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开口傩

中华大地各具风俗，大大小小的民俗活动是各地人民风俗习惯和文化的反映。在江西万载县，当地人在南方传统傩的基础上发展出了自己的开口傩，使之流传至今。

2008年，经国务院批准，江西万载县开口傩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扩展项目名录。

傩，是古代的一种迎神以驱逐疫鬼的风俗。傩神，即驱除疫鬼的神。万载县傩礼一年数次，而大傩之礼一般在腊日（农历十二月初八）前举行。举行大傩仪式时所跳的舞，叫傩舞。舞者头戴面具，身着袍服，手执盾斧剑刀等兵器做驱赶扑打鬼怪之状。傩舞源于原始的巫舞，为中国最古老的舞蹈形式之一。

修傩庙供傩神

万载县民间信傩神，修傩庙。几百年来，兴傩班、跳傩舞已成为万载县一项颇具特色的民俗活动。按先有菩萨后建庙之说，万载县在明初就建有傩庙，傩舞据说是从陕西流传而来。傩庙供奉的傩神均为杨吴将军欧阳晃，民间称为“欧阳金甲大将军”“大菩萨”或“案神”。

欧阳晃是唐末五代人，曾在前蜀后主王衍宫中任宣徽使（管理武将的武官）。当时万载县属杨吴政权（五代十国时期，杨行密在江淮地区建吴国，史称“南吴”）管辖。至于前蜀官员欧阳晃如何成为万载傩庙中的主神，继而受到万载民间的供奉祭祀，至今民间与史籍均无考。

据县志记载，在万载乡村和县城内，自明至清，很多地方均建有傩庙。一在马步乡耕畲布，名耕畲庙;一在邑北白良镇范塘的廖家岭庙;一在潭埠镇池溪沙江桥，名沙江祠，为明初丁姓建，清嘉庆间重修;一在黄茅镇马鞍岭，名马鞍祠，为嘉庆三年（1798年）熊姓募建，道光二年（1822年）复募拓修;一在黄茅镇下罗，名下罗祠，为道光三年（1823年）汤竹轩裔重修;等等。加上志书尚未记载的各地傩庙，万载县共计傩庙十八座，主要分布于县之西南部。

光阴荏苒，几百年过去，多数傩庙早已在风雨侵蚀中倾颓，现仅存沙江桥傩庙、马鞍岭神祠、桐树江神庙、岭布前傩庙、石塘傩庙、茵果傩庙、车陂头傩庙、龙田傩庙、田心案神庙九座。

就万载潭埠沙江桥的傩庙規制来看，傩庙分上下两厅，上厅居高，较小，为安放傩神和祭拜的场所（相当于祠堂里的寝堂），叫傩神殿。下厅较大，可容纳一二百人，为聚集人众、演练傩舞和开展祭祀活动的地方（相当于祠堂中的享堂）。两厅之间有一小天井间隔。

与其他地方的傩庙不同，万载各傩庙有纪念傩神生日的日期，只是因建庙时间不同，纪念日期也不同。如沙江桥纪念傩神的生日日期是农历九月初一，马鞍岭神祠是五月初四，桐树江神庙为九月十一，石塘傩庙是八月初十。

跳傩舞请傩神

傩舞在万载俗称“跳魈”，又叫“搬案”。自明代以来，万载跳傩逐渐形成“开口傩”和“闭口傩”两个流派。

闭口傩只跳傩，没有唱念，俗称“搬哑子案”。而开口傩则唱、念、做、打皆全，以唱为主，节目有故事性和娱乐性。清光绪年间，耕畲布傩班在每年立春这天都要到县衙表演开口傩中的《比刀》，知县往往会给予赏赐。

万载开口傩的程序有开傩、出傩、接傩、跳傩、收傩。

开傩一般在农历十二月三十日，由起神人（专职称呼）请出大菩萨面具，为之洗脸戴新风帽，然后把道具服装等装箱成担，为出傩做好准备工作。

新年正月初二是出傩日。笔者曾经陪日本友人目睹过沙江桥傩庙出傩的盛况。首先，案首拈香执礼念《下马咒》，在一阵礼乐声中，傩神被请上了神轿，一面红底黑字的“帅”字大旗开路，两面白底红字的“丁”字（指池溪丁家）大旗紧随其后，旗上写着“敕封欧阳金甲大将军”字样。然后是神箱神轿，华盖刀戟，仪仗队伍，三四十人各执其事，一时间连天铳响，鞭炮唢呐牛角海螺锣鼓齐鸣，山野为之震动，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恍如大将军出巡，一齐簇拥着傩神上路。

傩队经过的屋场，均有人出屋燃放鞭炮，表示对傩神的欢迎，以求纳吉祈福。到了预定“接案”（接傩神）的人家，鞭炮更是放得震天响。这时，案首念《下马咒》，毕恭毕敬地请傩神到厅堂安座，享受接案人家敬奉的水果、鱼等物品。细数之下，这天凑在一起接案的竟有十二家之多，供品摆在乒乓球桌那么大的台面上，还放不下，挤挤挨挨地层叠了不少。

其中有为小孩还愿的，把小孩穿戴的衣物或一截红毛线放在神位边，事了之后再带回去，衣物给小孩穿上，红绳子则圈在小孩脚脖子上或手腕上。神灵附了体，便可驱鬼逐疫，百邪不侵。

而后是一老艺人手擎万民伞（即华盖）在神位前为还愿人家祈福，一些妇女抱着小孩奋力往伞下挤。据说，挤进伞下面的人可以得到傩神的庇佑，除疫消灾，求得平安。

跳傩是傩事中的重要一环。万载开口傩共有七个节目，依次是《开山》《比刀》《关王下书》《关鲍大战》《小鬼戏判官》《土地》《团将》。除《开山》《比刀》不开口外，其余节目均开口说唱。不但生旦净丑角色齐全，唱念做打功夫不缺，还有一定的故事情节。

在《开山》节目中，头戴面具身着绿袍的艺人，随着锣声鼓点，手舞足蹈，做着一连串神灵附体的动作，并时而拨开人群走进附近的房间，摇头晃脑，指东画西，四处驱鬼，逐邪除疫，此谓“扫房”，亦称“搜傩”。虚幻无形的鬼神世界惟妙惟肖地展现在信众面前，令人信以为真。

收傩又称“封案”，即召唤傩神归位。在规定的日期，外出的傩队要赶回傩庙举行封案仪式。案首念《起马咒》，请傩神复位，享受香烛供奉。其余面具、道具服装等都要入箱，贴上封条封箱。

万载开口傩的音乐原始古朴，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以打击乐贯穿始终，特有的敲击节拍独显古老和神秘。面具都是用香樟木雕刻，蒙上夏布，再髹上色漆，面目各异，造型生动。面具一般为真人脸面大小，唯有傩神欧阳金甲大将军的面具要大一倍多，突出表现傩神的威武之势。

在赣西一带，万载傩队影响极大，跨省过县，浏阳、萍乡、宜春、上高等县市，过去均有人家预定接案。如今，万载开口傩主要在石塘龙姓傩队、岭布前唐姓傩队和沙江桥丁姓傩队中传承。

胡学正，就职于江西省万载县史志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