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装的设计路径和未来发展

李华麒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中国)

1 职业装概述

职业装是服装分类中的一种，归属成衣门类，具有保护和标识双重属性，其保护性源于社会分工的出现。为适应不同工种的生产操作要求，保护性服装应运而生，其属于劳动安全的衍生品。职业装的标识性出现得更早，从社会管理角度而言，其是统治者分级管理和等级划分的产物，具有悠久的历史。在中国，历代帝王将相的冠冕服饰之别、色彩图案的严格区分，以及衙役兵卒服装的不同款式等，都是职业装标识性的体现。职业装即职业制服，可分为行政管理类制服、行业形象类制服、生产保护类制服和辨识类制服(如救援服、囚服)等，但不论人们如何对制服进行分类，其根本属性(目的或作用)未曾发生改变。

职业装的设计围绕保护和标识两种属性展开，其中：保护性是以人体为基准、以人体工效学为理论依据，对服装面料的功能性和款式结构进行设计研发，以探寻最大化的舒适性和安全性；标识性更多地从外观形象入手，通过色彩的变化、款式的创新和整齐划一的统一性，展现职业装的形式美。保护性和标识性是职业装不可或缺的基本属性，但对于不同的行业和部门而言，职业装的功能性和标识性常常各有侧重，职业装的设计过程也是各有侧重。

2 职业装的设计准则

职业装与成衣设计的方法有着相同的准则，即遵循以面料属性为基础的设计规律：以协调、均衡、节奏、对比、统一等为主要设计手法，以创作出美观、新颖、符合流行趋势、令着装群体喜爱的服装作品为最终目的。职业装设计与成衣设计的区别在于：成衣设计对流行趋势尤为关注，处处以美观、新颖为目标，感性色彩较为浓厚，尤其当美观性与舒适性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时，成衣设计往往宁愿放弃舒适性也要确保服装的美观和新颖。譬如，消费者有时可能会因对独特款式或色彩搭配合理的时装有着强烈的购买欲望而放弃对舒适性的要求，但很少会为了舒适性而放弃美观性和新颖度。这一特点随物质生活的不断提高而愈加明显。职业装的设计则不然，其将成衣的流行趋势作为参考，是理性和规范的产物，具有严苛的纪律性，整齐划一，不允许过于个性化的张扬，其设计更加关注行业特点，但特定的色彩和风格往往会给设计师的工作带来较大的局限性。就劳动保护服装而言，职业装在关注行业特点的基础上，更加注重人体工学原理，注重调整舒适性与美观性的比例。当为使职业装具有一定的保护功能时，舒适性和美观性发生二选一的冲突，此时舒适性是首选，这在一些特殊工种的职业装设计中更是如此。

3 职业装的美观性

职业装设计属于成衣设计的范畴，自然也受到流行趋势的影响，其美观性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且与大众的审美情趣密切相关。通常情况下，职业装设计师需同成衣设计师一样关心市场，了解国际时装流行趋势和所在地区的审美偏好。职业装的美观性总与当代成衣流行的诸多元素脱不开干系，如面料、色彩、廓型、结构、配饰等。因此，很多职业装的设计都是由成衣设计师完成的。

职业装的美观性设计更具有职业特征，其与行业从业人员的年龄、身材条件、行为规范密切相关。例如：行政执法类服装要给人一种威武、具有震慑力的感觉，银行职员服装要表现出严谨的风格，学生服装应展现活泼可爱的风格(图1)。以航空服务员服装为例：由于多数空乘服务人员是年轻女性，招工时对身高和三围尺寸都有较高的要求，并且客舱服务环境狭窄，工作时肢体动作幅度不宜过大。基于这些特点，设计师通常会围绕“蓝天”“优美的身材”“轻幅度的动态”等关键词展开设计，由此得出的设计作品多是“色相明确的色彩搭配、放松量较小的版型及长度偏短的款式”(图2)。

图1 不同行业的职业装(图片来源：百度图片。本文其他图片均来自百度图片)

