这里终会听到诚恳的莲花

绽开的声音

而恶人，肯定在土里

做着恐惧的挣扎

他们狰狞的样子让人觉得什么是因果轮回

觉得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光

难过的时候

难过了，对着窗外看看山上的雪

那么多那么多，垒起来的泪

我们就这样相遇了，以最伤心的方式

拥抱，取暖

这一刻的心肠，都是好的

你说这是因果，缘法

那么我们高兴时的笑呢？

花开了各有各的颜色

花落了会有其他的花继续替你开着

死时

阳光轻蔓，笼里白斑鸟儿打盹张张绯红的小嘴

垄上，一個老了的灵魂在金银花树下掘地

白骨化在脚下，土就有了新的蓬勃之气

它不喊疼，它不流血

把枯掉的根往地底下伸

看看那些活在上面的草儿

死掉的亡灵，仿佛换了一种更长久的活法

正在死去路上的人，笑笑

回顾自己的亲人，忏悔罪恶

掘坟，挖地，把自己种进去

浇水，施肥

晒晒冬日的阳光吹吹山峦的风

念一场经

世间所有的东西被你爱过了，它们也爱着你

给你疲惫路上那一张席子

上面绣着煎饼的味道

路上饿了，就咬一口

歇歇脚

渴了就喝一口孟婆汤

一切疼的痛的苦的酸的辣的也就忘了

也忘掉自己是谁。乞丐，失恋者

顽疾，抑郁症患者

爱过的那个女人，就在脚下等着呢

她展出叶子，为你盛开那一日

铺开了身子

第一次，你有了选择做自己的权利

开了枯了

但不曾死了

山上有座坟

黄昏那么安静，瓦砾上的雪一朵压一朵

如果再不抱紧，它们中的一些

就要掉下去了。碎，是没有声响的

有的只是我们走过河岸踩出的

吱嘎吱嘎的声音

许多的羊，昨天也从这里经过了

赶羊的人长鞭在握，那些羊毛做的

皮大衣披在他身上时，他也像极了一只羊

这么冷的天，我们非要寻找一颗曼陀罗的种子

像寻找爱情一样

那些草的种子，早被羊群啃光了

那些羊，拼命想要挨过冬天

牧羊的人每想起一次爱情，就把眼

往远处的山上看一次

我们经过时，刚好破坏了那种安静

意念

冷月和意念互相厮杀

你高高在上，扯下风就是射出的利箭

沉睡在黑土里的灵魂，一万次想要逃脱

枯木发芽，而后开出桃花，而后落雪般飞扬

而后，你口吐一口鲜血

拿起桃花飞雪杀人

仇敌，恶人，爱后抛弃自己的人

风刮过万物，风不停吹着

心快被吹干了，再过一刻

骈死的老马脱缰了，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父亲

喋喋不休说胡话的母亲，都清醒了过来

冷月，就冷得孤傲一些吧

看开一些，忘记一些

最后留一些做回忆的枕头

夜里只做美梦不做噩梦

让我做你的影子吧

你不应该那样伤害我，也不应该

把插在我胸口的刀拔了，再撒一把盐

你应该做的一点是，把插入的刀

再插深一点，让血一滴一滴地流

一点一点地淌，让我在你的身后

开出一片绯红，让我在你还是一个人的时候

做你的影子。要不然

某一天，我们都成了草

成了烟，成了高山上一片雪

成了风，成了雨

成了大海里一条鱼

那个时候，你不认识我

我也不认识你

那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