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个家庭70年的“家史”
2019-09-10
伴随着新中国成立70年来的沧桑巨变,一个个普通家庭承载着满满的故事串起了国家的发展历程。他们度过了新中国成立初期激情燃烧的岁月,他们享受到了改革开放的胜利成果,他们在新时代用勤奋和汗水实现了自己一个又一个小梦想,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平凡的普通人。透过这些平凡“小家”的故事,可以看出,“大国”奇迹的背后,有无数“小家”的奋斗;可以看出,“有了强的国,才有美的家。”
从工作首月26.5元工资到如今每月4936.92元退休金,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至今的每项重要家庭收支,到五次建房四次搬家的历程,从飞鸽自行车到家庭小轿车……在骆宗明的家里,一个不大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他一笔一画整理出来的39卷,共计388本的家庭账簿。这样一份家庭账簿档案承载着的不仅仅是一个中国普通家庭生活变迁的记忆,更浓缩和反映着家国变迁的时代记忆。
78岁的骆宗明出生于战乱时期,成长于饥荒年代,赶上了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如今正享受着幸福的晚年时光。在骆宗明看来,时代的巨大变迁,让他们这代人经历丰富,也因此更能体会时代点滴变迁中给予个体的巨大变化,以及其中的幸福滋味。
骆宗明年轻时便有保留和记录家庭收支、记录家庭事件的習惯。“从1959年参加工作开始,我便开始记录个人和家庭的各种变化,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一种习惯。如今回头看看,这些记录之于我个人和家庭来说,是沉甸甸的生活积累,更是一份宝贵的记忆。”骆宗明说。
骆宗明的家庭账簿记录了个人、家庭变化,子女成长,家庭收支等300多项内容,加上追忆的部分,时间从1949年至今,跨越了70年。随着年代变化,骆宗明的家庭账簿里的数字一直在变化。在骆宗明一笔一画记录的几十年的家庭账簿中,生活在变化,社会在变化,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越来越浓烈。
骆宗明老人和老伴现在居住在河北省滦州市一处四间房的小院,在这里他们已经生活了20多年。“我的家经历了五次建房四次搬家,生活也在这样的搬迁中,逐渐变化。”骆宗明还记录了五次建房四次搬家的家庭生活变迁。如今,他的四个女儿都各自有住房,家庭幸福美满。
周景胜、周立民、周留祥,老周家三代都在秦皇岛港工作,用青春和汗水见证了秦皇岛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码头发展到世界最大的干散货运输港的过程,亲历了秦皇岛港从人工到机械化再到智能化的巨大变化。
1960年,秦皇岛港在新中国成立后建设的第一座煤炭码头——8号、9号码头竣工投产,招聘了大量工人入港。28岁的周景胜成为港口运输处的一名道口工。“那会儿,指挥火车全靠人工,白天两面旗,晚上一盏灯。遇上雨雪冰冻天气,为避免道岔因冰冻影响无法扳动,还要随时清扫。”87岁的周景胜回忆道。那时他的工资是每月48元加55斤粮票。因为他踏实肯干,单位第二年就给他家分配了房子。
1984年3月26日,周景胜19岁的二儿子周立民正式入职秦皇岛港二公司,成为了一名翻车机司机。周立民所在的秦皇岛港二公司秦皇岛港煤码头一期工程,是我国第一座自行设计、施工,装卸工艺设备自己制造、安装的大型煤炭输出专业码头,实现了作业的半自动化。“从载重50吨的木头车厢,到载重60吨、70吨的铁皮车厢,再到现在载重大、自重轻的C80铝合金车厢,我都经历过。现在3节C80车厢可载240吨煤,一按按钮,不到一分钟就完活儿,卸车效率是越来越高了。”54岁的周立民感叹道。如今,周立民和翻车机打了30多年交道。翻车机不好使了,不管问题出在哪里,他都能立刻找到症结。“1993年10月,我的月工资头一次超过了1000元,可把我高兴坏了!”1988年,他结婚了,与父母一起挤在父亲分到的50多平方米的楼房里。“后来,随着港口发展,我的工资不断上涨,最多时一个月工资拿了10000多元!”
