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的财富效应

许斌

真正创造价值的是供给侧，是人力资本的增加，企业家资本的增加，以及技术进步和制度进步。

我把2013年以前的时代称之为“旧时代”，这个“旧”字不是贬义词，只是强调了时间节点，2013年之后是新时代。从2001年到2013年之间的13年中，中国的经济增长模式是高储蓄、高出口。因为有高储蓄和廉价劳动力这两个要素的投入，我们实现了高产出。可以说高储蓄带来了高投资和高产出，但我们虽然是高储蓄但却是低消费，这意味着我们自己生产的东西，自己消化不掉，所以我们必须高出口，让全球市场吸收中国创造出来的东西。这就是旧时代的发展模式。

这个模式的关键点是全球市场能够吸收中国大量供应的制造业产品，2001年以后，借着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东风，我们在此后的13年里实现了高出口。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人民币有所增值，贸易顺差也使外汇储备不断增加。在2001年-2013年的13年间，对外是高出口，而对内则是钱进入房地产，造成房价的暴涨。因此我们将这13年稱为“扭曲型增长”的财富效应。

而在2013年以后内外因素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一是货物贸易顺差在缩小。随着全球服务贸易比重不断增加，货物贸易重要性越来越低，由于中国的贸易主要是货物贸易，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其他因素，比如国内劳动力市场上的工资上涨等等因素，我们的货物贸易比重不断降低，从最高时候贸易顺差达到GDP的9%左右，降到2%以下。二是服务贸易逆差却逐年扩大，已突破2000亿美元。在服务贸易中，旅行类贸易逆差占到了整体服务贸易的90%。所谓旅行类服务贸易，包括中国家庭送孩子到国外学习，比如购买国外的教育服务，以及在国外消费，等等。三是从全球来看，世界经济进入了“逆全球化”时代。

在这些经济现象和数据中，我看到了2013年一2018年这五年间中国经济变局中的财富效应的三个特点，一是出国留学潮，二是创业潮，三是增持美元资产。出国留学是为了积累人力资本，而创业是为了积累未来的资本。这些特点跟今天在座的听众也非常相关，在座的企业家也希望年轻一代能够继承老一辈的事业，积累企业资本。

所以展望未来，实际上未来市场有两个特征，第一个特征是在无“锚”时代泡沫继续，但风险日增。如果你了解国际金融历史的话，1973年是一个分水岭，1973年布雷登森林体系崩溃，所有的国家都可以自主地来决定自己的货币价值，不用再有一个锚，这个锚原来是黄金或美元，这代表着以黄金或美元为锚的旧时代一去不复返。无锚时代放大了市场泡沫，美国政府提倡量化宽松，2008年以后美国的基础货币增加了100%，但是钱去哪里了呢？钱进了美国股市，经济越差，股票越好，这就是量化宽松的结果。股票、房地产、邮票等等成为一个个泡沫市场，而泡沫是总有一天会破灭的，因此市场风险日增。

随着经济、科技的迅速发展，什么样的财富才是可靠的呢？我认为只有“低替代性”才能带来高资产价值，而有两样东西是低替代性的，一是人力资本，二是企业家资本。低替代性是经济学中的词汇，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可能十年以后，有一个机器人比我讲得更加好，那么我就可能被替代掉。因此我们说，无论是到国外学习，还是积累资本，你要积累的是别人所没有的资本，这才是未来的资产。无锚时代你的资产放在哪里，都可能是不可靠的，只有放在自己的头脑中、只有蕴藏在你的能力中的资产才是可靠的。

经济学强调供给和需求。虽然需求侧是可以增加GDP的，但是它不创造价值。真正创造价值的是供给侧，是人力资本的增加，企业家资本的增加，以及技术进步和制度进步。我把人力资本、企业家资本称之为“智商”，把技术进步、制度进步，称之为“情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多少有能力的头脑，就有多少好的资本是智商。但光有智商是不够的。只有智商，没有情商，创造的价值就是O。因此价值的创造取决于智商，更取决于情商，这是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也是让市场起作用的不二法门。

最后我向大家分享迈向新时代的十八个字心得：内为重，外为轻;道为重，术为轻;治为重，制为轻。我觉得这十八字是顺应我们所有家族传承需要的，“内为重，外为轻”，要求我们不要被外面的变化所左右，而要去练内功。“道为重，术为轻”，道指的是价值观，术就是赚钱，这个阶段对我们来说，要知道孰轻孰重，轻并不是不重要，而是强调更重要的价值观。“治为重，制为轻”，“治”是指需要要设立一个框架，建立一些规则，“制”是指干预。希望这十八个字的建言对中国未来发展有用处，也对各位未来家族传承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