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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俄为师

2019-09-10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19年7期
关键词:苏联

“走俄国人的路”

苏俄促成了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并大力援助中国革命;

帮助培养了刘少奇、邓小平等一大批优秀共产党干部;

直到大批苏联专家来华,中国人才真正见到他们的老师

苏俄,以一个师者的形象,启蒙了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促成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指导和援助了其革命斗争,并成为新中国的第一个友邦。1949年,毛泽东说:“走俄国人的路——这就是结论。”

“没有苏维埃领导下的共产国际的援助,我们党的一大会议可能要推迟一两年”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政权。当时,中国革命正处于低潮,俄国革命与马克思主义的传入,为先进知识分子提供了一条出路。1919年7月,毛泽东在《民众的大联合》一文中首次提到马克思,“到了1920年夏天,在理论上,而且在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我已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另一方面,新生的苏俄政权十分薄弱,急需盟友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在此背景下,以苏俄为首的共产国际对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提供了很大帮助,包括为其培训干部人才,拟定各种政策性文件,提供资金帮助。中国早期共产党人大多是无固定收入的青年或靠稿费维持生活的学者,只有极少数人有较高的收入。然而要建立一个全国性的政党,宣传、组织、开会、办杂志,靠陈独秀等几个人的工资是远远不够的。这就只能依靠共产国际的资助。据莫斯科的资料显示,仅党费一项,当时苏俄每年就要援助中共约60万元。

正如中共一大代表包惠僧所说:“没有苏维埃领导下的共产国际的援助,我们党的一大会议可能要推迟一两年,或者更多一点儿酝酿时间。”共产国际对中国共产党的建立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1921年,列宁委派马林为共产国际代表,协助已经来到中国的尼克尔斯基等人,与李大钊、陈独秀等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人一起策划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成立中国共产党。作为共产国际的一個支部,成立之后的中国共产党制定的各项政策都是听从于共产国际命令的。共产国际积极支持中国共产党进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第一件事,就是促成第一次国共合作。

参加完中共一大不久的马林来到桂林,与孙中山会见。此时的桂林,旌旗摇动,军号震天,粤军、赣军、黔军、滇军和桂军几万官兵聚集于此,北伐战争一触即发。马林对随身翻译、中共党员张太雷建议:“中国国民党兵强马壮,实力雄厚,中国共产党可与中国国民党合作建立统一战线。”

孙中山首倡“以俄为师”

第一次国民革命运动失败后,孙中山认识到革命不能仅仅依靠地主、军阀势力。此时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建立了新制度,让处于困境中的孙中山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决心寻求苏俄的帮助,并向其学习。

中共一大后,马林在上海与孙中山的代表张继见面,表示希望能与中国国民党建立联系。在孙中山的授意下,张继邀请马林到桂林与孙中山会面。1921年12月,马林在张太雷的陪同下,开启了这次华南之行。

这一天,孙中山起得特别早,听说马林和张太雷到了,他快步迎出门外,与他们一一握手,并将他们引进客厅。马林开门见山谈道:“我来中国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成立中国共产党,二是寻求中国政府和政治组织对新生的苏维埃政府的支持。第一个任务完成得很顺利,第二个任务却遇到了麻烦。我到北京与北洋军阀谈判,希望吴佩孚与孙中山联合起来打击张作霖并承认苏联政府,可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吴佩孚断然拒绝了我们的提议。这样,我们的唯一希望就只有孙总统您了。”

由于彼此有需要,会谈十分顺利,孙中山对会谈成果非常满意,写信告诉廖仲恺、汪精卫等人说:“余深信苏俄能先实行与余之主义相符之政策,益信余之主义切合实际,终必能成功。”

