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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向命运低头的萧红

2019-09-10小猫头鹰

现代妇女 2019年9期
关键词:生死场白眼萧军

小猫头鹰

31岁,对于现代女性来说,是一个黄金年龄。30岁左右的女性,渐渐脱去20多岁女孩的天真、浪漫和稚气。30岁左右的女性大多事业稳固,有了幸福的小家庭,即便单身也生活得自信洒脱。30岁左右的女子,从女孩逐渐蜕变成女人,她们身上散发着成熟、自信、从容的气息。

31岁,对于被誉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的萧红来说,这是她生命的终点。1942年1月21日,年仅31岁、遭医生误诊导致病情加重的萧红,在香港去世。

在她去世的几天前,她亲笔在纸上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不甘,不甘。”是萧红向命运发出的最后感叹和诘问。这时正是她创作的黄金时期,在她去世前的两年时间里,萧红先后完成了《呼兰河传》和《马伯乐》两部重要的作品。如果命运再给她点时间,她将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更好地享受成功带给她的喜悦,更好地去追寻她想要的幸福。然而,一切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追溯萧红过往的生命历程,萧红的早亡虽然有庸医误诊,突发战争等偶然外部因素,但她半生尽遭白眼、冷遇的不幸,从她出生时就已注定。

1911年6月1日,在黑龙江省呼兰河县的一个地主家庭,一个女孩出生了。这一天是农历的五月初五,在当地老人们的传说中,女孩出生莫占二、五、八。而这个五月初五出生的女孩,出生日期占了两个五,自然很不吉利。这个女孩就是萧红。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萧红的父亲对她一直很冷酷。在她八岁时就去世的生母和后来的继母同样对她很冷淡。现代心理学研究发现,一个人的童年经历,对其个性的养成以及命运,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童年的经历同样对萧红影响至深。在萧红自传性很强的小说《呼兰河传》中提到家时,她多次写道:“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荒凉的。”这种荒凉感深深沁入她的灵魂,伴随她一生。

幸运的是,萧红有一个疼爱她的祖父。萧红六岁时祖父开始给她口授中国古典诗歌,是他给予萧红关爱,赋予她通向诗意世界大门的钥匙。在祖父的后花园里她可以自由地玩耍和想象,也可以做一些具有探险性的小游戏。祖父宽厚、温暖的爱,在萧红心里培育下温暖和爱的土壤,这是一个作家诗意才华种子生长必不可少的土壤。

1929年,祖父去世了,世间再没有人不计得失、不顾厉害地给萧红温暖的爱了。对于那个冰冷的家萧红再也没有什么留恋。祖父给她的爱,无法消解萧红心中的异常敏感,长此郁结的荒凉感和不安全感像一道咒,禁锢着她。她越是想摆脱,越是被缠绕得更紧。

1930年,怀揣无数梦想、毫无经济能力的萧红,离家出走,开始她绽放自我生命的充满危险的生命之旅。

在那个不停呼喊娜拉从“玩偶之家”出走的时代,许多女性开始意识到:女人的生命不在于找到一个丈夫,也不在于她能養育后代,而在于她自己的生命。这是女人崇高而又充满危险的生命。之所以危险,是因为社会还没有为自我生命意识觉醒、为走出家庭的女性提供公平、融洽的生存环境。正如鲁迅在《娜拉出走以后》中所说:“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然而那时的萧红并未真正体悟这个道理。

1931年10月,从冷酷的父亲那里逃出,没有经济能力的萧红,面对生活的压力和对爱情的向往,选择了和未婚夫汪恩甲同居。就在她临产期将近时,汪恩甲不辞而别,萧红再次陷入困顿。

1932年8月,萧红被萧军所救,生产出院后和萧军开始了同居、创作的生活。在与萧军一起的日子里,多病、敏感、单纯、淳厚、有才能、同时又极为倔犟的萧红,一边小心地维护着他们的爱情,一边忍受着健壮、多情、有时有些暴躁和大男子主义的萧军的轻蔑、爱的背叛,甚至拳头。

1938年5月,离开了萧军的萧红,在武汉与端木蕻良结婚。萧红渴望着没有争吵与打闹、没有不忠和讥笑,只有互相宽容与谅解、爱护与体贴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萧红看不清楚,性格阴柔、从小生活优越又不太会照顾人的端木蕻良,注定无法给予她向往的婚姻。

当时以及后来的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离开萧军的萧红那么快又投向端木。“也许一个人独立的生活不好么?”还有一些文学评论者,肯定萧红的文学成就,同时认为她做人不合格,情感经历过于丰富……如果萧红生活在现代,她的情感经历会得到大众的理解和宽容吗?几年前王菲离婚和谢霆锋在一起时,网络上涌现的各种骂声就是答案。

可以想象,那时的萧红遭遇了多少的白眼,遭遇了多少人前人后的指指点点。她是多么地想找寻一些温暖和依靠。萧红一生坎坷、悲惨的结局,与她生活的时代有很大的关系。但就个体来说,她的不幸早在她出生时就埋下了种子。一个一出生就被认为不吉利、从没有得到父母关爱、从小受人白眼的女孩,当她带着禁锢她生命的咒,走向一个女性自我意识逐渐苏醒、却还没有为接纳她们做好准备的社会时,悲剧无法避免。

换了一般的女子,在经历了这样的命运,在她生命走向尽头时总会绝望地感叹:“这都是我的命啊!”然而,在萧红生命的最后,她发出的是对命运“不甘,不甘”的诘问,是对命运不公的挣扎和抗争,而不是“认命”。

鲁迅在《萧红作<生死场>序》认为:萧红《生死场》中对“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的描写“力透纸背”。读萧红的《生死场》,“她才会给你们以坚强和挣扎的力气”。

生活在现代的我们,享受社会和科技发展的各种红利的同时,需要面对每天都在变化、有越来越多不确定性的复杂世界。而从萧红那里,我们可以汲取面对这复杂世界的力量和勇气。

所以,当我们去重读萧红的故事和作品时,不应只是感叹同情她悲剧的命运。我想萧红也不想被人同情和怜悯。我们应该去欣赏她卓越的才华,感受知性女性的魅力,看到她面对命运、面对生死时的“坚强和挣扎的力气”,从中汲取我们直面惨淡人生和复杂世界的力量和勇气。

生活在现代的我们,理应生活得比萧红更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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