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endship 友情
2019-09-10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叶子南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叶子南
A ruddy drop of manly blood
The surging sea outweighs,
The world uncertain comes and goes,
The lover rooted stays.
I fancied he was fled,
And, after many a year,
Glowed unexhausted kindliness
Like daily sunrise there.
My careful heart was free again, —
O friend, my bosom said,
Through thee alone the sky is arched,
Through thee the rose is red,
All things through thee take nobler form,
And look beyond the earth,
And is the mill-round of our fate
A sun-path in thy worth.
Me too thy nobleness has taught
To master my despair;
The fountains of my hidden life
Are through thy friendship fair.
一滴男儿鲜红血,
重过怒海浪叠,
世事变幻不休歇,
不变的是情深切切。
原以为他离我而去,
却未知荏苒岁月,
昔日情怀未老,
仍似霞光烈烈。
忧心已再获脱解,
朋友,听这心声细揭,
因你,长空穹庐挺立,
因你,玫瑰殷红浓烈,
因你,万物高尚又圣洁,
目光已超越尘界,
仗你的品德,命运虽如磨转,
却是阳光大道无停歇。
更有你高远的胸怀,
教我解开绝望心结;
我心底生命的源泉,
因你的友情丰泽不竭。
诗基本在说,这个世上虽然变幻不定,但情可长存,有情谊,生活就有动力。译者可按原韵,也可放弃原韵,用一韵到底的韵式。用原韵学术上更站得住脚,一韵到底可能很适合普通人审美的习惯,所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前两行的对称很明显,一个是大海,一个是一滴血,少数(一滴)却能胜过多数(大海),说的是情谊更重,仅仅是一点点的情,但它的能量是巨大的。第三行The world uncertain comes and goes表达的是世事不定和变幻,comes and goes不仅是人的来来去去,翻译时不宜锁定仅是人;接下来的lover显然是人,但诗歌的翻译似乎未必需要那么精确,把lover理解成爱与情也一样。翻译诗歌时常会遇到一个问题,就是到底多大程度上译者需要保留原文的形象?换句话说,原文一些比较具体的形式特征要保留多少?就拿下面这句来说,“Glowed unexhausted kindliness / Like daily sunrise there.”若仅就意思来说,这两行基本上可解释为“感情依然没有消失”,但若在翻译中仅释义就会淡化诗的形象,丧失艺术感染力,因此几个有较强烈图像的隐喻词基本上都应保留,如A… drop of manly blood、The surging sea、glowed、daily sunrise、sky is arched、the rose is red、the mill-round of our fate、A sun-path、The fountains of my… life等在译文中如无困难均应照原来的形象保留,不宜通过解释的方法淡化掉。
接下来的careful heart可解释为troubled heart,见圣经thou art careful and troubled about many things (Luke 10:41)。另诗中的三个through thee有必要用相同的表达法,不同的译法会失去诗的力量,此处译者用了三个“只因有你”,当然也可以用“通过你”,后者虽然更准确,但诗味却顿减。关于the sky is arched的理解也颇麻烦。由于是文学语言,所以可想象的空间较大,但在这里arched更自然的联想应是支撑。就是说,因为有你,世界就塌不下来,因为arch本身就有支撑的意思,或者也可附带理解为开阔,要尽可能反映出上面两层意思。而All things through thee take nobler form中的nobler form则基本表示因为有了友情,世上的万物都显得高尚。
下面是一个对照写法,一方面是the mill-round of our fate,是负面的,mill可让人想到推磨的牲口痛苦地打转,象征奴役,也许有圣经的典故(the blinded Samson at the mill in Gaza);另一方面是A sun-path,是正面的、太阳的轨迹,充满阳光的。此句大意就是:Mill-round of our fate becomes a sun-path because of your virtues.另外在翻譯look beyond the earth时有人用“看穿红尘”之类的说法,显然有文化上的障碍,所以这里没有过于发挥,仅用“目光已超越尘界”,基本是原文字面的意思。下面的诗行不难懂,但master my despair的处理要注意。它的意思是说,你教会我如何掌控绝望,就是由于你,我现在面对绝望已经不那么绝望了。若加大释义的成分,也许可考虑“拓宽心路”“揭开心锁”等。但若强调其为文学作品不愿过度释义,则可保留原文特征“掌控绝望”(control),但也可像参考译文那样考虑到与“心结”搭配,使用“解开”。最后,“The fountains… Are... fair”中的fair选词比较宽广,比较肯定的是这个词在说源泉是好的,所以此时译者应该根据语境灵活挖掘这个“好”所能包含的意思。由于这是最后一句,所以还不得不考虑押韵,结尾处译者已别无选择,必须押韵,而且此外还要照顾到诗意。无论是译诗还是写诗,最后一句都非常重要。
作为学者,我总希望尽量按照规律下笔,但作为译者,特别是作为经常客串作者的译者,又时时希望冲破规律。形形色色的文本类型,五花八门的翻译目的,使得很多规则在具体文本的处理时显得苍白无力,因此总希望能启用更灵活的处理办法。特别是在诗的翻译中,有时真想把解读出来的诸多含义都述诸笔端,把神来之笔写在纸上。但自己也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走得太远。结果译完一首诗,回首看去,总会感到曾考虑掂量过的某个词语、某个比喻放弃了真可惜,就像某人恋爱时相中了对象,却迫于家长的压力放弃一样令人感到无奈与惆怅。翻译散文与诗歌的译界同仁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