1923年5月,苏俄外交官越飞在写给孙中山的信中,代表苏联政府答应分期援助200万金卢布给孙中山,武器方面则承诺最多支持8000支步枪、15挺机枪、4门奥里萨卡炮和两辆装甲车。越飞表示,孙中山可利用苏联援助的军事物资和顾问创建军校。接下来,孙中山委派蒋介石率团赴俄考察,而鲍罗廷作为苏联派驻国民党的代表也抵达广州。“以俄为师”的政策开始确立。在孙中山生命的最后两年,他多次强调“今日革命,非学俄国不可”的理念。

1924年1月,国民党一大召开,孙中山确立“联俄、容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并开始改组国民党,筹建党军。黄埔军校的成立是国民党历史上的一桩大事,为此后北伐统一中国奠定了基础。6月16日,孙中山在黄埔军校开学典礼上作了长篇演讲,他说:“我们现在开办这个学校,就是仿效俄国……革命大告成功,像俄国一样,我们中国才可以同世界各国并驾齐驱,中国的民族才可以永远地生存于人类。”

苏联陆续派遣了几十名政治、军事顾问来到黄埔军校。黄埔军校在课程设置上效仿苏联将政治课列为必修,国民党军也如红军般设立党代表制。据苏联顾问切列巴诺夫后来回忆,他来到黄埔军校后,发现校长是国民党人蒋介石,政治部主任是共产党人周恩来,于是他只能谨慎地在二者间谋求平衡。1926年北伐开始,切列巴诺夫随国民革命第一军奔赴前线,在首次交火中,由他的学生组成的连队就大胜数量上占优势的军阀部队。此外,苏联援助的武器,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苏联的援助,加速了北洋军阀时代的终结,及国民党20年黄金期的到来。但孙中山已无法看到这个结局。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因肝癌在北京病逝。他在临终前留下《致苏俄遗书》,可见其对“以俄为师”的重视:“我希望国民党在完成其由帝国主义制度解放中国及其他被侵略国之历史的工作中,与你们合力共作……”

决定中国未来的留苏学生们

上世纪初,为了挽救积贫积弱的中华民族,中国进步青年出东洋、走西欧、远赴美利坚,学习先进科学技术和救国思想。俄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中国进步青年寻求拯救中华民族之良方的轨迹发生了巨大变化:红色首都莫斯科,转而成为他们跨过千山万水,负笈求学的目的地。

在正式建党之前,中国共产党即已率先派遣留苏学生。1921年初春时节,由各地共产主义小组选派的20多名留苏生从上海吴淞港登船启程,其中就包括刘少奇、任弼时、萧劲光、罗觉等人。鉴于当时国内情况,他们乔装成裁缝、理发匠等,经日本长崎过海参崴,之后走陆路,历经近半年才抵达莫斯科。

1921年5月,共产国际创办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简称东方大学),专门为东方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共产党等培训干部。“这是一所政治性的大学。来学习的大部分是苏联远东各少数民族的骨干,也有一部分是远东各国来的学生,如中国、日本、朝鲜等国的。”萧劲光回忆。

首批留苏学生于1921年8月1日登记注册,正式成为东方大学的学员。考虑到中国革命与中国学生的实际情况,东方大学专门成立了中国班。

当时苏俄尚处于百废待兴的经济困难时期,各种物资都很匮乏,衣食等方面更是如此。中国班学生的饮食待遇与红军战士相同:每天分给四分之一磅的黑面包作为一天的主食,午餐时每人会分到一勺加有海草、土豆的汤,有时汤里还会有一点儿咸鱼。学生们经常不去吃这种午餐,因为吃的东西还不够走路消化。

中国班学生所穿的衣服、鞋子,大部分都是由欧洲工人捐献的,尺码常常出入很大。除衣食外,住宿条件也很艰苦。中国班的学生冬天只能在宿舍烧柴烤火,然后每人盖一件大衣和毯子,大家挤在一起取暖。这种艰苦生活直到1923年才随着苏联经济的好转而得以改善。

