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忘年交溥杰先生
2019-09-10朱冬生
我(本文作者朱冬生)与溥杰先生有过一段时间并不算短的交往。第一次会见,溥杰先生78岁,我35岁。因《解放军生活》杂志的创刊,我与溥杰相识相知。
素昧平生主动约见
1985年1月16日,《解放军生活》杂志创刊。此后,首都许多新闻媒体要求与我(时任主编)见面采访,都被我婉言谢绝,唯一要求见面并没有被我谢绝的是溥杰先生。当时我很好奇,这位末代皇弟与我素昧平生,为什么要求约见我?
1985年3月6日,北京的早春仍然很冷,我和陈昕编辑带着鲜花,来到中日友好医院一个有里外套间的病房,拜会了溥杰先生。此时,他虽然已届高龄,但精神极好,也特别健谈。
溥杰先生真诚地告诉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他所见到的军队中政治素质最高、思想品德最好、纪律最严明的军队。他还告诉我,几十年来,他一直关注着人民军队的建设,总想寻找一个机会把这个想法告诉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人。当他看到《解放军生活》杂志创刊的新闻之后,就想通过这个杂志表达他能为人民解放军做一点什么的愿望。
“错则错矣,反见真性情”
我的工作单位与溥杰先生的住处只隔了一个街区,其后每年,我总会去拜访他几次。
我们之间,谈论得最多的是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溥杰先生是一个学问家,尤其精通历史。
溥杰先生的书法功底较深,他也经常会拿出给别人书写的条幅给我看,我更多的是直观地品评他的书法艺术。
有一次,我有个朋友听说我常品评溥杰先生的字,便主动给我送来一幅溥杰先生抄录的李白《望庐山瀑布》。先生在书作中误将“遥看瀑布挂前川”中的“前”写成“长”,“飞流直下三千尺”中的“直”写成“道”。过后我见溥杰先生时,因为熟了,也就不无责怪地告诉了他,他则在谈笑中道出了其中的秘密。先生告诉我,但凡为亲朋好友写字,他全凭记忆中的印象,从不照着书本抄录,说“错则错矣,反见真性情”。
“有意思,有意思”
就此我大胆地离开了对先生书法作品本身的品评,谈到了书法与政治的联系,半开玩笑地说了我的一番见地。我说北宋徽宗皇帝趙佶的“瘦金体”天下闻名,徽宗皇帝、宣统皇帝、先生您和你们爱新觉罗家族所有的著名书法家的书法,都纤秀潇洒,全无阳刚之气,这是否暗喻了这个王朝的气数?帝王之家的霸气尽失,是否预示着这个王朝的行将没落?听到我的这番评论,他顿时哑然失语,好一会儿未置可否,在抽了一口烟、呷了一口茶之后才连声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溥杰先生坚定地排斥主动投靠日伪政权充当大汉奸的清王室的后裔们,尤其是肃亲王善耆和他的女儿川岛芳子及其后人和亲戚们。
(摘自《纵横》201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