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上半年中国宏观经济形势分析及其未来展望
2019-09-10
内容提要:2019年上半年,中国经济呈现如下态势:消费增速持续回落,汽车消费大幅下降;固定资产投资中民间投资与制造业投资增速下滑明显;新增就业超额完成任务,失业率控制在目标区间内;在国际贸易和国际收支方面,外部冲击直接影响可控,但外资波动风险值得警惕;房地产投资数据上表现虚高,但实际投资也出现了下滑;股票市场尽管总体上升,但中间出现了较大的波动。中国经济虽然短期内遇到下行压力,但仍充满潜力。建议国家出台一批实质性的政策措施,掀起新一轮改革开放热潮,提振信心、增加活力。长期来看,中国经济最大的增长点是中等收入人群的扩大。中国经济完全有可能利用15年时间让目前4亿多的中等收入群体数量翻倍,这将是全球最大的中等收入群体,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有力保障。
关键词:宏观经济形势;经济增长;经济发展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43(2019)08-0027-21
2019年上半年,中国经济遭遇了较大的下行压力,第一、二季度GDP增速分别降为6.4%、6.2%,相较于2018年同期分别下落0.4个、0.5个百分点。科学剖析经济下行压力背后的原因,有助于对症下药、促进经济焕发活力,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这里分别从投资、消费、就业、价格、国际贸易、直接投资、房地产、股市等方面对2019年上半年中国经济运行态势进行分析,并就未来的经济形势进行研判与展望。
一、2019年上半年中国宏观经济形势分析与研判
2019年上半年,中国消费增速持续回落,汽车消费大幅下降;固定资产投资中民间投资与制造业投资增速下滑严重;新增就业超额完成任务,失业率控制在目标区间内;在国际贸易和国际收支方面,外部冲击直接影响可控,但外资波动风险值得警惕;房地产投资数据上表现虚高,但实际投资也出现了下滑;股票市场尽管总体上升,但中间出现了较大的波动,反映出投资者信心不足、心态焦虑的现象。
(一)投资:整体投资动力不足
2019年上半年,固定资产投资总体平稳增长,但与GDP增速相比,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仍整体偏低。如图1(下页)所示,2019年1~6月,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同比增长5.8%,增速较2018年同期下降0.2个百分点,较2018年全年下降0.1个百分点。其中,制造业投资增速骤然下滑,前6个月同比增长仅为3.0%,较2018年同期下降3.8个百分点,较2018年全年下降6.5个百分点;基建投资同比增长4.1%,虽较2018年同期的7.3%仍处低位,但结束了2018年下半年的下滑趋势,已基本企稳;房地产投资同比增长11.0%,较2018年同期提升3.6个百分点,较2018年全年提升2.7个百分点,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稳投资的作用。
1.制造业和民间投资增速下降,信心不足
制造业投资是固定资产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历史数据来看,制造业投资约占固定资产投资的30%。2018年,制造业投资同比增长9.5%,有效对冲了基建投资增速的下滑,成为稳投资、稳增长的主要力量。进入2019年后,制造业投资增速迅速回落,创2004年以来的历史新低。从细分行业来看,除个别行业外,大部分制造业行业投资增速均明显下滑,化学纤维制造业、造纸和纸制品业、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食品制造业、烟草制造业等13个行业甚至一度出现了负增长。与固定资产投资中其他行业相比,制造业投资问题凸显,改革势在必行。
从投资项目的情况来看,根据全国投资项目在线审批监管平台的数据,2018年制造业新增意向投资项目数(即监测期内已获得项目代码的项目数量)同比增速逐季下降,2018年第一季度同比增速高达88%,第二季度为33.2%,第三季度为15.5%,第四季度同比增速为-5.6%,可见2018年后期制造业投资意愿已经减弱,投资动力不足,从而直接影响到2019年的投资额。
民间投资对制造业投资和固定资产投资影响较大。从以往数据来看,制造业投资中民间投资約占87%,固定资产投资中民间投资约占60%。2019年1~6月,民间投资增速的下滑较为明显。如图2(下页)所示,2018年以来,民间投资增速始终高于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全年民间投资累计同比增长8.7%,较固定资产投资增速高出2.8个百分点。但2019年上半年形势出现反转,民间投资增速呈现明显下降趋势,4月时已落后于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截至2019年6月,民间投资增速为5.7%,较2018年同期回落2.7个百分点,低于固定资产投资0.1个百分点。同时,制造业也存在相似的趋势,2018年制造业投资中的民间投资部分增速高于制造业投资整体增速0.8个百分点,而2019年第一季度以来,制造业民间投资增速始终低于制造业整体增速,直到5月才基本追平。从对整体投资的贡献来看,2019年1~6月,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中仅有约59%来自民间投资,而2018年同期民间投资对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的贡献约占84%,2018年全年约占88%,可见相比于其他类型的投资,民间投资在进入2019年后动力不足,亟待提振。
制造业和民间投资增速双双回落的主要原因是企业家对未来经济形势预期较为悲观,投资信心不足。2018年12月,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自2016年8月以来首次跌破枯荣线,直至2019年3月才回升至枯荣线上,却在2019年5月再度跌破至49.4,且6月也停留在同一水平(见图3)。不仅如此,2019年6月摩根大通的全球采购经理人指数跌至49.4,跌至2012年10月后的最低水平,表明全球制造业都出现了放缓,未来更加难以预期。企业家调查数据也直接表明企业家对未来的信心减弱。央行第二季度企业家调查结果显示,企业家宏观经济热度指数为34.5%,比2018年同期下降5.6个百分点;央行第一季度企业家信心指数为69.2%,比2018年同期下降5.1个百分点。
从企业经营情况来看,制造业企业盈利状况恶化,国内外市场需求不足,制造业投资前景不佳。2019年1~2月,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同比下降14%,增速为2010年以来的最低值,截至6月,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同比下降2.4%,与2018年同期17.2%的正增长相比形成巨大反差。与之相应的是,2019年1~6月,工业企业亏损额同比增长10.4%,较2018年同期高出6.8个百分点。在价格方面,2019年上半年生产价格指数持续低位波动,企业盈利未见改善。从营业收入利润率来看,国有控股企业(6.72%)>外商及港澳台商投资企业(6.25%)>股份制企业(5.83%)>私营企业(4.79%),可见民营企业盈利能力仍然较弱。从市场需求来看,2019年1~6月,消费品零售增速达8.4%,较2018年同期回落1.0个百分点;商品出口增速0.1%,较2018年同期回落12.7个百分点;投资需求中基建投资增速走弱,房地产投资未出现有效增长。综合而言,制造业产品的国内外需求总体不足。面对盈利艰难、需求不足的困境,企业家难以建立信心,缺乏投资激励。
2.基建投资仍疲软,恢复态势缓慢