1921年冬,刘少奇同罗亦农、彭述之等人一起,由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参与组成中国共产党旅莫支部,刘少奇担任支部委员。1922年5月,刘少奇结束了在莫斯科的求学生活,投身于国内的革命斗争。档案资料显示,到1925年年中,从中共各个渠道派到东方大学学习的中国学生达到112人。

“除了枪炮支援之外,更亟待创办一所学校,以孙中山的旗帜,招徕大批中国先进青年到该校学习。”孙中山于1925年3月12日逝世后,蘇共领导集团很快作出决策,对中国革命投入更大资本。随后,苏联政府在莫斯科兴办以孙中山命名的大学——中国劳动者孙逸仙大学(简称中山大学),为中国革命培养干部。此后,中国掀起一股到苏联留学的热潮,持续近十年之久。

中山大学建校时,正处于苏联政府与国民党、国共第一次合作的蜜月期,第一期中国学生选派,以国民党党员为主体,中共党员以国民党党员身份加入其中。加上苏联顾问鲍罗廷和国民党高层人士直接推荐的20余人,各地秘密选送的学生,第一批赴苏留学者总人数即逾330人——至1926年底,中山大学学生已经超500人。其中不乏邓小平、乌兰夫、左权等日后的中国共产党精英,亦有蒋经国这样的国民党“二代”。

由于苏联经济形势已经趋于好转,因此这些学生获得了完全公费的优待,享受高于普通苏联人民的特殊待遇。

学校起初为中国学生安排每日五餐,后由于学生并不习惯且觉得浪费,于是改回一日三餐。每人每月的标准是60卢布,比一般大学高出一倍,主食是不限量的白面包,还提供牛奶、黄油以及鸡、鱼、牛肉等。校方还曾专门派人到苏联远东采购海参、香菇等名贵食品,为学生们改善伙食。

中山大学学生报到后即可领取一套呢子西装、两件衬衫、一双皮鞋、一件厚呢子大衣,还有一双御寒的橡胶套鞋。学校每月还发给学生12卢布作为生活津贴,每年暑假带领学生到旅游地疗养。

在俄罗斯社会政治历史国家档案馆的卷宗里,一张标明为莫斯科中国劳动者孙逸仙大学学生的入学登记表,格外引人注目。这名学生的俄文名叫多佐罗夫,中文名叫邓希贤。这就是邓小平当年进入中山大学的入学登记表。邓小平在中山大学时期学习刻苦,表现出色。在邓小平的入学登记表的末尾,有一段由中山大学苏共(布)党支部书记阿戈尔签名的评语:邓小平“是一个非常积极的党员和团员,是学校共青团组织最优秀的组织者之一”,“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得到良好的党性锻炼”。在这里学习将近一年后,1927年春邓小平回到国内,投身到火热的革命斗争中。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苏俄在培养中国年轻革命者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的还有红色教授学院、国际列宁学院(简称列宁学院)等大学。张闻天、王稼祥等都是从中山大学转入红色教授学院学习的;列宁学院成为共产国际专门培养各国共产党高级干部的党校,陈潭秋、滕代远、曾山、陈云等20多位中共领导干部曾在这里学习,许光达、阎红彦等红军指挥员曾进入中国军事班进修。

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留学苏俄的进程,宛如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席卷整个中国,改变了中国的前进方向。经过红色革命理论的浸润,在革命浪潮中不断锤炼成熟的一大批求学苏俄的早期中国共产党人,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以及改革开放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中国的未来。

“挫折、失败也有好的一面,教育了我们总结历史经验”

苏俄无论从政策上,还是物质上,都给了早期中国共产党相当多的援助,这对处于幼年时期的中国共产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但由于两国国情差异及其他方面的一些原因,共产国际的政策指导,也给中国共产党造成了很大损失。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而苏联和共产国际的顾问与指导干部误判形势,一直要求共产党向国民党妥协,甚至阻止发动南昌起义。

