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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一场“马拉松”的起点

2019-09-10李璇

新华月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流浪地球科幻片科幻电影

李璇

提起国产科幻电影,不少观众的印象或许还停留在《珊瑚岛上的死光》《霹雳贝贝》《大气层消失》等“童年回忆向”影片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够代表电影工业最高水准的国产科幻大片的缺失,成了很多电影人的“心病”。

正因如此,每当传出国产科幻小说将要被改编为电影的消息,“中国科幻电影元年到了”的说法便会被频繁提及。

近日,随着《流浪地球》这部改编自科幻作家刘慈欣小说的大制作影片在“春节档”上映,国产科幻大片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谈到对“中国科幻”的理解,《流浪地球》导演郭帆说:“不是穿了紧身衣就可以变成黑寡妇,也不是穿了机甲就可以变成钢铁侠。寻找到一个真正能够表达我们文化和精神内核的载体,才能够称之为中国科幻。”

工业化的逻辑

2014年,郭帆与宁浩、肖央、陈思诚、路阳四位青年导演一道远赴好莱坞学习交流。在派拉蒙电影公司参观电影制作各个环节的过程中,郭帆被好莱坞电影工业体系的成熟震惊了。

“打一个形象的比喻——我们还在修自行车,人家都开法拉利了。”郭帆说。

这次经历让郭帆意识到,要想实现电影工业化,改变观念是第一位的:“工业化就是把杂乱的东西标准化,然后内容才可以被量化、被拆分,拆分之后才有分工,而电影工业化的第一步,就是剧本格式要标准。”

回國后,五位导演都在各自的电影作品实践里,探索电影工业化在中国的落地方式,郭帆选择的方向是科幻片,他在《流浪地球》的筹备拍摄过程中,引入了将内容量化的种种软件。

最初,面对陌生的系统,不少剧组工作人员都表现出了“水土不服”:“比如有些老场记,就觉得场记软件还不如一支笔一张纸记录起来方便,但是我告诉他们,要是想从一百张纸里查询一个信息点,那翻起来就麻烦了,何况纸张还容易弄丢。”

在郭帆看来,在电影制作中引入工业化逻辑,最关键的是要在管理中把握好“度”:“中国还是人情社会,很多东西都是柔和的、渐变的,你不能直接拿出一个条条框框的东西和大家说,这是好莱坞的,特别牛,所以我们要用,那肯定是不成的。”

此外,为提高工作效率,《流浪地球》在正式开拍前,就已经以分镜的方式推演过了。因此拍摄阶段是主创对剧本、分镜头画稿的严格执行,并不允许存在“现场发挥”的空间。

“我经常和组里人说现场不要创意,现场就是施工队。在这个就像是施工队的团队里,整个过程中最核心的是计划、时间、管理。”郭帆说。

找到熟悉的情感连接

郭帆面前曾摆着刘慈欣的三部科幻小说:《微纪元》《超新星纪元》与《流浪地球》。最终,郭帆挑中了《流浪地球》进行电影改编。

“《流浪地球》的故事可以放在近未来,就是近五六十年之内,这样既有想象的余地,又可以与当下产生更多的情感勾连。毕竟电影的核心就是人物与情感,如果不能找到熟悉的情感连接,其他方面设置得再精妙也没用,一万年之后的世界,对观众而言毫无意义。”郭帆说。

小说《流浪地球》视角宏观、笔触克制,而在电影改编的过程中,势必要加入更多的情感元素,以便让观众与角色共情。

郭帆在《流浪地球》中,特别对中国文化及文化背后的情感脉络进行了挖掘:“影片的情感内核和美学风格都一定要是中国式的,才能让观众看的时候不跳戏,不产生违和感。”

为此,影片中突出了中国式父子关系的段落,因为“朱自清《背影》中那个翻越站台的‘笨拙’的父亲形象,深深印在了中国人的脑海里,是很独特的”。

在美学风格上,电影里地下城里的舞狮、“王府井”地标,地表被冻住的央视新址、金茂大厦以及想象中的2044年上海奥运大厦,都显现出了对旧日世界的某种“还原”,也在对比中加强了影片的厚重感。

2016年,郭帆到好莱坞著名的特效公司工业光魔谈合作,合作没谈成,对方却对《流浪地球》“带着地球去流浪”的故事主线大感兴趣。在好莱坞科幻片中,人类一旦遭遇危机,最直接的反应便是驾着飞船去寻找新的家园,《流浪地球》的设定却是“带着地球,负重前行”。

“中国人对土地、家园的眷恋,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房子不止是物理空间,还代表着家庭和亲情;地球对中国人的意义,也不仅仅是一个生存空间,更是家园和文明的象征。”郭帆说。

希望埋下一粒种子

刘慈欣曾说,初次拍摄科幻电影的创作者,往往会制作出仿佛玩具刚开封一般的道具布景来,干净、簇新,却丧失了科幻电影粗粝的质感,这也是拍摄科幻片的大忌。

而《流浪地球》成片却自带厚重沧桑感,并无失真之处。

为了让观众从影片第一个镜头起便能“入戏”,《流浪地球》主创团队从自然环境、人类社会状况以及人们的日常生活等方面,花费了八个月的时间来编写世界观,还请了四位中科院科学家提供技术协助。主创团队甚至还撰写了近百年的编年史,延展了故事的脉络。

而3000张概念设计图、8000张分镜头画稿、一万件道具、十万延展平方米实景搭建,一连串的数据也见证着《流浪地球》一步步成形的过程。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中被称作“上帝的喷灯”的行星发动机,在电影里设定的高度也是11公里,因为11公里是地球能够承载的建筑物的高度极限。

科幻电影一向有一定观影门槛,《流浪地球》在创作过程中便考虑到了科幻电影的受众问题,并尝试通过减少对学术名词的使用来降低观影门槛。

“让更多的观众来欣赏科幻电影,是我们创作时最重要的一个考量。希望先把国产科幻片这个类型的可能性建立起来,在孩子心中埋下粒科幻的种子。”郭帆说。

在郭帆看来,《流浪地球》不一定能代表中国科幻元年,但确实是一个节点:“如果这部片子能成功,就会有更多的投资人去相信这个类型、愿意把钱投进来,让更多的导演去尝试拍摄国产科幻,当一部部国产科幻片涌现出来时,中国电影才会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这个类型才能真正成立。”

从筹拍到后期制作完成,《流浪地球》一共花费了四年时间,“这四年我觉得特别像在跑马拉松,不断地奔跑,同时还看不到终点线,而电影上映后,本以为一场马拉松结束了,其实还有更长的路要走。”郭帆说。

(摘自《瞭望东方周刊》2019年第4期。作者为该刊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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