截至2019年6月,固定资产投资中的基建投资(不含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与供应业)累计同比增加4.1%,相比2019年1~5月小幅提升0.1%,仍处于2018年8月以来的低位附近,拖累了整体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速。可见,基建投资尚未从前期影子银行规模收缩、2018年地方债发行规模收紧以及部分基建项目重新论证等因素的影响中完全走出。基建投资的快速下滑对经济增速拖累的程度是不可忽略的。根据2017年的数据测算,基建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的22%,按照固定资产形成占GDP的比例(32.1%)估算投资对增长的贡献,若2019年1~6月基建投资能与上半年GDP增速保持同步增长(即6.3%),则可多拉动GDP增速0.16%。
尽管2019年上半年基建投资整体增速依然疲软,但个别领域仍有亮点可寻,如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业投资增长48.0%,铁路运输业投资增长14.1%,道路运输业投资增长8.1%,信息传输业投资增长5.7%。
根据近年基建投资的资金来源分布(见表1),财政预算资金占基建整体投资资金的比例维持在15%左右,预计2019年将趋势性小幅上升到16%,国内贷款资金预计维持在15%左右不变,外资占比预计仍保持在0.5%以下,自筹资金占比预计稳定在60%左右。
具体来看,来自财政预算的基建投资预计将保持稳定。财政支出中用于基础设施投资的支出占比增幅稳定,从2013年的9.09%逐步增加到2017年的11.9%。如果假设2019年财政支出预算的12.5%用于基建投资,则基建投资来自预算内的金额预计为2.94万亿元。同样,我们认为来自国内贷款的基建投资资金也将保持稳定。其中,来自国家开发银行的贷款预计小幅增加到6500亿左右,其他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预计增幅维持不变。外资的资金对于基建投资影响很小,此处忽略不计。
自筹资金是基建投资资金的主要来源,包括政府性基金支出(包含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安排支出)、地方政府专项债、城投债、铁道债、信托与委托资金、政府和社會资本合作(PPP项目)等内容。
2019年中央政府工作报告提出,2019年地方政府专项债预计发行2.15万亿元,相比于2018年增加近60%。从数据来看,第二季度地方专项债发行加速,截至2019年6月,我国累计发行地方专项债1.55万亿元,占2019年额度的72.1%。考虑到2018年实际发行的地方政府专项债(1.95万亿元),2019年的专项债发行仍有一定空间。2018年城投债总发行额为24 555亿元,减去待偿还金额后的净融资额为6428亿元,相比2017年增加14%,预计2019年该增速将得到维持。截至2019年上半年,财政部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中心落地项目净增1120个、投资额1.6万亿元。PPP项目累计落地率达64.3%。PPP项目落地速度的加快与金额的增加将支持基建投资增速不至于继续下滑。
政府性基金支出对于基建的资金支持预计将大幅下降。由于开发商购地积极性不高,土地成交市场趋冷,2019年政府性基金预算中的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下跌。由于土地出让金收入中投入基建领域的比例约为50%,基建投资也将受到一定的影响。
总而言之,考虑到地方政府专项债额度的明显增加,PPP项目落地提速,城投债、铁道债以及银行贷款的增速稳定,因而尽管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下跌迅速、去杠杆对信托委托资金仍有影响,基建投资疲软中略有恢复的态势预计将继续维持,全年增速预计为4.6%左右。
(二)消费、就业与价格:汽车拖累消费、就业形势良好,警惕生产领域通缩
1.消费增速持续回落,汽车销售增速下降
从消费情况来看,2019年1~6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195 210亿元,累计同比增速为8.4%,低于2018年1~6月的9.4%(见图4)。其中,2019年1~6月限额以上单位消费品零售额增速为4.9%,低于2018年同期的7.5%。2019年1~6月,全国网上零售额达38 165亿元,同比增长21.6%,相较于2018年1~6月的同比增速,下降了近8.2个百分点。
汽车消费增速有所下降。根据汽车消费累计同比增速来看,汽车消费下降的态势依然没有改变(见图5,下页)。2019年1~6月,汽车销售累计同比增速为1.2%,相较于2018年1~6月的累计同比增速2.7%,回落了1.5个百分点。由于汽车消费在消费零售总额中占比达到10%,汽车消费下降拖累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0.15个百分点。而从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销量统计数据来看,汽车销量下降的态势则更为明显。2019年1~6月汽车销售量为1232.3万辆,同比下降了12.4%,销量降幅相较2019年5月缩小了0.6个百分点。其中,2019年1~6月乘用车销售1012.7万辆,同比下降14%,销量降幅相对2019年1~5月缩窄。2019年1~6月商用车销售219.6万辆,同比下降4.1%① 。
其他类型消费品零售增速也不及2018年同期,石油及制品类、服装鞋帽、针纺织品类带动消费增速下降的作用明显。在十五个大类限额以上单位商品中,除粮油食品类、饮料类、日用品类和中西药品类商品外,其他商品的累计同比增速均不及2018年同期。其中,石油及制品类产品的零售累计增速仅为3.1%,相较2018年同期的11.9%,下降了8.8个百分点;2019年1~6月,服装鞋帽、针纺织品类商品销售同比增速为3%,相较2018年同期的9.2%下降了6.2个百分点。
从长期来看,我国消费的趋势性下滑特征较为明显,与收入增速下降趋势基本一致。2011年以来,我国的消费一直呈现趋势性下滑的态势,并与GDP增速和居民可支配增速的下滑趋势保持同步。2010年末,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为19%,2015年3月同比增速降到10.2%。而2017年底以来,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突破10%的下限并继续持续下跌。
我国边际消费倾向呈现下滑的趋势。如图6所示,2014年以来,我国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处于下滑通道中,人均消费支出也处于同比下行通道之中,符合经济学基本规律。但是,2017年以来,人均消费支出增速与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之间的差距扩大,意味着边际消费倾向的降低,不利于扩大消费。
总结来看,我国消费增速下滑主要有以下原因:
从短期来看,汽车消费下降成为消费增速下滑的主要原因。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统计数据,2019年上半年汽车销售同比下降了12.4%,仍处于本轮下跌周期当中。由于汽车消费在总体消费中的比例达到了10%,是所有消费项目中占比最高的项目,因而其增速下降可能带来总体消费较大幅度的下降。而造成汽车消费下降的主要原因包括:第一,前期制定的汽车“国五”标准的上牌限制与报废期限新规,使得汽车消费者持观望态度,抑制了近期的汽车消费需求;第二,主要一二线城市限牌限号政策对汽车消费需求形成一定限制。