但是苏联和共产国际并不认为自己犯了错误,反而认为这是以陈独秀为代表的中共领导人的问题。此后,共产国际不再相信本土和留欧出身的中共干部,而把全部希望寄托于苏联培养的人身上。当时中国共产党的思想和组织都不成熟,可以说是处在共产国际的领导之下。

在共产国际的支持和干预之下,王明、博古等人“空降”成为中共最高领导人。当时王明年仅27岁,博古更是在中共党史上创下了两项迄今为止都不曾被打破的纪录:第一,他被指定为中共中央负责人时,连中央委员都不是,这样的“跃升”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二,他时年24岁,人称“中共中央的小伙子”。王明、博古等人资历浅,缺乏经验、成绩,只会按照书本上的东西去机械执行,完全照搬照抄苏俄革命的模式。

这一时期,是中共历史上一段“黑暗”的低潮时期。中国共产党不仅在外部面临强大的“白色恐怖”和军事围剿,而且在内部还被“左”倾错误路线所领导,使得整个革命蒙受了巨大损失。

后来,毛泽东回忆起这个时期时说:“我们得到一条经验,任何一个党的纲领或文件,只能有本国党来决定,不能有外国党决定。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吃过亏。我们为什么走了二万五千里,军队由三十万变成二万五千人,南方根据地全部丧失,白区的党几乎损失百分之百。这就是由于王明路线。一九三一年我们党的四中全会决议,就是共产国际给我们起草的,并强加于我们。这个决议也是从俄文翻译过来的。以后我们独立自主。在长征路上,我们批判了‘左’倾冒险主义。从那时起,即从一九三五年一月到一九四五年的十年中,我们进行过整风,用说服的方法把全党团结起来。我们的军队又由二万五千人发展到一百二十万,根据地的人口有一亿。”

“挫折、失败也有好的一面,教育了我们总结历史经验。没有成功和失败的经验,是不可能取得真正的经验的。”毛泽东总结道。

不断地指挥错误造成的惨重损失,使王明、博古等人相继退出中共中央领导核心地位。遵义会议后,毛泽东进入中共中央最高领导层。1936年长征胜利结束后不久,他开始担任中革军委主席,成为中共最高军事领导人,这是中国共产党摆脱苏联和共产国际干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然结果。

西方列强作壁上观时,只有苏联援华抗日

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西方列强作壁上观,甚至纵容日本的侵略。当时的美国,通过向日本输出石油、废钢废铁等大量战略物资,大发战争横财。国民政府将寻求援助的对象,锁定为刚刚完成两个五年计划的苏联。

出于战略考虑,早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苏联就曾向马占山等抗日部队提供支援。1932年12月12日,中苏两国宣布恢复自中国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后一度中断的外交关系,并就对日双边军事合作问题开始进行接触。1936年底,蘇联向国民政府表示:“苏联同意缔结一项互不侵犯条约……苏联将贷款给中国,用以购买苏联的军事装备。”最初的贷款是5000万美元,后来不断增加。随着战争的持续,苏联还为中国提供了武器弹药、军事顾问、教练团队等帮助。

抗战初期,中国共产党的处境非常困难,苏联对其援助了50万美元。此外,在苏联专家的组织下,在乌鲁木齐开办了八路军干部学校,先后有416人参加了学习;苏联政府还曾秘密地向延安运送过医疗物资等。但是,苏联对中共的援助,遭到了国民政府的阻挠。1939年9月3日,蒋介石致电孙科说:“如再有人提议以俄货直接由俄接济共党之说,请兄严词拒绝,切勿赞同。”

