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攸斋聊画

与一帮女子书会的知识“小青”夜访攸斋，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不到两个小时，我的心总会激情汹涌。我们聊什么？无非画，无非话，却无非人生，无非一些观念性、哲理性的思考。

“画画，是内心的一种表达。不要总是停留在画古人，重复别人的过去。你能超过你模仿的人的高度吗？要知道，你的画是给比你年纪小的人看的，是给50年以后，甚至年代更久远的人看的。黄宾虹的画为什么现在还那么流行，就是因为他画的至少是50年之后的东西，他的画很超前，很时尚的。”攸斋很坦然地说，“要创新，只有打破惯有的思维，不破不立。要善于冲破自己，朝着自认为不可能的方向努力。比如说，一晚上干掉一沓六尺或八尺的宣纸；比如说，把500元钱一瓶的墨汁一天写完……”当人经历过自己曾经以为是不可能的事之后，才会对此有更深切的认知。

聊着，聊着，刘蓉蓉老师兴致大增，激动地问：“没有正式学習过画画，能不能画？”“能，没问题的。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攸斋笑着鼓励每一位姐妹。刘老师飞速走到书桌前找来笔，在废纸篓里找到一张揉皱的宣纸，铺平开就画起来，边画边带着几分自我解嘲地说：“我就想这样子画，你看可不可以？”说着，只见她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快速地点、染、皴、擦……不到十分钟，一幅“大作”即将告成。她满面春风地递到攸斋面前，解释着：“我就是想着中国画和书法应该是一个理，无非虚实、阴阳、白黑等等关系，把它们处理好，这幅画总不会错到哪儿去，对吗？只是，目前这张画好像不太令人满意呀！”“那就倒过来看，试试。”攸斋认真端详了几分钟，不时笑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倒过来看，也行么？”我正纳闷着，刘老师已把画颠倒了个儿，惊讶地说：“噢，原本随意涂鸦的画换个角度，竟有了山水远近的立体感！”大家正觉得新奇，攸斋在一旁静坐着，补充了几句：“如果将画稍微裁剪一下，再重新组合，可能会产生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候，我对自己的画很不满意时，就这样弄，一弄，发现效果居然还挺好的。”

原来，不管是画画、写字，还是做文章，做什么事，当积累到一定的量后，也会走入一片漆黑的境地。就算一时找不到方向，甚至产生万丈深渊的痛苦、恶心、迷惘，坚持下去，换个角度再审视，再重组，就可能柳暗花明，顿时豁然开朗。

正思之，刘老师说要再画一幅，众人立刻被逗乐了。“那我还可以用简笔画的形式，把我们现在的人物都表现出来。”她激动地从书台上取来纸笔，在不到十分钟时间里，把眼前围坐在茶台前的六、七人都画在纸上。乍一看，个个是东倒西歪，仔细一瞧，笔笔都神采丰满。她颇为自豪地解释：“这叫抓住各自特点的人物速写。”偌大的画室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攸斋看着说：“画什么？怎么画？为什么画？无非表现当下，表白内心，表达情思。这其实与技巧并无直接关系。中国人讲究‘气’，古人说‘养浩然之气’，是各自玩的路子不同罢了。”我不禁想到鲁迅的话：“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也便成了路。”以“玩”的心态对待自己的业余爱好，也许会“玩”得轻松，甚至“玩”出不一样的效果。我们轻松地聊着，攸斋继续说：“我认为，搞艺术有三种玩法，第一种是玩艺术，第二种是拿艺术来玩，第三种是玩艺术的人。”首先要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你可以做到哪种？又能走到哪个阶段？显然这话放之四海皆准，没有人能具体回答，却指出了超越自我的方向，正是“吾日三省吾身”的高妙。唯其如此，在自我认知的过程中，在探知求真的过程中，在完善精进的过程中，才能丰富自我，自由生长。”

是啊，无论“玩”什么，若要成长，必然经历着在痛苦中感知，在否定中超越，在迷惘中坚守，在坚忍中成熟，最终成就自我的过程。然而，平凡的现实如你，亦如我……和攸斋聊画，聊着聊着，在笑声中迷惘而坚信，迷惘中坚定，迷惘却坚守……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作者简介：周苡，女，湖南衡山县人，湖南省湖湘文化研究会会员，衡阳市作协会员，南岳区诗词楹联学会、摄影家协会、书法家协会会员，金月完小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