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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岁孙家栋:首颗卫星总师

2019-09-10徐赛琳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19年2期
关键词:孙家钱学森卫星

徐赛琳

周恩来说:“这么年轻的卫星专家”

孙家栋身上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他挑选出后来被称为“航天十八勇士”的干将

孙家栋院士:

您是我当年十分欣赏的一位年轻人,听说您今年都80大寿了,我要向您表示衷心地祝贺!

您是在中国航天事业发展历程中成长起来的优秀科学家,也是中国航天事业的见证人。自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首战告捷起,到绕月探测工程的圆满成功,您几十年来为中国航天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共和国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我为您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

希望您今后要保重身体,健康生活,做一名百岁航天老人。

谨祝生日快乐!夫人面前代致问候!

钱学森

2009年3月3日

2009年3月,钱学森送了一封生日贺信给他“当年十分欣赏的一位年轻人”。工作人员按照要求拟好,钱学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感慨道:“家栋都要到80岁了,在我眼里,他还是一位28岁的年轻人呢!”这封生日贺信的收件人,就是即将满80岁的孙家栋。7个月后,钱学森与世长辞。

在孙家栋的人生里,引领他的那个名字,是钱学森。直到今天提到这个名字,孙家栋还掷地有声地说:“恩师!钱学森绝对是我的恩师啊!”

“少年勤学,青年担纲”

“少年勤学,青年担纲,你是国家的栋梁。导弹、卫星、嫦娥、北斗、满天星斗璀璨,写下你的传奇。年过古稀未伏枥,犹向苍穹寄深情。”在2016年度“感动中国”人物的颁奖舞台上,中国探月工程总设计师、中国科学院院士、“两弹一星”元勋科学家孙家栋收获如此评价。

7年学飞机,9年造导弹,50年放卫星。对几次关键的人生转折,孙家栋说:“国家需要,我就去做。”

1948年,19岁的孙家栋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简称哈工大),当时他最大的愿望是成为一名土木建筑系的学生,将来去修大桥。偏偏在这时哈工大增设汽车专业,对年轻的孙家栋来说,汽车带着一种神秘色彩,似乎比修大桥更神气,于是他转入了汽车系。

学汽车,在当时的孙家栋看来,是很先进、令人向往的专业。但他没料到,自己的人生却因为一碗红烧肉再次改变。

1950年初,农历正月十五,按照往常的习惯,孙家栋午饭后就要回哈尔滨的姐姐家。但是,听说那天晚饭食堂加餐,有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于是,他决定吃完红烧肉再走。就在晚饭时,学校主管在食堂宣布,新中国的空军来招人,现场报名,当场决定人选。

孙家栋回忆说,包括他在内,所有亲历过旧时代和新中国成立的青年学生,无不满腔热情,踊跃报名。而他因为是预科班中为数不多的共青团员,幸运中选。

当晚,他就登上了列车,前往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四航空学校报到,成为了一名穿蓝色军装的军人。

1951年,品学兼优的孙家栋作为急需的俄语翻译人才,被空军选派到苏联莫斯科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学习飞机设计维修及管理。在那里,孙家栋的才华和学识赢得了飞机设计大师伊留申的高度赏识。

1958年毕业时,孙家栋以优异的成绩获得斯大林金质奖章。

回国后,孙家栋连飞机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被分配到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以下简称五院)一分院从事导弹研制工作,院长是钱学森。就此,29岁的孙家栋跟着钱学森做了近10年导弹。

到五院报到那天,孙家栋既兴奋又忐忑不安:能在这位国际知名的科学家直接指导下工作,那是一份幸运:可自己学的是航空专业,导弹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见到钱学森时,那份不安很快在孙家栋的心里烟消云散。47岁的钱学森非常和蔼,细长的眼睛里总是满含笑意。

“院里的同志,还有学纺织的、文史的,你学的航空理论还算与导弹专业离得最近。”钱学森的话让孙家栋有了信心。

不久,苏联提供的导弹图纸资料到达,孙家栋精通俄语,随着对资料的翻译,他投入到了这一陌生的领域。

1958年7月的北京酷暑难耐。一天晚上,孙家栋和同事们正在通宵达旦地翻译资料,办公室里闷热得像个蒸笼。可孙家栋他们不敢开风扇,生怕吹乱了图纸。

这时,忙了一天的钱学森拿着西瓜来到大家工作的现场。他一边让工作人员切开西瓜给大家消暑,一边从每个人的工作台前走过。大家都知道,寡言少语的钱院长只要转一圈,便清楚每个人的进展状况了。

孙家栋展开图纸眼巴巴地等着,钱学森笑眯眯地走过来,他早就注意到这个爱提问题的年轻人了。孙家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指着图纸,满脸通红地说:“这个地方,我怎么也没琢磨明白。”听完钱学森的解答,孙家栋恍然大悟。