1940年12月,苏联元帅崔可夫来到中国。他还带了一份厚礼——150架战斗机、100架轰炸机、300门大炮、500辆吉斯5型卡车以及其他装备。然而,重庆方面迎接他的却是“皖南事变”(1940年10月,蒋介石政府强令在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于1个月内开赴黄河以北。1941年1月6日,皖南新四军军部直属部队等9000余人,北移到达皖南泾县茂林地区时,遭到国民党军突袭,军长叶挺被俘、副军长项英等人遇难。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这是苏联不愿意看到的。崔可夫还记得来中国前,斯大林亲自召见他,并对他说:“您在20年代去过中国,当时是一种情况,而现在是40年代,今天又是一种情况。那时,国民党以孙逸仙博士为首。他是一个心灵纯洁、道德高尚的人。他无限忠于本国人民的利益。而现在,是以蒋介石为首,虽是处于国共两党合作时期,处理问题需加倍小心……”

事变发生后,周恩来和叶剑英找到了崔可夫,告知真相。“祖父当时找到蒋介石,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们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苏联是不会帮助你们的,我会把你们进攻共产党军队的消息报告给莫斯科。’”崔可夫的孙子尼古拉说,那阵子崔可夫频繁地会见国民政府不同级别的党政军要员,反复强调,内战只有害于反侵略斗争,可能导致苏联方面停止军事援助。

当1957年崔可夫见到叶剑英时,回忆起这段时间他在中国的情景,仍感慨地说:“那一阶段工作不容易,我们就是在那种艰苦复杂的条件下,互相帮助,互相支持而建立起这永恒友谊的。”

1945年8月9日零时,刚刚从欧洲战场上撤下来的百万苏联红军,突然出现在中国东北。尼古拉·费多托夫曾任苏军后贝加尔方面军第39集团军舟桥营营长。他多年后仍记得当时的景象:

进入中国边境的第一天,我们走了100多公里路,来到大兴安岭脚下;第二天,开始上山,晚上便在汽车的驾驶室里或汽车旁过夜;第三天,来到了一个山口,那里有一个日军的固定火力点,我们向日本兵的营房开火……第四天清晨,我忽然听见有人喊叫,从驾驶室里出来一看,来了好多人,每个人都拿着棍棒,有的人还有枪。原来他们是在喊着欢迎我们,是中国的八路军战士。

在满洲里的日本关东军虽有近百万人,但我们仅用几天时间就把他们打垮了,而我们的损失很小。又过了几天,日本投降了。军司令部让我带领一个排去接管一个投降的日军师。那是一个300多平方米的广场,广场外边有坦克、大炮、军营。俘虏有1.1万人,而我们只有25个人。我们把他们转移时,队伍拉了几公里长。

素有“皇军之花”之称的日本关东军,以及其经营了十多年、规模堪比马奇诺防线的要塞群,很快被苏联红军的滚滚铁流一卷而过……短短一个星期,日本在中国东北长达14年的侵略经营土崩瓦解。8月18日,关东军投降。苏联出兵东北对加速日本侵略军的瓦解,起到了重要作用。

斯大林催促“尽快建国”,苏联成为新中国第一个友邦

二战结束之后,苏联红军将东北地区的大部分工业设施都搬到了苏联。毛泽东参加重庆谈判时,在延安主持工作的刘少奇、朱德果断下令八路军调十万干部抢占东北,新四军也派了一部分部队到东北地区。最先到达东北的是冀热辽第16军分区司令曾克林部。曾克林从苏军手中获得苏家屯军火库之后,命令一个团搬了三天三夜,共搬走两万支步枪、1000多挺机枪、150多门山炮和野炮、20多万发子弹。

据苏联解密档案公布数据,解放战争期间苏联向中共提供了步枪70万支、机关枪14000挺、炮4000门、坦克600辆、飞机860架、汽车2500辆、弹药库679座;按照斯大林的布置,驻朝鲜苏军把在朝鲜的日军武器全部向中共移交;从1946年开始,苏联向中共支援了40亿美元的重型武器;到1948年,苏联依然在继续提供大量苏联、捷克武器;除了武器弹药,苏联还派遣了军事顾问……1976年出版的《苏联军事百科全书》军事历史卷“中国人民解放战争”条目中曾这样写道:“苏联的援助是人民解放军力量壮大的一个极其重要,甚至是决定性的因素。”