从长期来看,经济增速和可支配收入增速的下降,降低了居民的消费增速。尽管个税减免对个人可支配收入的增速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但经济增速下行使得个人税前收入下降,对减税效果起了一定的抵消作用,从而使得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提升并不明显,导致个人消费支出增速出现下滑现象。而经济增速下降和外部因素的不确定性,对消费者的信心也有一定的影响,会抑制消费需求的释放。
消费信贷资金获得减少,对消费形成了信贷约束。在去杠杆的过程中,个人消费贷监管趋严,个人消费贷违规成为监管重点,使得居民消费信贷约束收紧。2019年以来,居民短期消费贷款下滑明显,制约了居民消费能力。而前期不断攀升的居民杠杆率和累计债务制约了居民用于消费的再贷款能力,对消费产生了挤出效应。
2.就业:新增就业超额完成任务,失业率控制在目标区间内
2019年1~6月,中国就业形势总体稳定,失业率始终保持在目标区间内。如图7所示,从新增就业来看,2019年1~6月全国城镇新增就业737万人,完成全年新增就业人数目标的67%,按时间进度计算,已超额完成目标任务。可见,2019年以来我国的新增就业情况仍然比较稳定,经济延续了之前良好吸纳就业的态势。在我国经济增速不断走低的态势下,新增就业的持续良好表现,表明我国产业结构的升级和服务业对劳动力就業吸纳能力增强。
从失业率情况来看,2019年1~6月中国的城镇调查失业率分别为5.1%、5.3%、5.2%、5%、5%和5.1%(见图8)。2019年第二季度末的全国城镇登记失业率为3.61%,同比下降0.22个百分点,也低于4.5%的目标控制值。
3.价格:CPI继续温和上涨,PPI涨幅有所回落
CPI食品价格同比较大幅度上涨,推动CPI同比增速进一步上升。如图9(下页)所示,2019年6月,居民CPI同比上涨2.7%,与上月增速持平。按照食品与非食品大类来分,两者价格的涨幅出现较大分化,食品价格上涨成为CPI上涨的主要动力。其中,食品价格上涨8.3%,推升CPI上涨1.6个百分点;CPI非食品价格上涨1.4个百分点,带动CPI上涨1.1个百分点。
在CPI食品的各子项中,除水产品价格同比增速略有回落外,其他种类的食品价格均呈上涨态势。其中,鲜果和猪肉的价格同比上升态势最为明显,对CPI上涨形成较大的推力。2019年5月的鲜果价格同比上涨了42.7%,相较于上月的26.7%大幅攀升,推动CPI同比上涨0.71个百分点;受到“猪周期”以及非洲猪瘟的影响,畜肉大类中的猪肉价格更是同比上涨了21.1%,影响CPI上涨0.45个百分点。
在CPI八大类中,只有交通和通信项呈负增长的态势,其增速为-1.9%,而其他六类指数都呈现同比上涨的趋势。2019年6月,不包括食品和能源的CPI(核心CPI)同比上涨1.6%,延续2019年1月以来的下滑趋势,说明消费和投资需求增速的下降,对核心CPI形成了一定的向下压力。
从环比增速来看,消费者价格水平与上期持平。2019年6月CPI环比增速为-0.1%,比5月0%的环比增速下降了0.1个百分点。其中,CPI食品价格下跌0.3%,影响CPI下降0.06个百分点;非食品价格增速为-0.1%,说明工业品和服务价格总体上没有形成上涨的动能。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在CPI食品中,鲜果价格环比上涨5.1%。而随着鲜菜的大量上市和供给增加,鲜菜价格下降,6月鲜菜价格环比下降9.7%,影响CPI环比下降0.25个百分点。在CPI非食品价格中,汽油和柴油价格上涨合计影响CPI上涨0.07个百分点。
综上可知,2019年6月CPI同比增速维持在2.7%,主要是由食品价格上涨所导致的,核心CPI同比增速甚至呈现下滑的态势,体现出了CPI内部的分化态势。随着夏季新鲜蔬菜的供应的增加,以及下半年苹果等当季水果的上市,CPI食品价格上涨幅度将有限;而且,随着生猪的补栏,未来猪肉供应该会有增加,猪肉价格对CPI的进一步推升作用有限。另一方面,在外部不确定尚未完全解除以及内需还未企稳回升的情况下,CPI非食品也无过多的上涨空间。据此,ACCEPT预测,2019年下半年CPI同比增速为2.4%,2019年全年CPI同比增速为2.3%,处于通胀目标3%以内的可控区间,不会对货币政策形成掣肘。
PPI同比与环比增速延续回落趋势。从同比来看,2019年6月,全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与2018年6月持平,同比涨幅比上月回落了0.6个百分点。其中,PPI生产资料价格同比下跌0.3%,是导致PPI同比回落的主要原因;而PPI生活资料价格同比增速为0.9%,保持低速温和增长(见图10,下页)。PPI生活资料主要包括工业生产下游的食品、衣着、一般日用品、耐用消费品等工业品,消费零售端的需求低迷使得PPI生活资料的价格涨幅有限。而PPI生产资料主要包括工业生产上游重工业品,包括石油开采和加工、煤炭采选、黑色采选和冶炼、有色采选和冶炼以及化工化纤等重化工行业的产品。这些产品是工业生产和投资建设的主要原材料,受到基建、房地产以及制造业等投资需求的影响较大,而近年来我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的不断下滑降低了对上游重工业产品的需求,导致PPI生产资料增速的快速下滑。
在PPI生产资料的主要行业中,2019年6月,煤炭开采和洗选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业,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等工业上游原材料行业的价格涨幅下跌较大或者价格涨幅由正转负,带动PPI生产资料价格下跌。据测算,在2019年6月PPI同比涨幅上涨贡献中,2018年基数较低的翘尾因素影响为0.3个百分点,而新涨价因素的贡献为-0.3个百分点。
从环比增速来看,2019年6月PPI环比增速由正转负,6月环比增速为-0.3%,而5月环比增速为0.2%。其中,PPI生产资料价格的环比上涨幅度由5月的0.2%变为6月的-0.4%,是PPI转负的主要原因,而PPI生活资料价格与上月持平,涨幅为0(见图11,下页)。从具体行业看,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业,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价格下降幅度较大或价格涨幅由正转负,成为拉动PPI增速由正转负的主要原因。
(三)国际贸易与国际收支:外部冲击直接影响可控,需警惕外资波动风险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正使得全球价值链面临断裂的风险。中国需坚守底线思维,在作出适当和必要的反制的同时,进一步扩大开放和深化改革,巩固经济自发增长动力,并夯实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经贸合作。此外,需警惕外资波动风险。一方面,部分外资企业可能进行产业转移,未来应继续注重吸引外资,通过产业配套、服务改进等改善营商环境;另一方面,近期人民币汇率再次承压,应关注汇率贬值带来的国际金融波动风险,尤其要警惕经由深港通、沪港通进入A股市场的金融投资波动带来的股汇联动风险。
1.进出口贸易的总体情况
2019年以来,我国的进出口贸易增速显著放缓。2019年1~6月,中国的货物贸易出口同比增长0.1%,进口同比下降5.6%,而2018年同期出口和进口则分别增长9.9%和15.8%。2019年1~6月,中国累计实现货物贸易顺差1806亿美元,相比2018年同期上升33.6%。
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期间相比,2018年以来的外部冲击是较为温和的。国际金融危机期间,中国上半年的出口、进口累计同比增速从2008年的17.2%、18.5%下滑至2009年的-16%和-11.2%(见图12,下页)。在当前的外部冲击下,出口、进口累计同比增速由2018年的9.9%和15.8%下滑至0.1%和-5.6%,下滑幅度較小,且出口仍保持正增长。同时,金融危机以来中国经济的外部平衡逐步恢复,贸易顺差占GDP的比重已经回落至1%以下,因而外部冲击对中国经济的整体影响也相应减小。综上所述,当前中国经济有能力应对加征关税等带来的直接冲击。