2011年,周立民的儿子、22岁的周留祥大学毕业,成为秦皇岛港六公司装船队的一名技术员。周留祥入职这年,秦皇岛港年吞吐量达到2.8亿吨。他儿时记忆里先进的外国进口设备,已经换成了一流的“中国制造”,货物装运全部实现了自动化。接过父辈的接力棒,他拿出老周家“踏实肯干”的传家宝,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并及时处理故障,基本没耽误过生产。与老周家以“踏实肯干”传家相对应的是,自2014年起,“先进”的荣誉就从未离开过周留祥。
80岁的苏瑞芝从幼时在兵荒马乱中吃糠咽菜,到现在锦绣年华的富足生活,见证着新中国的成长。
1939年2月20日,苏瑞芝出生在唐山顾家庄村,苏家没男孩儿,她是四姐妹中的老四。“我们村又小又穷。大姐出嫁早,全家五口人,不到一亩地。”苏瑞芝说,“我三岁就记事儿了。当时的日子真苦啊,长年吃玉米粥拌谷糠。有一天吃早饭,谷糠难以下咽,噎得我直哭。我妈看着心疼,去邻居家借了碗粥给我吃。”除了饥饿年代的那碗粥,苏瑞芝说,一直留在她脑海里的,还有生活在兵荒马乱中的恐惧。
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苏家五口人分到十几亩地和四五件新衣服,还和其他四户人家伙着分到一头大黄牛。“1950年秋天,我终生难忘。我背着毛巾缝成的书包走进学校,有了自己的名字——苏瑞芝。那年,我11岁。”苏瑞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1957年,有了农业生产合作社。”苏瑞芝回忆,18岁的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1958年8月,苏瑞芝成了村小学的教师。五年零三个月的教学生涯成为她人生中一段难忘的经历。1963年,因为老父亲病重,苏瑞芝忍痛离开心爱的教学岗位,回家照顾老父亲。孝顺善良、聪明伶俐的她被乡亲们推选为村第二生产小队的会计。1968年,经人介绍,她和本村在吉林延边当兵的小伙贾锡龙结婚了,没有彩礼和嫁妆。后来,两个儿子出生了,丈夫退伍后到秦皇岛工作,她又开始独自挑起一家人的生活。
1976年,唐山大地震,和妯娌一家合住的三间房子塌了。苏瑞芝回忆,可喜的是,国家出台了震后重建房屋的补贴政策,划拨专项资金,免费提供建房材料。1978年9月,他们一家搬进了新房。“改革开放后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分到三亩多承包地。”苏瑞芝说,经过她精耕细作,当年玉米亩产达到500多公斤,比生产队时多出近一半。那年,不仅用自家的粮食喂肥两头猪,家里还增加了300多元的收入。后来,随着两个儿子长大,丈夫也回到家乡工作,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了《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的消息,宣布恢复高考。这年冬天,570万年龄悬殊、身份迥异的人走进考场。20岁的王慧军就在这千军万马之列。如果没有恢复高考,或许他的人生一眼可以看到头。当年的考试对他的人生来说就是“一声惊雷”,他由此演绎了从插队知青生产队长到河北省农林科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的传奇故事。
1957年3月,王慧军出生书香门第。受家庭环境影响,他从小就爱读书,小学中学的成绩优秀。1975年1月,王慧军中学毕业。响应国家号召,他和其他青年学生一样,怀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梦想,报名上山下乡,成了河北怀来县西八里公社小营村的插队知青。“当时有轰轰烈烈的科学种田活动,可是到了农村才发现,乡亲们缺乏基本的科学素养,甚至发生过将生产队发的化肥倒掉的荒唐事儿。”王慧军说,因为中学参加过农业劳动,他很快和乡亲们打成一片,努力传播科学种田知识,很快赢得了乡亲们的认可。一年后,他被选为生产队长。
如果没有“恢复高考”的一声惊雷,王慧军或许早已习惯了生产队长的生活。1977年,高考大门重启。恢复高考点燃了王慧軍心中求知的热望。王慧军如期参加了高考,但那一年,录取率只有5%左右。“考试前我连中学的知识都没补过来,成绩自然不理想。但考试给了我信心:再补习一段时间,下一次我一定能考好。”王慧军说,半年过后,他参加了1978年的高考:早晨六点起床,匆匆吃过饭,从家里赶往考点。同时和他一起奔赴考场的,还有他的哥哥和妹妹。“我妹妹是应届生,赶上了好时候。我哥哥是工厂里的老三届,和我一样也很期待这个命运的拐点。”王慧军说,幸运的是,他们兄妹三人全部“高中”,至今还是怀来人的美谈。
1982年,王慧军大学本科毕业,由于学习成绩优秀,留校成为河北农业大学农学系作物育种教研组教师。在多年研究农业科技推广规律与实践的基础上,王慧军与国内一些学者共创了中国的农业推广学学科,成为我国农业推广学科的创始人之一。
中建路桥集团(原河北路桥集团)原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叶志安自18岁参加工作到正式退休,在路桥行业整整耕耘了46年。他用多半生的时间圆了自己的“路桥梦”,和许许多多的“路桥人”一起奋斗,为中国的经济建设进挡提速。
叶志安是河北邯郸市大名县人,1971年到石家庄参加工作时,回家路上需要花费两天时间。1997年,石安高速公路建成通车,他回家所需时间缩至一天。2005年,青兰高速公路建成通车,叶志安开车回家所用时间缩短至5个小时。2010年大广高速公路和2014年邯大高速公路建成通车,他开车回家只需3个小时。