图2 航空服务员的职业装

与此相反，建筑一线工人多是年轻体壮的男性，且露天操作难免受到沙尘的侵袭，繁重的体力劳动使身体产生较大的动态幅度。基于此，“耐脏”“舒适”“结实”“方便劳作”成为工装设计的关键词，建筑生产服装的美观性离不开色相中性(特殊生产环境除外)、明度适中、放松量适度和袖山高度较低的版型设计，以及从多口袋、贴补元素及对身体的安全保护措施中创造出来的质朴美(图3)。

图3 建筑工人的职业装

职业装的美观性还来自于着装者对职业的认同，发自内心的荣耀和自豪感会使着装者由内到外表现出令人羡慕的气质。正如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保罗·富赛尔在其《品味制服》一书中所述：“制服，不论穿着者的地位高低，都向人们宣告穿着者拥有一份工作，而这份工作基本不会是临时性的，若表明穿着者是某家成功企业的成员，其将赢得某种尊敬。制服将人与成功联结在一起”[1]。不论是“文革”时期的军装，还是当代空乘人员或银行职员的制服，其都是曾经或正在被人羡慕的制服，这种由他人羡慕的眼光中获得的自豪感会增加职业装的美观性。

职业装的美观性还体现在标识的清晰与整齐划一上，应验着“重复”所产生的美感将给人带来视觉震撼的美学原理。从阅兵的方队到单位的集体出行，总能看出特有的气势美，这种气势美不是来自于款式的独特或色彩的艳丽程度，而是着装统一的结果，给人一种严谨、规范、正规的心理暗示。

4 职业装的创新路径

囿于诸多客观条件的限制，职业装的设计是一个艰苦的过程，进行创意时装设计时的发散思维能力在此似乎瞬间受到桎梏，失去了大刀阔斧自由创作的方向。的确，职业装的创新设计与成衣设计有着共同的内容，即被设计师熟记于心的3W1H(where、 who、 why、 how)，其设计灵感更多来源于对行业的了解、对流行趋势的敏锐捕捉，以及对客户意见的倾听和对现场的细致观察。职业装的设计更倾向于对新材料的合理运用和搭配、对局部细节的变化处理、对版型的精细调整，以及对缝制工艺的改进和细致处理。

职业装的细节设计能充分表现出行业特点，其是安全生产的重要保障，尤其在特殊行业。如，生产制造及部分服务行业禁止使用纽扣设计，这是因为纽扣的脱落可能会给生产安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重大责任事故。

创新意味着对以往设计的否定，创新力度的大小与颠覆传统的程度呈正比，创意服装如此，成衣设计亦是如此，职业装自然也不例外。回看职业装的发展历程，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均是根据和谐、整齐、统一的“艺术性”原则来确定创作路线的。的确，这是一条几乎没有荆棘的康庄大道，在以盈利为目的的市场经济条件下，这样的创作方式被大众视为安全可靠的最佳路径。然而，正是这样一条公认的宽敞大路，现已挤满了各路人马，犹如淘金将奔赴金矿般，道路被堵塞的水泄不通，即使明知前往的金矿已经贫瘠到无金可采，也乐此不疲。目前，真正令人眼前一亮的职业装并不多。著名服装设计师山本耀司曾经说过：“我认为‘创造事物’的本身就是‘破坏事物’；打破现已存在的美好事物，让其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就是一种破坏不是吗？完美是丑陋的，在人类制造的事物中，我希望看到缺憾、失败、混乱、扭曲；完美是秩序与和谐的呈现，是强制力的结果，自由的人类不会期望这种东西。[2]”山本耀司的言论是否适合于职业装设计暂不做评论，但他的创作理念不仅使他的服装作品享誉巴黎，而且与20世纪艺术将死的哲学理念不谋而合。当人们还在质疑脱离了“美”的服装是否可以被大众所接受时，各种破损形式的牛仔装(图4)已经在市场上大量销售。牛仔装的前身正是挖掘金矿的矿工制服，而它的破损和陈旧恰恰成为一种时尚元素并流行开来。职业装已在砂洗、仿旧中悄然发生着变革，“美”的表现形式发生了改变，并且变得更加多样。