2.直接投资:实际使用外资稳定增长,外资撤离苗头应引起重视
从实际使用外资金额的数据来看,中国维持了2018年以来的稳定增长态势。2019年1~6月,中国实际使用外资707.4亿美元,同比增长3.5%(未含银行、证券、保险领域数据),在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持续下降的背景下逆势增长。从商务部公布的2019年1~6月来华直接投资前十位的国家或地区数据来看,韩国、新加坡、日本、美国、英国、德国对华直接投资分别增长57.6%、6.1%、8.8%、-16.4%、-13.9%和71.2%。
总体来看,现阶段我国外商直接投资保持稳定增长,表现出对外资较强的吸引力。这一方面归因于中国具有广阔的消费市场、不断完备的基础设施和配套产业体系,另一方面归因于近年来我国不断优化的营商环境,特别是2019年3月全国人大审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法》,6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商务部发布了新版的《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和《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显示了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的决心。
从具体案例来看,在我国部分行业外资撤离的苗头已经开始显现,需要引起重视。事实上,近年来随着国内劳动力成本的持续上升,一些公司把目光转向用工成本较低的东南亚国家,部分产业链外迁也是国内产业转型升级的必由之路。但2018年以来中美贸易摩擦导致的关税上升,加剧了这种产业链外迁的可能性,这种趋势值得重视。尽管如此,我们依然认为,中美贸易摩擦不会导致整个供应链的全部外迁。事实上,中国仍具有东南亚国家不可替代的自身优势:熟练的产业工人、完备的基础设施、完整的零部件配套、广阔的国内市场、巨大的制造能力,短期内将供应链完全转移至东南亚国家是不现实的。
3.国际收支:经常账户压力趋缓,警惕股汇联动风险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中国的国际收支逐步改善,经常账户顺差占GDP的比例逐步缩小。然而,近年来随着服务贸易逆差的扩大与货物贸易顺差的缩小,中国的经常账户顺差逐步缩小。
2018年,国际收支口径下中国的货物贸易顺差为3952亿美元,服务贸易逆差为2922亿美元,经常账户顺差为491亿美元,仅为2015年顺差的16.14%(见图13)。从趋势来看,中国可能由经常账户、金融账户双顺差的格局过渡至经常账户逆差、金融账户顺差的格局。这一国际收支格局的变化可能带来较大的国际收支风险,因为经常账户顺差往往是一国基础性的、稳定的外汇收入来源,是国际投资者衡量一国外债偿付能力的重要指标。若一国的经常账户发生变化,特别是从顺差变为逆差,有可能引起国际投资者的恐慌,带来汇率波动、资本外逃。
从中国国际收支的各个分项看,2015年至今,中国的货物贸易顺差不断收窄,2018年中国的货物贸易顺差仅为2015年的68%;与此同时,中国的服务贸易逆差则不断扩大,2018年逆差规模相较2015年扩大33%。旅行是服务贸易中最主要的逆差项目。2018年,中国旅行项目逆差达2370亿美元,占当年服务贸易逆差的81%。从分项数据看,若2019年服务贸易逆差按趋势扩大而货物贸易顺差按趋势缩小,则有可能出现全年经常账户逆差。
2019年上半年,中国经常账户的国际收支压力有所缓解。2019年1~6月,中国货物贸易顺差为2217亿美元,较2018年同期增长41.1%,是2016年以来第一次增长,基本恢复至2017年的货物贸易顺差水平。2019年1~6月,中国服务贸易逆差为1297亿美元,较2018年同期收窄13.1%,这是2015年以来的首次收窄;旅行逆差为1109亿美元,也较2018年同期有所收窄(见图14,下页)。由此判断,2019年年初中国经常账户国际收支压力有所改善。
中国近期外汇储备的变化同样印证了国际收支压力的缓解。2018年第四季度以来,中国的外汇储备逐步恢复,2019年7月末,中国的外汇储备金额为3.10万亿美元,尽管与6月相比有所下滑,但仍处在2018年9月以来的高位。同期,中国的黄金储备也快速增长,2019年7月末为889亿美元,较2018年9月增长近200亿美元。
银行代客涉外收付款是衡量中国国际收支的重要高频数据。从代客涉外收支数据来看,2019年初银行代客涉外收付款由逆差转为顺差,收支状况得到改善。从分项来看,经常项目顺差2019年1月达到182亿美元,随后逐步下降。与2018年及2017年初数据进行比较,可以发现经常账户的波动具有一定的季节性(见图15)。2019年1月,金融账户顺差同样达到高位,此后有所下滑,总体保持稳定。与2015年第三季度进行比较,可以发现当前中国的国际收支总体平稳,没有显著的资本外流迹象。
2018年第三季度至2019年4月,人民币兑美元双边汇率稳中有升。同期,外汇交易中心篮子、国际清算银行(BIS)、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篮子衡量的实际有效汇率在同期也稳步升值,外汇市场基本平稳(见图16,下页)。然而,进入5月,随着中美贸易摩擦冲突加剧,人民币汇率再次承压,至2019年8月中旬跌破7.00。若汇市波动进一步加剧,则可能引发资本流动的波动,资本外流压力将增大。应警惕国际金融市场的外流压力,严格执行经常账户真实性审核,关注人民币对外直接投资通道下的资本外流,并通过提升通关便利性等措施将境外旅行购物引导回经常账户贸易进口项下。
与2015年第三季度相比,当前尤应警惕股票市场与汇市联动带来的国际收支风险。截至2019年7月,境外投资者通过沪股通、深股通买入的中国股票市场证券超过1000亿美元,与当前外管局批准的境外合格机构投资者(QFII)额度相当,接近2018年全年经由证券投资通道流入中国的资本总额。由于沪股通、深股通在卖出方向的交易限制较少,因而一旦股票市场出现大幅波动,相关资金有可能在短期内集中撤离,形成国际收支压力。
(四)房地产:投资整体趋缓,市场分化凸显
2019年上半年,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61 609亿元,同比增长10.9%;商品房销售面积75 786万平方米,同比下降1.8%;商品房销售额70 698亿元,增长5.6%。2019年6月,房地产开发景气指数为100.89(见图17)。2019年上半年以来,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增速较2018年下半年有所回升,但是商品房销售情况出现大幅滑落,其中商品房销售面积连续6个月出现同比负增长。房地产开发景气指数也低于2018年。一线城市新建商品住宅和二手住宅销售价格环比涨幅均略有扩大,而三线城市新建商品住宅销售价格涨幅回落,二手住宅涨幅微扩。
2019年房地产开发投资整体呈下行趋势,上半年的增速回升不可持续。一方面,2019年上半年房地产投资增长的主要动力为土地购置费用。如图18(下页)所示,2019年上半年土地购置费用占房地产投资的比例超过30%,远超过历史平均水平。另一方面,土地购置费用的增长大部分来自2018年土地交易的延期付款,2019年上半年实际的土地成交量已经大幅下行。2019年上半年土地购置费用同比增幅在40%左右,而土地成交价款同比呈负增长,相较于2018年大幅下降。
此外,2019年上半年,地方政府债相较于往年提早发行,且“棚改”专项债发行量较大,带动了“棚改”等政府性投资的住房开工集中在上半年进行。因此,2019年上半年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的回升主要来自2018年土地交易的延期付款,以及地方政府提前发行专项债所带动的“棚改”等政府性投资开发。进入下半年后,由于两者均不具有可持续性,再加上商品房销售表现低迷,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将放缓,且面临下行压力。根据ACCEPT测算,预计房地产开发投资全年增速将下降至8.6%。
