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眼泪在飞

刘映伦

阳光从五指峰上倾洒下来，被密密匝匝的叶片磨碎了锐利的锋芒，斜斜地照射在西游作文班里同学们的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在这么一个美好的上午，同学们抬眼望去，却见黑板上画了一个哭泣的女孩，她眉眼低垂，梨花带雨，真是人见犹怜。图案下面正是轮子老师遒劲有力的大字：“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就等于慢性自杀。”

轮子老师开口了：“同学们，齐读一下上面的文字，想想你们有过的不开心的事，来，哭一个吧。”

作文班里先是一阵躁动，接着大家读完之后就开始“哭”，唐小僧拼命地挤眼泪，猪小戒的样子简直就是在笑，沙小净发出了一些似哭非哭、比哭还难听的声音，敖小烈倒是眼眶下面湿湿的……

孙小空抗议了：“老师啊，我们又不是演员，即使是演员，也不见得想哭就能哭得出来。”

轮子老师双手一摊，说：“好吧好吧，不逗你们了。今天我们要写一篇以‘哭泣’为主题的作文。写这样的作文，我们大致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去写，一是为难过、伤心、痛苦的事而哭，二是受了委屈、遭人误会而哭，三是喜极而泣，四是感动得哭了。”

猪小戒抢着说：“这样的故事我有。那一次我上学忘了带文具，小烈把他仅有的一支钢笔借给了我，他自己用铅笔写字，我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说着，猪小戒还夸张地擤了一下鼻子，又抹了一下眼睛。

“哧哧哧……”同学们忍不住偷笑起来，弄得猪小戒一头雾水。

轮子老师问猪小戒：“小戒，你知道同学们为什么笑吗？”

猪小戒回答：“不知道。”说完，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

“小戒，写作文要真实，要有真情实感。你说的同学之间借文具是相对平常的一件事，是应该感谢同学，但感动得哭了就显得过于夸张，有点儿不真实了。”轮子老师笑着说完，头一转，看着敖小烈。

敖小烈连忙说：“老师说得很对，小戒当时确实没哭。说到真实，我想起自己曾经得腮腺炎的经历。没得过腮腺炎的人肯定不知道腮腺炎的威力。”

一天早上起来，我觉得左脸和脖子相交的地方很痛，便跟妈妈说了。妈妈说：“没事，应该是牙疼。”我中午回到家，妈妈一看到我，惊讶地说：“小烈，你的脸怎么肿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戒呢，看来不是牙疼！”真是的，妈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接着她带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得了病毒性腮腺炎，会传染，要隔离一星期。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妈妈取出一袋松糕，说：“早餐吃这个吧，这个比较好嚼。”当我开始享受美味的松糕时，突然一阵疼痛袭来，我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嗷嗷叫，跳着回到了我的房间，然后又挣扎着上了床，痛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在那几分钟里，我只能狂舞手脚，希望把疼痛赶走。我眼睛里翻江倒海的泪水不争气地冲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充斥着我的小屋。过了许久，等疼痛慢慢减退，我才缓缓地把发抖的双手从脸上移开……

说完，敖小烈还仿佛心有余悸，摸了摸左边的脸颊。

“痛彻心扉，疼痛难忍，小烈的这份痛，我没有经历，但已感同身受。小烈关于哭的描写，铺垫得很到位，描写得很细腻，这就是真情实感的魅力。”轮子老师小结道。

大家不住点头称是，猪小戒也算明白了刚才同学们笑的原因。

唐小僧说：“我来说一个例子吧。一次，我买了一个7块钱的打孔机，性能非常好，同学们纷纷向我借用。我隔壁班的好朋友蓝孩儿知道了，也借了我的打孔机去用。后来我听说她把我的打孔机弄坏了，还不愿意修理，也不愿意来见我。我越想越生气，做错了事情就该弥补，就算弥补不了也应该还我打孔机，我自己修去，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一放学我就给她丢下一句狠话‘我要跟你绝交’。回到家，我扑倒在床上，小声地呜咽起来。

