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2019-09-10潘国筠
“进城怎么走法?左脚提起,右脚放下。右脚提起,左脚放下。进城就是这么个走法。”当我领着学生读加拿大丹尼斯·李的《进城怎么走法》的诗作时,孩子们的脸上写满了快乐——原来写诗竟这么简单。“一个人的朝圣”该怎么走?也无异乎“左脚提起,右腳放下。右脚提起,左脚放下”。就像英国小说《一个人的朝圣》中主人公哈罗德·弗莱认为的那样,“他所要做的只是不停地把一只脚迈到另一只脚前面。这种简单令人高兴。”
真的是这样吗?
恰恰相反。我们觉得简单的像吃饭、走路之类,在《一个人的朝圣》中作者蕾秋·乔伊斯却借助“没有孩子的女人”的口这样说,“你还以为走路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呢,这些原本是本能的事情实际上做起来有多困难。而吃,吃也是一样的。有些人吃起东西来可困难了。说话也是,还有爱。这些东西都可以很难。”当我们追踪着作者编织的朝圣之路,追随哈罗德的足迹,一路上是伤痕累累、颠沛流离。而这一路,谁愿与你一起?
焦虑重重,开启朝圣之旅
60岁的退休老人哈罗德是个一生都被挫败感塞满的男人。他也想出去走走,但现在出去唯一可做的就是修修草坪,而他昨天才刚剪过。和他一样,妻子莫琳在丧子后完全把自己封闭在儿子戴维的房间。两个本该相依为命的老人,在痛失爱子之后起隔阂,“冷战”揉碎了以往的温情爱意,弃之如敝帚——而这恰恰又是哈罗德夫妇耿耿于怀的:莫琳认为哈罗德不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哈罗德因为戴维的抑郁自杀而追悔不及。他以为人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一个早晨,哈罗德读到老友轩尼斯·奎妮得癌症的信件,愧疚下的哈罗德,迸发出重重焦虑。哈罗德写好了回信,在去寄信的路上,他由奎妮想到了自己的人生,不知不觉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邮筒,越走越远……他从英国西南一路走到了最东北,横跨了整个英格兰。“奎妮活着”成了哈罗德心中的信仰——朝圣之路在毫无准备下开始。
朝圣的路怎么走?是“左脚抬起,右脚放下”的机械运动?“也许当你走出车门真真切切双腿走路的时候,绵延不绝的土地并不是你能看到的唯一事物。”哈罗德还能看到什么?他看到了往昔,学会了释放内心,找到自己内心的节奏。在朝圣的路上,前尘往事袭来,哈罗德晨省暮思:自己也不是那么糟糕,别人也不是那么鲜亮。他倾听着内心的声音,行走在朝圣的路上。
危机层层,试问爱在何方
爱是需要学习的,它是一种精神状态,是一种需要不断修炼和提高的艺术,是一种积累经验审视自我的完善过程。纵观哈罗德的一生,曾被层层爱的危机所裹挟。
在经历了重重困难后,哈罗德反观自己对儿子戴维的爱,问题露出了水面——哈罗德夫妇对儿子戴维的“爱与教育”进退失据。妻子莫琳对戴维的爱无微不至,母爱的泛滥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作为家长的我们,也往往像莫琳那样,只要孩子聪明,学习好,其他所有一切都可视而不见——学习好成了我们可炫耀的资本,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戴维,抑郁,酗酒,最终走向自我毁灭。
而哈罗德饱受失去爱子的疼痛,在他开启了朝圣之旅后,莫琳也冲出爱的迷雾,才看到“那只手,那只扶着戴维摇摇晃晃单脚站立起来的手……那只手不是她的,是哈罗德的”。她错怪了他。“走在通向码头的路上,真相如刺破黑暗的光线袭来。她和哈罗德凑合这么多年的原因并不是戴维,甚至不是因为同情……”危机过去,爱就在这里。
当哈罗德完成了朝圣之旅,历经沧桑的爱情弥足珍贵。这是一种家人之爱、亲情之爱,也一定是伴侣之爱:莫琳那句久违的心声——“我爱你,哈罗德·弗莱”熨帖着哈罗德的心。
行色匆匆,愿与你颠沛流离
朝圣的路怎么走?1个人,87天,627英里,哈罗德为了给予友人希望,最终却实现了自我救赎。
“在路上”常常被认为是一个哲学意味颇浓的命题。哈罗德走在路上的时候,常常会想那些他坐在屋里从来不会去思考的问题,也从来不敢去回想的过往,就在他行走的时候,这些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了。
他不是个合格的爸爸,也不是个好丈夫,还是个糟糕的员工和同事……这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人,人生的失败者,每件事最后都被他搞得一团糟。当这些回忆一件一件钻出来,被他看见,他要努力站稳,免得发抖的双腿坚持不住。
他在路上遇到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倾听别人的故事,也讲述自己的故事。每个陌生人虽然是独特的,却又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不懂得珍惜已经拥有的,过于执著于已经失去的,因而错失了原本应该快乐幸福的人生旅程。
陌生人就像一面面镜子,哈罗德不仅从他们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也发现可以成为一个自己“可能会成为的人”。
哈罗德最终历经磨难获得重生,就像莫琳穿着哈罗德的旧衬衫在院子里种下二十株小豆苗、几行莴苣、几行甜菜根、几行胡萝卜时的感慨,她想:指甲缝里塞着泥土的感觉真好。重新养育一些东西的感觉,真好。
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潘国筠:江苏省宜兴市桃溪小学老师
编辑 缪成雅 50297898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