(五)信心不足导致股市低迷
2018年及2019年上半年,中国经济增速分别为6.6%和6.3%,中国出口增速分别为7.1%、6.1%,投资增速分别为5.9%、5.8%,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分别为9%、8.4%,主要指标增速虽有小幅回落,但总体而言保持了平稳运行态势,6.3%左右的经济增速水平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仍处于领先地位。与整体经济形势形成对比的是中国股市波动性大、抗压能力不足。2018年,上证综指和深成指數分别下跌24.6%和34.4%。2019年以来(截至8月14日),沪深股指分别上涨了12.6%和23.9%,但总体而言波动性较大。尽管2019年以来,中国股市总体有所回升,但目前估值仍然偏低。
从短期来看,稳股市信心极其重要,需要采取积极措施予以应对。当前股市面临的不确定性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外部形势不明朗;二是国内宏观经济面临新的下行压力;三是中国股市长期存在的问题,如上市公司质量不高、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打击不力、长期资金和机构投资者不足等。股市不仅是经济的晴雨表,而且是信心的晴雨表。只有稳定股市信心,才能稳住金融市场和中国经济的信心,这需要政府和监管部门采取积极措施予以应对。
从中长期看,中国股市仍具备良好投资价值,中国股市高质量发展前景可期。第一,中国A股目前的估值水平无论是与自身历史平均水平相比,还是与全球主要市场估值水平相比,均处于较低水平。当前(8月14日)上证综指、深成指数、沪深300的市盈率分别为13倍、22倍、12倍,较美国估值更低、更有投资价值;以四大银行为例,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市盈率已低至6.6倍、6.9倍、5.8倍、5.9倍。相比于中国股市历史平均市盈率,当前的估值水平也处于低位。考虑到中国经济中高速的增长水平和居民财富积累速度,中国股市的长期投资价值已经凸显,尤其是大型蓝筹股的估值水平已经很低,具备良好的价值投资前景。第二,中国经济中长期增长具备良好潜力,科技创新能力持续提升,优秀企业大量涌现,这是中国资本市场最大的源头活水。第三,资本市场自身的改革也在加快,科创板和注册制已经推出,未来资本市场的市场化程度和开放程度将持续提高,中美贸易摩擦将倒逼中国资本市场加速改革步伐。第四,国家对资本市场发展高度重视,提高直接融资比尤其是股权融资比,不仅是金融供给侧改革的必然取向,而且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资本市场改革与发展已经被提升到重要地位,在整个中国金融体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中国经济发展未来取向与展望
中国经济虽然短期内面临下行压力,但未来仍充满潜力。建议国家出台一批实质性的政策措施,掀起新一轮改革开放热潮,提振信心、增加活力。
(一)重振投资信心,释放投资潜力
针对目前企业家信心不足的局面,政府如果不发挥作用,任由市场自由发展,则投资增长前景可能会进一步恶化。政府当前必须找准痛点、精准发力,推出实实在在的改革举措,为投资注入新的活力。为此,可采取如下措施:
第一,在重点领域开展引导性投资,加快先进产能建设,推动产业升级。建设先进产能,推动产业转型升级,是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的重要引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已经享受到产业升级带来的巨大红利,在中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产业升级仍将扮演重要角色,推动经济持续增长。中国产业升级空间巨大,产业升级将拉动投资;同时产业升级也将提高现有产业的生产效率,从而获得更高的收益率。政府要引导钢铁等重化工业进行产能转移,在沿海地区建设高技术、低污染的钢厂。这样既有利于从国外进口高质量铁矿石和焦炭,用清洁生产技术进行冶炼、加工,供应国内外市场,又有利于未来打开国外市场。当印度等国家经济起飞之时,由于其基础设施建设和工业化能力尚有欠缺,中国在沿海布局的现代化钢铁厂正好可以把大量的产品销售到这些地区。在这一方面,首钢的案例值得研究。首钢从北京迁到曹妃甸之后,融合了当今国际最先进的钢铁制造技术,建成了绿色环保的现代化工业园区。铁矿石从专用码头直接运往加工车间,流程紧凑、装备智能的高效生产线有序运转,成品可直接通过成品码头运达世界各地,各环节环环相扣,节省了能源,减少了污染。
第二,加快推进重点行业兼并重组,提高产业集中度,同时设立专项资产管理公司,消除债务重组的后顾之忧。中国民营经济,尤其是处在产业链中下游的民营经济,存在着产业集中度过低、企业同质化竞争严重的问题,亟须推进兼并重组实现调整,从而加强资源整合、发展规模经济,实现减员增效,最终迈向具有较高产业集中度的成熟经济体状态。在这一过程中,有序退出是经济发展的出路。“笑到最后”的“幸存者”自然可以享受较高的行业利润;然而,对于“及时退出”的“逃离者”,长痛不如短痛,及时退出远好于被过度竞争、极低利润慢慢拖死、压垮。与此同时,要妥善解决兼并重组过程中的债务重组问题,例如破产企业的债务会增加银行坏账,被兼并企业的现存债务也会给收购方带来财务负担,这意味着企业大量的银行贷款也将面临一个重组的过程。为此,建議由国家注资设立专项资产管理机构,将涉及兼并重组公司的银行贷款剥离出来专门处置,同时结合市场化债转股等去杠杆措施,逐步化解债务压力,减轻并购重组的债务包袱。
第三,创新减税降费机制,切实降低制造业企业的经营成本,在制度设计上要更加精准,着力于激励企业家进行投资。2018年下半年以来,多地出台了民营经济新政,帮助民营企业减税降负、降低融资成本、优化营商环境、引进高层次人才等。尤其是2018年11月民营企业座谈会召开后,各地密集发力,纷纷推出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政策措施。但是,目前政策的影响主要在于减轻企业经营负担,而没有对投资产生足够的激励。在企业家投资信心不足时,即使经营负担下降,手中资金充裕,也不一定愿意投资。因此,减税降费政策在后续阶段应更多地聚焦于企业投资下滑这一“痛点”,以创新的形式为企业投资提供激励。例如,近年来制造业企业投资风险较高,为鼓励投资,可以借鉴会计计税上对高风险的研发费用所实行的加计扣除制度,在计税时也对投资费用实行超出实际发生额的加计扣除,有针对性地对投资活动提供税收优惠。同时,也可以在制造业固定资产折旧周期的前几年加快折旧速度,让制造业企业投资在短期内更多地抵减税收支出。
第四,释放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潜力,规范地方政府的借贷行为,系统改革基础设施投融资体制,将地方的隐性债务从银行体系中切割出去,减少地方政府融资行为对银行信贷资源的挤占。具体而言,建议成立全国性的基础设施投资公司,借鉴世界银行等国际多边开发银行的运作模式,对地方基建项目进行统一的规划、融资、建设与监督,对基建项目进行详细的成本收益分析,在中央政府的担保下,以市场化的方式发行债券或利用社会资本为项目融资,并行使出资人权利对项目进行监督、追责。在当前体制下,各地方基建项目因客观上挤占了大量信贷资源,且项目规划过程中成本收益分析专业性不足,存在监管难、追责难等问题。全面改革地方政府基础设施建设投融资体制,将地方政府基建融资从银行信贷体系中剥离,有助于规制地方政府行为,缓解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融资压力,推动民间投资与基建投资长期稳定增长,从而逐步形成健康有效的资本市场。