图4 牛仔装

创新存在风险，这种风险主要来自客户的认可和企业的设计研发成本。职业装归属于成衣设计门类，目标消费群体的职业特点、国际国内的流行趋势、生产制造的各种成本等，都是摆在企业家和设计师面前不可逾越的鸿沟。如何在创新变革与流行中寻找契合点，是每一位职业装设计师所面临的苛刻命题。是否可以像山本耀司颠覆成衣设计那样颠覆职业装的设计，创新的力度需多大才能被受众所接受等，都是设计师和企业所面临的课题。

5 职业装设计创新的发展方向

5.1 文化遗产的传承运用

由于气候条件、人文环境和社会制度不同，东、西方服饰的特点大相径庭，以中华民族为代表的东方服饰在形式结构和色彩喜好等方面具有不同于其他族群的特点，与现在占主流的部分西方国家的差异性更大。尤其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华民族，在历史的漫长演变过程中，诸多民族的文化、习俗、信仰及生活器物和服饰等，为后人留下了无尽的创作元素，鲜明的民族特点不仅可以充分展现独特的民族风情，而且可以满足异族人的猎奇心理、吸引他人的目光，更好地突显职业装的标识性。设计师可从其外观造型、色彩搭配和图案配饰等方面获取灵感。这方面已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尤其是在注重形象标识性的航空公司，成功的设计案例更多，如青岛航空、四川航空、深圳航空等都有尝试使用民族元素设计职业装(图5)。民族元素的合理运用是职业装设计永远绕不开的话题，在当下倡导民族自信的大环境下，注重民族元素的利用，深入挖掘民族瑰宝元素，将使职业装的设计事半功倍。

5.2 面料的创新发展

面料创新是服装设计三大要素中最主要的手段，而面料设计是职业装创新发展的主要环节。目前，高科技迅猛发展，服装设计更依赖于面料的创新。其不仅可提高服装的功能性和舒适性，在外观设计上也独具魅力。如石墨烯、生物基、无染色纤维等的技术创新改造和改良，废弃物的再生再造等，都在面料创新领域取得了进展。如：南方某企业与东华大学合作研发的超仿棉；某生物产业公司开发的新型生物基聚酰胺——泰纶，以及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的日本某公司在记忆面料、纳米技术、高防水透湿性等方面的创新，都为职业装设计提供了可选方案。

a) 青岛航空

b) 四川航空

c) 深圳航空

高科技面料不仅在物理和感官上为职业装设计创造了条件，还使得信息化科技开始融入职业装设计中。物联网技术促使芯片被安装在职业装中，其不仅记录着装者个人的基本信息和健康状况，还可实时感应着装者的工作环境和劳作强度，尤其适用于野外作业、货运驾驶员和救援抢险行业。物联网技术的出现，为职业装设计开辟了一个新的方向。如何将现代科技与长期坚守的设计模式相结合，是摆在职业装设计师面前的新课题。

5.3 否定之否定的变革成为职业服装的另类表现形式

职业装的主要特点之一是展示企业形象，对职业装形式本身的否定已成为职业装设计的另一创新方向。当下很多整齐规范的职业装的“美观性”受到很多科技公司的质疑，他们认为这种着装潜意识地束缚了员工的创新思维，以至很多倡导思想自由比纪律严苛更为重要的公司放弃了“职业装”，典型的案例是以Google公司为代表的创新科技公司。没有统一形式的职业着装方式正在颠覆原有职业装的概念。企业的职业装不仅可以严谨、规范、整齐，还可以彰显个性，形式多变。在主张创新变革的时代，认同多种职业装创新形式的共存，还是将其视为职业装的终结，众说不一。

6 结语

创新就是与众不同这已是被大众认可的真理。创新一定是出人意料的结果，这个“出人意料”在职业服装设计中可以是面料性能的突破、款式的巨大变动、局部细节的调整及功能性的改善，其终将以新颖的面孔展示在世人面前。当下设计师们正致力于不断完善职业装的安全性、提高职业装的功能性，以改善着装者的舒适程度。为使行业特点更加明显，民族的地域特点能够更加吸引世人的眼球。不论今后的职业装是以怎样的形式示人，安全、美观、舒适是职业装亘古不变的法则，其以人为本的最终目的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