“以前打桩,我们都是用小四轮车推送混凝土,打一个桩至少需要10个小时。现在打桩用工不超过10个人,差不多2个小时就能完成。”叶志安说。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河北省公路四通八达,路网遍布城乡。尤其是高速公路建设突飞猛进,截至2018年底,河北省高速公路通车总里程居全国第二位。农村公路总里程在全国名列前茅。
叶志安从未想过换工作,一干就是40年,退休后又被返聘6年。参加工作初期,叶志安在筑路架桥的第一线,1987年以后走上领导岗位。可以说,叶志安和路桥一起“成长”,一起“长大”。
对于叶志安当年四处奔波的日子,他的儿子叶永迪有着极深的记忆,也深受其影响。叶志安说,当年儿子高考填报志愿时,身边的朋友都劝他学医。“儿子征求我的意见。我说:‘门里出身、自高三分。’你就报考土木工程专业吧,将来好为国家公路建设继续流汗出力。”叶永迪听后没有犹豫,本科和研究生都选择了土木工程专业,如今在青银高速公路管理处做养护科工作。同时,叶志安的儿媳妇、侄子同样从事公路建设。虽然家里有人需要长年在野外作业,工作环境艰苦且一家人聚少离多,但每当修通一条道路、架起一座桥梁,他们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位是篮球国手,无数次顶着伤痛奋力一搏,只求“为国增光”;一位是昆曲名家,鼎盛年华时却甘愿走下舞台站上讲台,只为中国传统文化薪火相传;一位是“芭蕾王子”,中国首个摘得国际芭蕾金奖的天之骄子。像蔡国强、张洵澎、蔡一磊这样横跨文体两界的“一门三杰”并不多见。
1986年,未满17岁的蔡一磊在“瑞士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中获得了最高荣誉——“最高洛桑金奖”,是首位也是唯一一位获奖的中国选手。年少成名并没有让蔡一磊的生活有所不同,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拿下“金奖”这件事和成名挂不上钩,他最在意的是“为国增光”,就像他从小看父亲做的那样。让蔡一磊印象最深的一次,是1977年篮球亚锦赛中国队对战伊拉克队,当时双方比分咬得很紧,最后时刻,蔡国强被对方一次严重犯规撞倒在地,断了锁骨,中国队获得了宝贵的罚球机会。然而,此时“神投手”蔡国强已痛晕在地,是“为国增光”这四个字,犹如一股神力注入早已混沌的意识,蔡国强奇迹般苏醒并翻身一跃而起,左手拿球,张手一扬,不偏不倚,球正中篮筐,从而为中国队锁定胜局。
“为国增光”这四个字,仿佛已经融入到蔡家男人的骨髓和血液中,这份家国情怀也被蔡一磊继承下来。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愿被人比下去。在他看来,他的舞蹈成就甚至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中国形象。父亲去世后,蔡一磊果断放弃了在苏格兰国家芭蕾舞团的事业,成为一名杰出的芭蕾舞老师,他的朋友圈里每日刷的都是学生们的点滴进步:“为祖国培养芭蕾人才,也是很有意义的事。”在蔡家,热衷教书育人的不止蔡一磊一个。他的妈妈张洵澎是被称为“大熊猫”的国宝级昆曲表演艺术家。在舞台上这样出类拔萃,可大半辈子,张洵澎的主业还是在讲台。上海昆剧团成立时,张洵澎正是鼎盛年华,但她却没有回到团里,而是选择去戏校当老师。蔡家人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心中一腔爱国热血和甘愿在最好的年华走向讲台,传承着中国人的“家风家德”。
在韩敬芬的记忆里,她的童年饱经战乱,一度为躲避战乱举家南迁。1951年,15岁的她参加工作,作为新中国培养的干部,燃烧着自己火红的青春。一生履历丰富,一直服从安排,在每一个岗位上都力求干到最好。韩敬芬说:“我这一生都在学习,求索、奋进,为了建设新中国、建设我们美好的家园。”
抗日战争时期,韩敬芬一家六口住在河北石家庄市北人字街增明里。她的父亲和朋友开了一家小客栈维持营生,母亲操持家务,平时生活很节俭。“棒子面儿就着腌萝卜,能吃上一年。”韩敬芬对当年的生活记忆犹新,“有一次,侵华日军空袭休门集市。鬼子轰炸过后,我路过休门集市,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集市上遍地横尸,缺头少腿的人畜到处都是,树上挂着炸飞的麻袋片……太惨了。”韩敬芬说,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处于恐惧中,睡觉时噩梦不断。直到抗战胜利后,她才慢慢回归正常生活。
1951年,15岁的韩敬芬恰逢新中国经济建设总公司农业机械厂招工,韩敬芬赶去报名并成功被录取。于是,她从普通工人到领导岗位,一干就是40年。1981年,韩敬芬被任命为石家庄市无线电四厂的党总支书记。“那时书记是企业的一把手,正赶上国家调整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我感觉压力特别大。”韩敬芬说。当时的韩敬芬可以说是“临危受命”。为了提高生产效益,她和厂长分别带领技术人员去江苏、上海、湖南等地考察,并在三年内全部实现了产品的更新换代。最终,无线电四厂不但在国民经济调整时期生存下来,还扭转了生产下降的局面,各项经济指标大幅增长。
风风火火工作了40年,1991年,韩敬芬正式退休。退休后,韩敬芬不仅学习了各种字体的书法,还积累了一些古诗词,分门别类地收集剪贴了31本报刊重点文章。同时,她还练太极拳、太极剑,养花种草、美化居室,游历祖国秀美山川,听歌听戏听音乐,晚年生活过得充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