(二)提升居民消费增速,释放消费潜力
第一,采取相关政策措施扭转汽车消费增速下降的颓势。中国的人均汽车保有量相对于美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还有较大的距离,截至2018年底,美国、德国和日本的人均汽车保有量分别为0.7辆、0.5辆、0.5辆,而中国的人均汽车保有量为0.2辆。因此,在其他约束得以解除的条件下,中国的汽车消费还有较大的增长空间。针对近年来汽车销售增速持续下降的态势,有必要采取以下措施加以应对:第一,允许“国五”排放标准的新购车辆上牌注册,打消居民购买汽车消费的疑虑,提升汽车消费。出台的政策可以要求新出厂的汽车必须符合“国六”标准,但允许库存的“国五”车辆上牌,并在未来可以上路让其自然报废,未来还可出台奖励政策鼓励“国五”车辆提前折旧报废,提振汽车消费。第二,积极盘活现有车牌存量,放宽车牌获得的增量。制定相关的政策措施,准许无牌家庭自由租用其他车主已有车牌,形成活跃的车牌租用市场。存量车牌的释放可以增加新用户对新车的有效需求,提高用车刚需群体对汽车的消费需求。进一步积极推进地方政府制定政策放宽汽车摇号和竞拍指标,激发有效需求。第三,将汽车购置税征收权转交地方政府,对地方政府发展车市形成经济方面的激励。建议将汽车购置税的征收权由中央政府转向地方政府,由地方政府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否征收和征收的比例,使得地方政府获得税收方面的激励。
第二,采取更加积极的宏观调控政策,通过积极的财政政策与稳健的货币政策配合,以应对外部不确性和提升微观主体信心,通过保持合理的经济增速以稳定和提升可支配收入,从而提升消费增速。ACCEPT估计,假设有关汽车消费的政策得以实施和落实,并在下半年起到一定效果,使得全年汽车消费增速与2018年持平,则能使2019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维持在8.6%。
(三)防止CPI和PPI缺口的继续扩大及其可能引致的结构性通缩
在以减税和增加支出为主要手段的传统财政政策工具空间有限的情况下,广义的财政政策仍有空间,应当努力在资金使用效率和结构上多下功夫。具体而言,可从如下方面着手:第一,加强财政政策与货币金融政策的协调配合,为地方债和城投债发行创造稳定温和的流动性环境,防止基础设施建设融资成本逆周期上升。一是通过公开市场操作、中期借贷便利等货币政策工具维护金融市场流动性环境,确保地方债平稳发行,特别要谨防中小银行和非银机构信用收缩误伤地方政府性融资。二是避免基础利率走高引致地方债和城投债发行成本攀升。同时适当调整质押比率,增加地方债和城投债对投资者的吸引力。三是落实专项债融资充实重大基建项目资本金的政策,发挥财政资金的杠杆作用。第二,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率,盘活存量资金,防止财政存款和机关事业单位存款沉淀积压。简化科研院所等机构的项目申报审批流程和报销手续,提高财务行政效率,从根本上解决科研人员因手续繁琐不愿申报项目、科研经费使用效率低的问题。第三,适度提高央企和地方国有企业利润上缴财政的比例,以缓解下半年财政收支平衡压力。
我们需要采取一定措施,防止CPI和PPI缺口的继续扩大及其可能引致的结构性通缩。2019年以来,PPI同比增速持续放缓,6月已经处于负增长的状态,生产领域有通缩的风险。如果PPI持续低迷和CPI保持目前的2.5%~2.7%的同比增速,则会恶化工业企业的利润,降低其投资积极性并加剧PPI通缩的风险。因此,下半年需适当加大稳投资的政策力度,增加对重点行业的投资力度。与此同时,需要进一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防止低效过剩产能对价格的压制。考虑到基建投资增速下滑趋势对需求的影响,以及原油等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降对成本传导的影响,我们预测2019年下半年PPI同比增速为-0.2%,PPI全年增速为0.2%。
(四)对房地产政策调控应因地制宜、一城一策
2019年以来,土地交易量大幅下滑的主要原因是房地产开发商拿地意愿下降,且一二线城市和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市场的分化进一步加劇,主要原因来自两方面:一方面,三四线城市经过“棚改”的推行,已经释放出大量住房需求,当前商品房市场业已趋于饱和,短期内缺乏新一轮需求爆发的潜力,因此开发商缺乏拿地动力;另一方面,一二线城市住房需求仍然旺盛,但是由于地方政府居住用地的供应不足,再加上限价限购等政策的限制,开发商拿地难度较高。
2019年上半年,住宅地产在一二线城市表现仍然强劲,是本轮房地产投资回升的主要推动力,而三四线城市房市仍然处于平稳回落期间。在过去五年里,一二线城市面临新增人口多、新增住房少的局面。根据我们的计算,2014~2018年,全国一二线城市新增常住人口1829万人,三四线城市新增常住人口1637万人,分别占全国的53%和47%。但是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同期一二线城市房屋新开工面积占全国的32%,房地产投资总额占全国的39%。
因此,我们认为未来房地产政策应继续落实因地制宜、一城一策。对于三四线城市,应当暂缓居住用地供给,给市场一定时间消化“棚改”的成果。而对于一二线城市以及环都市圈的三四线城市仍应该加强土地供应、增加商品房供给。2019年以来,不同城市的住房政策依照各地的供需状况出现分化,如南京市和珠海市均取消部分区域限购政策,而苏州市由于住宅市场需求旺盛,房价短期内出现较大涨幅,其进一步强化了相关限购措施。此外,由于一二线城市有大量新增常住人口,住宅市场仍然有较强的刚需,因而房价短期内没有显著下行压力。
(五)打造高质量发展的中国股市
第一,鼓励和支持有条件的上市公司开展股票回购业务,短期可稳定股市信心和社会预期,长期可助力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在经济下行或市场低迷时期,上市公司回购本公司股票有助于向外界传递股价被低估的信号、刺激股价回升,进而稳定市场信心和预期。当前,A股市场估值处于低位,上市公司现金流总体宽裕,货币流动性环境相对放松,正是开展股票回购的有利时机。监管机构应鼓励和支持有条件的上市公司开展股票回购业务,这比国家基金出手救市效果更好,不仅有助于稳定公司股价、增加公司价值、改善资本结构,而且可减少未来被恶意兼并收购的风险,助力上市公司长期健康发展。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上市公司的股票回购行为将有助于稳定股市信心和社会预期。
第二,启动海外上市高质量公司回归A股的相关研究。这不仅是提高我国上市公司质量的必要举措,而且是确保我国科技安全和经济安全的必然选择。过去十多年一大批发展前景好、盈利能力强、创新动力足的高质量中国企业因为种种原因选择远赴海外尤其是美国上市,让中国资本市场失去了一批能反映中国经济新动能和活力的优质企业。经过多年发展,中国股市基础性制度建设已取得一定成绩,股市的包容性有所增强,而当前在海外尤其是美国上市的中资企业在两国贸易摩擦背景下面临较大风险,因此建议尽快研究海外上市的高质量公司回A股战略,以最大智慧和诚意吸引高质量企业回归A股。高质量企业回归A股,不仅可以从整体上提高A股市场的上市公司质量,让股市的发展跟上中国经济发展的步伐,而且可以让国内投资者更好地分享中国经济改革发展的红利。更重要的是,高质量企业回归A股有助于确保中国的科技安全和经济安全。中美贸易摩擦已经蔓延至科技领域,在美上市的中国高科技公司是美国长臂监管的潜在对象,美方随时可能以任何理由发起对中国科技公司的调查或制裁,这将严重影响中国的科技安全和经济安全。因此,高质量企业回归A股是确保中国科技和经济安全的必然选择。