一次次的答疑解惑中,钱学森发现,喜欢思考的孙家栋提的问题越来越专業,也越来越有深度,有时甚至会有不同的观点。钱学森暗暗高兴,即使观点不正确,他也从不一口否定,而是引导孙家栋换一种思维,让他去体会。他觉得那是一分难得的创新勇气,一个年轻学者正在成长,需要的是鼓励与呵护。尽管当时的他在钱学森眼里还是个“小年轻”,却早已被视为很有发展前途的专家苗子。

1960年8月,在钱学森的极力推荐下,31岁的孙家栋临危受命,担任一分院导弹型号总体设计室主任。在五院工作的日子里,他为“东风”系列中近程导弹的成功研制立下了汗马功劳。

1967年7月29日午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光景,孙家栋趴在桌子上进行导弹设计。他担心汗水打湿设计图,特意围了毛巾在脖子上。门被敲响了,是国防科工委的一位同志,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为了确保第一颗人造卫星的研制工作顺利进行,中央决定组建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由钱学森任院长。钱学森向聂荣臻推荐你了,根据聂荣臻的指示,决定调你去负责第一颗人造卫星的总体设计工作。”

那一年,孙家栋才38岁。

这次一听是钱学森点将,聂荣臻亲自批准的,孙家栋心里十分激动。除了对突然让自己改行搞卫星的事有几分忧虑外,他没有提任何条件和要求,建军节刚过,便扛着行李去报到了。

年仅38岁的孙家栋身上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

发射卫星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早在1958年,中国科学院的许多专家和研究所就开始了中国第一星的研究设计工作。1965年10月,国家确定了1970年发射,卫星要“上得去、抓得住、听得到、看得见”的总体目标。

1968年,以中国科学院承担卫星工程任务的研究所和工厂为主,组建了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中国卫星开始进入工程研制阶段。

这时如何尽快组建卫星总体设计部?如何按工程的研制规律一步步往下走?各系统怎样联接起来?联接起来后又怎样做试验?一个个难题摆在孙家栋面前。他决定从组建队伍抓起。

然而,在“文革”时期,抽调人才谈何容易!因为优秀人才两派都有,而发射卫星,是人人都想参与的。在两个派别之间若找不到平衡点,往往会使正常工作难以进行,甚至功亏一篑。而且被挑选的人才中,或多或少都有“出身不好”、“历史不清”等问题,搞不好,便会背上“重用坏人”、“打击革命派”的罪名。

但年仅38岁的孙家栋身上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他什么派也不考虑,一切以搞卫星需要为标准。他在全面了解和分析卫星研制情况的基础上,跑了两个多月,详细考察了各部门有特长的技术骨干,从中挑选出后来被称为“航天十八勇士”的干将。有趣的是,“航天十八勇士”上任后,两派没意见,因为从人才挑选的结果来看,无意中两派人选的比例竟大体一致。

钱学森:“看来,把孙家栋找来还是对的,他的确敢干事,会干事”

“航天十八勇士”使卫星总体设计部如虎添翼。1969年10月,“东方红一号”卫星初样基本告成。孙家栋接到向周恩来汇报的正式通知时,惊喜与激动,无法言表。他用一天的时间把汇报的内容作了认真的准备,并把周恩来要亲自过目的卫星初样也作了妥善安排。他早早吃罢晚饭,便忙着换衣、洗脸、刮胡子,收拾得干净利落之后,才坐上早在门口等候的小车,向人民大会堂驶去。

当钱学森把孙家栋介绍给周恩来时,周恩来握住孙家栋的手风趣地说:“哟,这么年轻的卫星专家,还是小伙子嘛!”孙家栋满脸通红地笑了,一身的紧张顿时轻松下来。

他向周恩来汇报了卫星研制的具体问题,讲到卫星上的毛主席像章问题时,孙家栋犹豫起来。在那个“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年代,要突出政治,就会伤害科学;要尊重科学,又会冒犯政治,专家们常常进退两难。周恩来的随和感染了他,他下决心把心底埋藏多日的想法说了出来:“总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卫星的许多仪器被嵌上了毛主席像章,大家热爱毛主席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这不仅增加了卫星的重量,影响卫星散热,而且对卫星的姿态会带来影响……”

周恩来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很沉重地说:“你看我们人民大会堂,哪儿也没有毛主席的头像,政治挂帅是要把工作做好,而不能庸俗化。你们回去把道理给大家讲清楚,搞卫星一定要讲科学性。”听完周恩来的这番话,孙家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钱学森对孙家栋有一句评语:“看来,把孙家栋找来是对的,他的确敢干事,会干事。”

1970年3月21日,“东方红一号”卫星终于完成总装任务,达到了发射要求。历经12年风雨磨难,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问世了。

1970年4月24日,卫星发射上天并成功入轨,传回人们熟悉的《东方红》乐曲。“当时举国欢腾,消息传来,几分钟内,天安门广场就挤满了欢庆的人群。”孫家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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