唐小僧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教室里一片沉寂。

“下午，我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蓝孩儿。她托人送了我一个纸包，上面用透明胶粘得结结实实。我打开纸包，一下子愣住了，纸上写着：‘小僧，别生气啦，对不起！我赔你一个新的打孔机！’纸包里边是一个新的打孔机。我鼻子一酸，立即冲到蓝孩儿跟前。蓝孩儿正呜呜哭泣，抬头见我闯进来哭得更凶了。她的脸红得像个大番茄，两眼肿成了水蜜桃。围在她周围的同学都一脸仇视地瞪着我，叽叽喳喳地说着：‘你呀，也太鲁莽了，也不听听别人怎么说就撂下狠话！现在好了吧。’‘你怎么能伤害一个这么纯洁善良的人，你也太……’‘就是，就是……’‘你呀，怎能就听别人那两句话就做决定了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都没了解真相。不过蓝孩儿人那么好，肯定会原谅你的！’我知道自己错了，连忙向蓝孩儿道歉。”小僧现在说起来依旧很难过。

轮子老师抚着唐小僧的头，面带笑意慈爱地说：“小僧之前的泪是苦的，苦得比苦茶还要苦；这次的泪肯定不苦，是甜中带涩的……小僧的故事讲得好，不仅‘哭’的描写真实自然，还彰显了友谊的可贵。是啊，如果友谊是一棵常青树，那么浇灌它的必定是出自心田的清泉；如果说友谊是一朵开不败的鲜花，那么照耀它的必定是从心中升起的太阳。”

孙小空说：“老师，‘哭’的主题不光可以写自己，也可以写别人吧。”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孙小空继续往下讲：“我妈妈曾经打过我一巴掌，因为我对她说了谎。那是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我冲出家门，雪飘落下来，被风裹挟着，在天地间打着旋儿。我恨妈妈，我真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就因为一个谎话下这么重的手。我躲在小区的一个角落里，脸上火辣辣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雪还在下着，透过微弱的路灯的光芒，我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风中飞舞，像是在狂欢，而我的心却在滴血。”

“后来呢？”沙小净追问。

“后来，妈妈找到了我。我一抬头，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满脸泪痕。妈妈哽咽着说：‘小空，小时撒小谎，长大了就可能撒更大的谎。妈妈希望你长大做一个诚实的人！当然，妈妈刚才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不该打你……’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见亮晶晶的泪珠在妈妈的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那一刻，我又哭了！”

“我明白了，寫‘哭泣’主题的作文要体现出一定的意义，不是为了写‘哭’而哭，要弘扬正能量、树立新风尚。小空的故事给了我启发，我也说一下吧。” 猪小戒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接着说，“我的邻居黄毛怪爷爷在街上摆了个百货摊，生意挺不错。前几天，他不小心把右手摔骨折了，做了手术。那天一大早，黄毛怪爷爷的儿子黄叔叔帮他摆好货摊后，因有急事匆匆去了外地。眼看夜幕已经降临，可黄叔叔还没回来。百货摊咋收呢？黄毛怪爷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听到这里，大家明白猪小戒害羞的原因了，但大家都没说话，只是满含期待地看着猪小戒。

猪小戒接着讲述：“我见了，便自告奋勇地去帮忙。刚开始，我觉得搬东西挺轻松的，一边搬，一边嘴里还哼着歌。渐渐地，我感觉有些累了，歌也不想哼了。这时，天公不作美，竟‘哗啦啦’地下起雨来。眼看黄毛怪爷爷的‘心肝宝贝’们就要泡在雨中，我不得不加快速度。黄毛怪爷爷手上有伤，使不上力，急得在一旁直跺脚。我知道雨中的这些货物，有些是黄毛怪爷爷前两天才花了3000多元从批发市场进回来的呀！我咬紧牙关，拼命搬。货物终于搬完了，只剩下一个大床板和几只小板凳还淋在雨中。黄毛怪爷爷舒了口气，对我说：‘小戒，算了，等一会儿雨小了再搬吧，那些东西不怕淋。’我对他笑了笑，又冲向雨中。笨重的大床板终于被我搬进平房来了。这时，我累得一屁股坐在那儿，真是精疲力竭，动也不想动一下，任凭头上的雨水一滴滴往下淌。这一刻，我清晰地看见黄毛怪爷爷肩膀微微颤抖着，眼里含着泪花。我笑了，眼角一热，浑身的疲乏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好样的，小戒！”“真棒！”“小戒就是爱心大使！”大家听到这里，拼命鼓掌，猪小戒的所作所为赢得了师生们的交口称赞。

“天才的作品是用眼泪灌溉的。”轮子老师感慨万分地说道，“人生百态，酸甜苦辣，情到深处，谁能不哭？眼泪，有时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亲爱的同学们，在欢笑与泪水中，我看见你们一天天长大啦！”

窗外，太阳已升高，阳光依然绚烂，透过叶缝射下来的光影，斑驳摇曳，好像一双双美丽的眼睛，调皮地打量着这个可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