第三,盘活存量壳资源,加快A股市场“腾笼换鸟”的节奏,从根本上打造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总体上讲,中国股市发展水平还落后于经济发展水平,股市资产的质量尚不能反映中国经济的质量。A股市场中还存在一些低质量、低效率企业,这些企业已经不具备成长价值和行业引领作用,却长期盘踞A股市场,不仅占用了资金和上市指标等资源,而且扭曲了资本市场的估值和定价体系,影响了中国股市的活力和韧性。有活力、有韧性的A股市场应该是有进有出、新陈代谢的,处于A股市场中的上市公司应该始终是引领行业发展、质量效益可观的优质企业,这样的A股市场才是“源头活水”,而不是“一潭死水”。建议A股市场加快“腾笼换鸟”的节奏,一方面要完善制度、创造条件,将正在迅速成长的优质“苗子”企业“截流”在A股市场;同时,大胆创新,锐意改革,以最大诚意吸引海外上市的优质企业回归A股。另一方面,严格淘汰低效、无效上市公司,完善并坚决执行退市制度。在低质量企业退出的过程中,鼓励盘活壳资源、增加壳供给,支持高质量企业以买壳、并购等多种方式从低质量企业手中获得上市资源。经过这样一轮“腾笼换鸟”般的改革,倒逼存量上市公司的忧患意识,使其持续提升其公司治理和盈利水平;加上新进入A股市场的高质量企业的带动和辐射,上市公司整体的质量自然就会提高,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才能逐步形成。
第四,推动股票市场法制建设,加强执法力量和力度,从根本上保障股市的健康发展。中国的股票市场法制建设已经取得一定成效,但仍有较大提升空间。夯实法制基础是当前中国股票市场健康发展的关键。2018年8月,上海金融法院正式揭牌成立,迈出了金融司法专业化的重要一步。但仅有金融法院还不够,还应建立证券检察院并与公安机关经侦部门密切配合,专业化地侦查、处置资本市场违法违规行为。同时,应加大执法力度,增加处罚的威慑力。与银监系统相比,证券市场处罚力度明显偏弱。比如,非法集资罪最高可判处死刑,但股票市场操纵、内幕交易等违法犯罪行为罕见长期徒刑。股票市场作为专业化程度高、运行极其复杂的市场,客观上对执法人员的素质和执法队伍的规模要求也很高。与银保监会相比,证监系统监管力量明显偏弱。建议进一步扩大资本市场监管力量,提高监管队伍的专业素质,更好地服务中国资本市场长期健康发展。
(六)加快实现中等收入群体倍增,有序推进高质量发展
作为中国当前经济工作的主线,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自2015年提出以来有效促进了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矫正了要素配置扭曲,扩大了有效供给,推动了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与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在不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同时,应在需求侧不断提升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以有效促进供需两侧高度匹配,实现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除超大规模的实体经济外,新时代的中國经济还具有国民需求高端化、多元化的特点[1]。为进一步推动中国经济长期稳定发展,有必要充分发挥中等收入群体在提升消费、拉动内需方面的重要作用,通过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有效促进中国经济持续性的结构优化和转型升级。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在于通过有效的宏观经济政策促进中国的中等收入群体人数翻倍,通过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扩大和收入增加加快实现中国经济增长新旧动能转换和高质量发展。
中国拥有全球规模最大、最具成长性的中等收入群体,实现这一群体数量倍增将能极大地释放中国经济的增长潜力。国际上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测度标准随着全球经济的不断发展一直在变化。第一种常见方法以收入五等分、七等分或十等分为基础,将其中收入水平居中的一组或几组定义为中等收入群体;第二种方法是先行估计一国居民收入可能的分布函数,再采用估计的分布函数进行测算;第三种方法是根据全球居民收入分布情况预测一个普适的中等收入群体标准,此类做法的代表是世界银行,其定义的中等收入标准为成年人每天收入为10~100美元,也即年收入3650~36 500美元。按照世界银行算法,当前中国人均年收入在为2.5万~25万元的群体为中等收入群体。考虑到中国的经济发展状况和居民收入情况,中国目前采用的中等收入人群的测度方法和上述几种算法均不相同。统计局将年收入为10万~50万元的一个典型的三口之家定义为中等收入家庭,在这一口径下,中国中等收入群体在2017年后达4亿以上[2]。在明确这一计算标准之后,我们可以大致估算中等收入群体人数倍增所需要的时间和潜在路径。
新增4亿中等收入群体,需要将目前中国处于中等偏下收入和中等收入群体中年收入不足10万元的典型家庭年收入提高到10万元以上。借鉴纪宏和陈云[3],马晓河[4]以及陈宗胜和康健[5]等的研究,本文假设未来一段时间居民可支配收入每年分别按照8%、7%和6%的速度增长(实际收入年增长速度分别为6%、5%和4%,假设物价每年增长2%),在出生率维持不变的情况下,我们预测实现中等收入群体人数倍增分别需要11年、12.4年和14.5年的时间(见表2)。换言之,以2018年为基年,在6%的居民可支配收入年增长假设下,中国有望在15年内实现中等收入群体数量倍增的目标。
进一步地,我们可以根据微观抽样调查大致推算未来15年内即将进入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口群体特征。根据2016年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和2013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的调查数据,我们预测未来15年有望新增为中等收入群体的4亿人口中,从城乡分布来看,74.2%为农业人口,25.8%为城镇人口;从年龄分布来看,45岁以上占50.5%,26~35岁占17.8%,36~45岁占23.8%;从地域分布看,东部地区占56.5%。特别地,京沪深穗四个一线城市的外来务工者中,约有30.4%的外来务工者在未来15年内会跨入中等收入群体,这一群体约占全部新增中等收入群体的16.9%。根据上述预测我们推断,未来一段时间中等收入群体倍增的主体应该是尚未实现城镇化的农业人口,尤其是已经在一二线城市工作生活的外来务工人员。
在中国近14亿的总人口中,中等收入群体2017年已经超过4亿,这一人口规模巨大,远超过国际上其他主要经济体。具体而言,将中国三口之家的家庭年收入10万~50万元根据汇率转化为其他经济体三口之家的家庭年收入,并且根据各经济体家庭人口进行调整。在上述收入区间之内,欧盟约为2.1亿,美国约为1亿,日本约为8500万,韩国约为2100万,加拿大约为1150万,澳大利亚约为1050万,新加坡约为150万①。上述各主要经济体在该收入区间的人口规模加总约为4.4亿。如果中国能在15年内实现中等收入群体倍增,这将是人类经济史上的巨大成就,对于全球经济发展意义重大。
基于以上分析和中国经济当前基本状况,就加快实现中等收入群体倍增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加快推动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适当放开、放宽相应群体在一二线城市的落户限制。农业转移人口尤其是其中的青年外来务工人员是新增中等收入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放开、放宽对于他们的落户限制,能够有效提升这一群体的消费需求和投资意愿,也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新型城镇化进程不断推进所需的稳定劳动力供给,促进城市经济发展。