毫无疑问,苏联援助加速了解放战争的胜利。

1949年3月,成立新中国的问题已迫在眉睫,中共中央领导人亟须同斯大林面谈以建立今后中苏两国的新型关系。毛泽东本来准备亲自和斯大林面谈,因当时解放战争正在进行,难以分身,便委托刘少奇代表自己率领中共代表团秘密访苏。刘少奇在莫斯科受到斯大林的热情迎接。

在会谈中,斯大林问刘少奇:“国民党政府实际上已经瘫痪不复存在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宣布成立中央政府?”

刘少奇说:“我们打算在1950年1月1日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并说:“毛泽东同志的意思,对成立中央人民政府不要着急,我们当年在瑞金曾成立过中央苏维埃,但因条件不成熟,没有起多大作用。”

斯大林摇摇头说:“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况不同,我们的经验是无政府的时间不能太长了,党不能代替政府,否则帝国主义会利用所谓无政府状态进行干涉,甚至联合干涉。帝国主义一旦干涉,那就被动了,你们要防止。”

刘少奇接着提出:“新中国成立后是否能在国际上得到承认?”

斯大林态度很明确:“我们坚决支持。”

与斯大林以上的谈话,刘少奇立即向中共中央、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泽东决定提前于1949年10月1日举行开国大典,宣布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

10月2日,苏联外交部副部长葛罗米柯受苏联政府委托致电刚出任总理兼外长的周恩来:“苏联政府决定建立苏联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并互派大使。”10月3日,周恩来立即给苏联政府回电:“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深信苏联政府具有对中国人民的深厚友谊,今天又成为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个友邦,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对此感到无限的欢欣。”

新中国成立后,实行“一边倒”的外交路线。当时新中国百废待兴,首先想到的便是寻求社会主义阵营“老大哥”——苏联的支持。随着冷战格局的形成,“老大哥”也迫切需要壮大社会主义阵营的力量。

历史不会忘记,中国人民也永远记得

1949年8月,结束访苏之旅的刘少奇,带领220名苏联高级经济干部和工程师同车而行,从苏联抵达中国境内,他在欢迎会上致辞时说:“苏联专家千里迢迢到中国来,我们要把他们当作很好的老师。”在此后的十年间,苏联陆陆续续派出了大量顾问和专家,帮助建设新中国。

中国人早就说“以俄为师”“走俄国人的路”,但直到大批苏联顾问和专家来到新中国的时候,中国人才真正见到了他们的老师。

首先,苏联顾问和专家帮助新中国建立了最早的空军和海军学校,以及组建一些新技术兵种部队,他们还以其丰富的经验和先进的技术给中国经济建设带来了崭新气象:在钢铁方面,仅仅一年,各地钢铁企业的产品合格率大大提高,有些炼铁炉还突破了原设计能力,例如本溪煤铁公司炼铁厂低磷铁的合格率在3个月内从16%提高到了88.5%;在电力方面,3年里电力生产超过战前最高产量的15%,苏联专家在阜新发电厂安装发电机工程中推广的16种先进施工方法节省了两万多个人工,降低成本60亿元,受到毛泽东的嘉勉;在石油工业方面,苏联专家传授先进的油田勘探方法,使1952年时原油产量超过解放前最高产量的19.66%,为中国石油工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953年,中苏签署《苏联政府援助中国政府发展中国国民经济的协定》,之后,在华苏联专家人数持续增长。据苏方的统计,在1954至1957年,苏联除向中国提供了大量机器设备、设计图纸、技术资料和各种制品生产许可证外,还派遣了近5000名专家。

新中国的工业、军事、水利、城建、测绘、教育以及法律法规等,都倾注了苏联专家的心血和汗水。

其次,当时中国的工业生产在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手工业阶段,即使在一些近代工业企业,管理水平也十分低下,主要是靠老师傅的经验和言传身教,没有一套统一的、科学的操作方法。苏联专家来到工矿企业后,多次建议中国政府加强企业管理,并在各行各业介绍和贯彻了一整套苏联管理工业生产的规章制度。

