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国度的火灾之殇

张澜波

2019年7月18日，当地时间10时35分左右，有犯罪前科、疑似患有精神障碍的41岁纵火者青叶真司在日本京都“京都动画”第一工作室所在的三层建筑中泼洒汽油后点燃，引发了火灾。虽然该建筑仅为三层，并备有灭火器，在楼顶设置了符合标准的逃生门，但由于火势发展过于迅猛，本次火灾共造成楼内人员35人死亡、34人受伤，遇难者包括21名女性和14名男性。大火几乎完全毁坏了该工作室所在建筑，火势持续了约五小时方被消防人员控制。

司法解剖结果显示，遇难者中，28人为烧伤致死，一氧化碳中毒致死四人，另有两人死亡原因为窒息，还有一名死者死因不明。死者中最年长者为61岁，最年轻的仅为20岁。

“京都动画”成立于1981年，多年来参与制作过大量有影响的动漫作品，在业界具有较大影响力。此次事件，不仅对全球动漫界造成了专业人员和素材上不可估量的损失，单从伤亡人数本身来說，也堪称重大灾难性事件。

日本首相、多国领导人和政商名流纷纷通过各种渠道表达了对遇难者的哀悼及对家属的慰问。

作为改进措施，7月25日，日本总务省消防厅要求日本各加油站在销售容器罐装汽油时，一定要确认购买者的身份以及使用目的，并登记在案。

据称，纵火原因是因为青叶真司认为该工作室剽窃了其文学创意。有目击者证明他在放火时高喊“去死吧”，并且警方查明其当时身上携带有大量刀具，并准备了破门的锤子，证明其有明显的杀人动机，属于在日本极少见的纵火杀人案，青叶真司将面临比一般纵火犯罪更为严厉的法律处罚。

青叶真司本人必将受到日本法律的严惩，自不待言。但此案造成如此重大的人员伤亡，以至于被日本媒体称为“平成时代以来最致命纵火事件”，其中的经验和教训都值得思考。

由于日本民众做事的认真和谨慎，世界各国很多关于消防安全的管理和培训案例，都习惯于拿日本的情况举例。如日本人出国非常关注消防通道和消防设施的所在、严格细致地执行消防安全培训和演习、消防设施装备的检查更新甚至创新等，因此，如此重大的群死群伤纵火案件，发生在一座并未完全封闭、仅高三层的建筑中，在很多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实际上，作为发达国家，在日本，可燃材料建筑、超高层建筑等专业的防火避灾措施都十分完善和专业，其效果也很明显，并没有明显的重大缺陷需要特殊改进。

回到本次案件，“京都动画”第一工作室所在的三层独立建筑物，具备逃生通道以及报警器、灭火器等设备，在防火安全方面是合规的，并且该建筑在2018年11月14日进行过避难训练。以上情况都表明，该建筑内的设施和人员都具备一般性的防备、扑灭火灾以及逃生的条件和知识。

按照工作室所在建筑的设计，如发生一般性火灾，失去从一楼大门逃生的机会后，人员应从三楼的逃生通道逃往建筑顶层，等待救援。

但本案的特殊之处在于，纵火者在进入该建筑后，趁人不备首先泼洒了汽油，并随即点燃，造成火势极速蔓延，从火被点燃的一刻起，现场人员就失去了将其扑灭的机会，仅剩迅速逃离现场这一选项。

这种情况属于特殊的意外，类似于大量可燃液体泄漏后引起火灾的效果。此时，根据该大楼的结构特点，由于火势极快地蔓延。大量的烟火迅速通过通风的螺旋楼梯形成的风口。现场勘查情况表明，死者中有19人是倒在三楼至楼顶的楼梯上，二层有11人死亡，在一层亦发现有两人死亡。大量的受害者遗体是聚集在逃生通道上，因顶层出口的开门方式较为复杂没有被及时打开而无法逃出纵火现场。与之相对，很少在各个房间内发现有死亡情况。

按照一般消防常识，在火灾中，直接造成大面积烧伤而引起的死亡占比相对较低，而主要由一氧化碳等有毒气体组成的浓烟、缺氧和吸入高温气体乃是造成火灾现场死亡的主因。特别是在建筑物内，火势受到可燃物扩散速度的影响，蔓延速度大大低于被高温裹挟滚滚而上的热浪和浓烟，此时，如果在该空间内无法及时逃出，就应及时应变，考虑回屋坚守或其他逃生方式。而在楼道间遇难的几十位受害者，或许是因为顶楼逃生门被锁后，没能及时逃出，被快速蔓延的毒气和热浪所吞噬，导致失去了返回房间从窗口逃生的机会。

这一惨痛的案例再次警示我们，即使是在防火水平相对发达、设施更为健全的国家和地区，也要对防火等各类公共安全给予重视。除参加正常的学习、培训、演练和了解各类设施外，还要在日常生活中主动思考遇到特殊情况的应对策略。

例如此案中，场景的特殊之处在于火灾几乎没有发展的过程，一经启动便是火势蔓延、生死存亡的高危状态，留给人们正常逃生的时间极短，甚至楼顶逃生通道还未及时开启，如果平时就考虑过在这样的低层建筑中，使用窗帘、绳索、建筑外管道通过窗户或者其他合理的通风渠道逃生的备选方案，也许就能更多一些安全的保障。

本次“京都动画”纵火案中，现场70余人中有相当部分是从窗口等其他渠道逃生成功。而死亡的35人是否因为思想僵化而忽视了大火蔓延迅速、浓烟已经影响到逃生机会，而仍旧按照演习流程，向楼顶转移的呢？

在消防逃生原则中，非常关键的一点，便是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实际采取的应对措施，是坚守还是逃跑，如何选择逃跑方向等，都是根据当事人和火场的相对位置关系和火势、浓烟、热浪的强度和蔓延速度来决定的，逃生原则只是基于一般情况给予的合理建议，切不可拘泥于平时的训练而忽视现场具体情况，进而错失逃生的良机。

此案具体情况表明，仅仅是对火灾烟雾的危险程度判断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悲剧性后果。

火灾现场会产生各种致命有毒气体，其中一氧化碳中毒是最常见的致死原因，只要空气中的一氧化碳浓度达到1%以上，人吸气数次后就会失去知觉，一两分钟就能致命。常常是意识到可能中毒，就已经无力移动身体了。因此，一旦在火灾现场能够闻到烟火气息，就应引起高度重视，以最快的速度予以回避，另行寻找逃生通道或者返回相对安全的地带坚守待援。应对火灾中的毒烟，最好是常备简易防烟面罩，防患于未然。

（责任编辑：古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