第二,对于一二线城市的外来务工人员和入籍的新市民,适当减少其个人所得税和社会保险的缴纳额。通过减少此类人口的个税和社保支出负担,有效促进其可支配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的持续提升。对于青年外来务工人员,应增加对于他们的职业技能培训和在职教育,通过提升其技能水平和工作能力促进其可支配收入提高。
第三,通过区域联动促进城市协调发展,全面提升三四线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通过京津冀协同发展、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粤港澳大湾区发展等战略,以一二线城市为龙头,拉动周边三四线城市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与此同时,充分发挥三四线城市在社会资源和生活成本等方面的比较优势,一定程度上分流一二线城市的非核心功能,通过新型城镇化建设和城市群产业规划增强三四线城市可持续发展能力,促进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持续提高,进一步满足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中国中等收入群体数量倍增的过程,也将是中国经济发展不断提质增量、改革红利不断释放的过程。通过中等收入群体倍增,将最大程度地释放中国作为全球最大消费市场的发展潜力,解决增长所需的内生动力不足等一系列结构性问题,有序推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三、结语
中国经济在2019年上半年已经出现增速下滑的压力,其主要原因是中国经济内部经济主体的信心不足。为此,应掀起新一轮改革开放的热潮,以提振信心、增强活力。
中国经济虽然短期内遇到下行压力,但未来仍充满潜力。中国科技创新近年来不断走上新的高点,而且未来潜力巨大,应该进一步出台政策加以释放。在产业升级方面,传统产业包括钢铁行业的更新改造前景十分广阔,能带来新一轮的经济增长。从长期来看,中国经济最大的增长点是中等收入人群的扩大,中国完全有可能利用15年时间让目前4亿多的中等收入人群数量翻倍,那时我们将拥有全球最大的中等收入人群,这将是人类经济发展的重大成就,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有力保障。
具体而言,在国内改革方面,建议国家出台具体明确的改革措施。针对目前高达180万亿元规模的国有资产,国家可以提出具体的改革措施,利用三年时间把当前国有资产的回报率由2%提升至3%,据测算,由此能够带来接近2万亿元的额外收益,相当于2018年全国财政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1/10。这将极大提升国家的财政實力,为更大力度的减税让利(包括进一步降低企业税率和个人所得税率)提供坚实的基础。同时,国家可以拿出20万亿元的国有资产进行有效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以此提升相关经济主体的经济活力,同时可以带来可观的国家财政收入。
在对外开放方面,针对当前对中国持积极态度的发达国家,可进一步开放国际贸易和跨国投资。通过向这些国家开放市场,降低投资门槛,引进一批新的外资,同时也为中国的出口打开市场,以此来应对外部压力,引领新一轮的开放热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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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宁吉喆.经济运行稳中有进 逆周期调节亟待加强[J].时事报告(党委中心组学习),2019(2):87-103.
[3]纪宏,陈云.我国中等收入者比重及其变动的测度研究[J].经济学动态, 2009(6):11-16.
[4]马晓河.迈过“中等收入陷阱”的需求结构演变与产业结构调整[J].宏观经济研究,2010(11):3-11.
[5]陈宗胜,康健.中国居民收入分配“葫芦型”格局的理论解释——基于城乡二元经济体制和结构的视角[J].经济学动态,2019(1):3-14.
Abstract: In the first half of 2019, China’s economy showed the following trends: consumption growth continued to decline, and automobile consumption dropped sharply; private investment and manufacturing investment in fixed assets investment declined significantly; new employment exceeded the target range, and unemployment rate was controlled within the target range; in terms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balance of payments, the direct impact of external shocks can be controlled, but the risk of fluctuation of foreign investment deserves vigilance; the real estate investment data show a false high performance, but the actual investment has also declined; although the stock market has risen overall, there has been greater volatility in the middle. Although China’s economy is under downward pressure in the short term, it still has great potential. It is suggested that the state introduce a number of substantive policies and measures to set off a new upsurge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boost confidence and increase vitality. In the long run, the biggest growth point of China’s economy is the expansion of middle-income people. It is entirely possible for China’s economy to double the number of middle-income groups currently over 400 million in 15 years, which will be the largest middle-income group in the world and a strong guarantee for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Key words: macroeconomic situation; economic growth; economic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