此外,建国初,东北地区向内地输送了大量人才,被称为全国的干部基地,也与苏联专家的帮助有关。例如,1952年东北地区计划统计干部达3万多人,其中领导骨干大部分都是苏联专家亲自培养的,他们使许多过去连报表都不会填写的人成为熟悉业务的骨干;大连造船厂自1952年移交中方后,苏联专家毫无保留地利用各种机会和方法向中国职工传授知识和经验。苏方总经理和总工程师亲自审查各科室专家的教学计划和材料,技术专家则是边做边教,反复示范。到1954年底,已培养出工段以上技术和管理干部近千名,其中65%的科长和车间主任是从普通工人中提拔起来的。

在培养学生的过程中,苏联专家的热情教学令人十分感动。鞍钢加热炉炉长加果夫曾深情地对该厂技术人员和工人说:“我要把20多年的经验全告诉你们!”电气值班技师彼得洛夫每天下夜班后,还利用休息时间给他的学生们讲3个小时的理论课。负责教定径机操作技术的專家库瓦金还特地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写满了操作规程,每写完一节就将学生请到家里去讲一次,他在本子的第一页写着:“把它作为中苏友谊的永恒纪念。”新中国第一批火车女司机田桂英、毕桂英、王宝鸿等人,是李索夫在9个月的时间里一手培养出来的,她们不仅能驾驶火车,还掌握了机车的构造和原理……

“我那时还年轻,刚刚参加工作,什么都不懂,苏联专家非常耐心,手把手地教我,那关系真是亲密无间啊,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是每当回想起与他们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日子,心里总是觉得热乎乎的。”年逾七旬的周立平曾跟随苏联军事专家学习了几个月的飞机地勤维护和保养。他晚年回忆称,当时中国学员每天与苏联官兵一起工作和训练,风餐露宿,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语言不通,专家们就连比划带示范,直到学员完全掌握了技术要领为止。

苏联专家不仅以其丰富的经验和先进的技术令中国人佩服不已,而且他们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工作作风和无私奉献、谦虚谨慎的品格也感染和教育了中国的干部和工人。

他们和中国人民建立了深厚的师生友谊。当他们离开时,有的专家称,“离开你们之前,我要像拧手巾一样,拧得干干的,将我所知道的全留给你们”。专家们抓紧离华前短暂的时间传授技术,解决关键问题。有些专家还将自己的技术笔记交给中方人员,例如米-4设计专家瓦津斯基就留下了手中自行保管的部分金属旋翼参考资料。有的专家则一再表示“中苏关系恢复正常后,将第一个报名申请来华”。

哈尔滨的122厂(今哈飞)在50年代总共聘请了95名苏联专家。当苏联宣布撤走专家后,他们都感到不能理解。专家谢苗诺夫听完传达后拉着翻译的手说:“走吧!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到工段去工作。咱们要像朋友那样分手。苏中关系会转向正常的。”历史验证了谢苗诺夫的话,中苏关系在历经波折后最终转向正常。但历史不会忘记,中国人民也永远记得——“苏联老师”!

回顾以俄为师的历史,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中苏间的友谊,也有助于我们铭记苦难,走向辉煌。

(责编/陈小婷 责校/闻立 来源/《1949年:苏联首先与新中国建交》,李同成/文,《人民政协报》2016年7月3日;《叶剑英元帅与崔可夫元帅15年后的重逢》,孙维韬/文,《中国国防部》2006年9月6日;《苏联老红军回忆出兵中国东北》,陈玉芬、王丹蒂、卢涛/文,新华网2005年8月29日;《苏联对中共的援助》;赵惠芬/文,《党史博采·理论》2011年第4期;《苏联专家在中国》,沈志华著,新华出版社2009年5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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