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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之魔童降世》:魔童在哪里?

2019-09-10泽罗

风流一代·TOP青商 2019年9期
关键词:哪吒之魔童降世魔童哪吒

泽罗

【剧情简介】:天地灵气孕育出一颗能量巨大的混元珠,元始天尊将混元珠提炼成灵珠和魔丸,灵珠投胎为人,助周伐纣时可堪大用;而魔丸则会诞出魔王,为祸人间。元始天尊启动了天劫咒语,3年后天雷将会降临,摧毁魔丸。太乙受命将灵珠托生于陈塘关李靖家的儿子哪吒身上。然而阴差阳错,灵珠和魔丸竟然被掉包。本应是灵珠英雄的哪吒却成了混世大魔王。调皮捣蛋顽劣不堪的哪吒却徒有一颗做英雄的心。然而面对众人对魔丸的误解和即将来临的天雷的降临,哪吒是否命中注定会堕落成魔?他将何去何从?

截至发稿时,豆瓣8.6分,票房超40亿元,还诞生了哪吒与敖丙这对高人气搭档,这个夏天,《哪吒之魔童降世》实实在在地“爆”了。在萧条的暑期档,刷一刷朋友圈,似乎人人都成了哪吒的“自来水”。

“魔童”这个叫法,实在是顶呱呱的妙,即使刨去新版故事中灵珠和魔丸的设定,古典神话里原装的哪吒被称作魔童,也毫无违和感。

作为比较少见的儿童神仙形象,哪吒和劈山救母的孝子沉香对照鲜明。广为人知的是,哪吒的亲子关系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差。

在我们比较熟悉的故事版本中,哪吒为民除害,杀了欺男霸女的龙三太子敖丙。等待哪吒的结果是:敖丙的爹为儿子报仇,我爹要我以死谢罪。爹比爹,气死人。最后哪吒一气之下便舍了这身,和父母两清。

削肉还母,拆骨还父,三纲五常的伦理文化背景下,还能留下这样的叛逆故事,实属奇谈。和石头缝里蹦出的孙大圣比起来,哪吒的叛逆更为决绝,非常具有戏剧张力。

如果转换成现代场景,人们会发现,哪吒的故事活脱脱地反映了青春期的现实,像一把红缨枪狠厉地戳中只有正面公共伦理性的父母之爱。这份独特性,在文学类型上无异于大星之芒,闪耀异常。

但是这份独特之光在新版故事里却黯淡了许多,最残酷的亲子冲突被净化了:李靖不是那个冷漠自私的父亲,而是另一种典型的中国式父亲——大爱无言。虽然父子之间充满了误会和不理解,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故事里的华彩也从父权悲剧走向了别处。

不仅如此,原装的恶霸敖丙成了温柔善良的官二代,观众心中的“白月光小龙男”。

在影片中,哪吒不再具备底层意识,他锄强扶弱的初心是获得认可的。而不明就里的百姓不断地误会他、诋毁他,被刻画成“愚民”——一边散播着乌合之众般的仇恨,一边等待着被拯救。

这样的叙事暗含着居高临下般的上层优越感,一幅藐视“愚民”的做派。然而可悲的是,人们却心安理得地消费着这样的“笑点”,活在老百姓够不到的悬浮世界俯瞰众生。没有人代入那些愚钝冲动的老百姓而感到那么一丝丝被冒犯的感觉。

“骨肉削尽,莲花化生”所隐喻的是重塑一个“我”的重大命题。借助“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语式,故事的高光之处在于映射了身份认同和自我认知的底层问题。紧扣时下最火的双男主叙事潮流,魔丸(哪吒)与灵珠(敖丙)分别代表着一整套相互对立的认知框架和行为选择。但是二元对立(非A即B)并不是中华文化的思维套路,而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和合的大和谐。

天生魔种的哪吒所受爱的滋养牵引他向上,灵胎滋养的敖丙所背负的种族原罪拖拽他下坠。这就是文本中阴阳交错的“变量”,也是故事合理化的方法论。

从这个方法论角度看,对李靖和敖丙的“洗白”,在新故事中看起来似乎并不违和,也能被广泛接受。因为,很多人认为:哪吒对抗残酷的命运,理应得到一些温情作为补偿;敖丙灭世的行动,也能有更复杂的动因来牵扯。两位主角从传统故事中单一刻板的性格模板中跳出来,是一种复杂现代性的体现。

然而这套逻辑却并不能成立。因为去掉这套“合理性装置”后,故事的张力并不会削弱。即使还是原来那个自私、怯懦、存天理灭人欲的李天王爸爸,哪吒依然可以做出人性向上攀援的选择。即使龙族没有被锁千年的不甘,敖丙这个“光明之子”也可能在某个瞬间认同心中一点黑暗而主动坠入无间地狱。如此所产生的冲击力显然会更大。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号听起来很像网游和武侠文化哺育的一代人比较能接受的语法,但是如果复盘一下这个新版故事,哪吒到底“由”了自己什么?

他把陳塘关搅得鸡飞狗跳,只是为了被认可。与原本那个削肉剔骨的哪吒一比,他的叛逆显得十分“小儿科”。而了解真相后,他又和斗败的公鸡一样,毫无反抗地接受了魔种要被天谴的命运。

只有在知晓父亲以命换命的牺牲后,他才义无反顾地投入了保护亲人和陈塘关百姓的战斗中去,同时还怀柔他唯一的朋友敖丙,保护弱者,共克时艰。这个令人十分亲切的反转让观影者觉得顺畅,是因为我们早已被这种熟悉的电影套路所裹挟,由魔至圣,理所当然。

或许是因为这种套路早就被大众所接受,因此几乎没有人对电影中哪吒的同一性提出问题——如果失去乾坤圈克制的哪吒是个百分百的魔,完全失去人的心性,被能量化、武器化、去人格化;如果“魔种”最后被降格成了一种非人的力量体系,那变身前后的哪吒,同一性在哪里?

倘若“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应该这样:哪吒摘下乾坤圈后,拥有了全部力量,却也依然带着全部的觉知和记忆,跟天斗到底。就如同《西游降魔篇》里的孙悟空,在解除封印之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派嚣张。

哪吒阻拦敖丙,护卫百姓,他所做的一切,逆了他自己的出场设定,但是他真的逆了天吗?天意难道会指引他一定不许跳出自己的个性,必须做一个魔头不成?逆了人设,难道不是卫了天?

观者之所以乐见这对“红蓝搭档”如此“惨烈”地对抗天雷,其实是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剧情正在快速踏入那个庸俗的脚本——命运会翻转,英雄会归来。

这个逆天的故事实际上讲的是一个顺天的道理,看起来反叛了权威,实际上是一种归化。叛逆的故事里隐含着一种不容撼动的顺天之理。这是我们熟悉的英雄物语,它抚平了我们看原版故事时心中的那些褶皱,更契合现代的叙事套路。

周星驰曾给了我们一个名副其实的万妖之王,然而好看、搞笑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却没有给我们一个真正的“魔童”。

(编辑 宦菁 huanjing0511@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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