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渔村
2019-09-10谢松良
谢松良
离乌江边不远的地方,有个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的渔村。因为生存条件差,当地政府多次打算将渔村整体迁移,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渔村的七八条渔船中,伦子和三叔公的船是最大的,每逢镇上有集市,他们两家的船接送的渡客也最多。对比连老人和小孩少给几毛钱都要争半天的其他船主,他们两家显得大方多了,乘客少个五毛一元也是常有的事,时间一长就做出了口碑。
非集市和没有水上运输生意可做的时候,渔村的渔船就下江捕鱼。有时,渔民结伴而行,有时是独自行动。捕鱼是件苦差事,要行驶到很远的地方,直到网到了一定数量的鱼儿为止。
为了收获更多的鱼,个别缺德的渔民打起了歪主意,使炸药炸鱼,给乌江里的大鱼小鱼虾米带来了毁灭性打击。再加上捕捞的人又多,如此恶劣条件下,鱼儿的生存和繁殖都成问题。现在,鱼儿越来越少了,多数时候捕捞不了多少。当然,碰上运气好的时候,下一次江也能捕上百把斤,或是网到几十斤重的大鱼,运往市场论斤叫卖,不愁销路,可发笔小财。
乌江虽然没有大海凶险,但它发怒的时候也是不可小觑的,下江捕鱼的人哪个没有几次危险的经历?但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再危险也要做,就算去城里打工,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除去生活费、交通费落到口袋里的也就所剩无几了,而且危险性不一定就比下乌江小。
三叔公的儿子锋仔已成家,家里有大船就等于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对比村里其他人来说强多了。可是,三叔公的脸色却慢慢变差,爬满了愁绪。他不缺吃少喝,到底忧愁什么呢?伦子很想解开这个谜。
一天早上,伦子和他大哥虎子、二哥文子下江捕鱼回来,经过三叔公家时,伦子高声喊三叔公到他们家里喝酒,说又打回来了条大鱼,有二十多斤重,不打算卖掉了,尝尝鲜。
三叔公照例豪爽地答应了。但在餐桌上,三叔公只管喝酒和抽水烟筒,很少说话。
“三叔公,你有心事?”伦子问。
“唉,”三叔公说,“鱼越来越少,以后怕是更难捕捞了!”
伦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三叔公的碗里,说:“三叔公,别想那么多,你都老了,以后的事让我们晚辈来想。”
呷了一口酒,三叔公闷闷不乐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像我儿子锋仔,啥事不管不问,船也不开,要是我哪天不在了,他迟早饿肚子的!”
喝了不一会儿,三叔公便醉了,叫伦子送他回去。走到半路,三叔公非要坐在一根木桩上休息。他眯着眼望着天空,严肃地叮嘱伦子:“这几天,你千万别去帮人家运东西,更不能下江捕鱼,要好好地待在家里。”
天气预报提示这几天的气候正常,所以伦子就当三叔公的话是醉酒后一派胡言。第二天晚上,伦子三兄弟又下江捕鱼。
伦子负责开船,大哥和二哥站在船尾撒网挂网,运气似乎特别好,网网有收获,大大小小的鱼儿很快堆了半个船舱。
晚风凉飕飕的,空气却特别沉闷,大哥看了看天色,放下渔网,大声说:“我们回去吧,可能要下暴雨了。”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再捕一会儿吧!”伦子不知足,驾驶着船继续前行。
说时迟那时快,乌江上空瞬间乌云密布,吞没了点点微弱的星光,暴雨呼啦一下子来了,飓风跟着蹿过来,把船头吹得左右摇摆,伦子只好掉转船头,加速返航。
离渔村不到五百米时,江水突然翻滚开了,这是最危险的信号。虽然他们经受过大风大浪有点儿经验,可碰上这架势,也吓得不轻。就在伦子加足马力冲向岸边的时候,一股更大的浪涛横扫过来,船像一根枯枝一样断成了两截。
伦子抱住了一块舱板,大哥和二哥抓住了同一块舱板,随着旋风四处乱窜……幸运的是,伦子发现大约五十米开外有一条船,于是拼命喊救命!
船上射出一束光,往倫子他们呼救的方向丢过来几个救生圈,伦子三兄弟得救了。
他们三个爬上船,被三叔公狠狠地训了一顿:“以前,政府说让我们搬迁,你们不但不同意,还说生活在渔村打打鱼晒晒网,生活悠闲乐哉。可今夜,你们差点儿都回不来了……”
半年后,渔村的人毫无异议地搬进了政府早已规划好的安康居。
[责任编辑 晨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