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沂与《科学书目提要初编》
2019-09-04潘倩
潘倩
摘 要 论文以我国第一部自然科学目录《科学书目提要初编》为主要研究材料,结合王景沂遗留之书札、奏折等史料,利用文献分析法,分析《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的类目设置和类序内容,探讨王景沂的目录学思想及书目实践活动,从而体现王景沂经世致用的目录学思想和在类目设置上的创见。
关键词 《科学书目提要初编》 王景沂 目录学实践
分类号 G257.3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19.07.015
Abstract Based on The First Edition of Science Bibliography Abstract, which was Chinas first natural science catalogue, and combined with historical records, such as Wang Jingqis legacy of letters and memorial to the emperor, this paper uses literature analysis method to analyse the category setting and content of The First Edition of Science Bibliography Abstract, and probe into Wang Jingqis bibliographic thoughts and bibliographic practice, so as to embody Wang Jingqis bibliographic ideas and innovations in category setting.
Keywords The First Edition of Science Bibliography Abstract. Wang Jingqi. Bibliographic practice.
王景沂(1871—1921),字义门,号无饱,后改名存,江苏江都仙女镇人,历任福建长乐知县、广东顺德知县、北洋政府国务院秘书。庚子之变后编著的《科学书目提要初编》为其代表作。当前,对于《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的研究多在晚清西学书目研究中,除王景沂生平简介外,其他方面更是鲜有涉及。对此,本文拟以《科学书目提要初编》为主要研究材料,结合王景沂遗留之书札、奏折等文献资料,探讨王景沂的目录学思想及书目实践活动。
1 《科学书目提要初编》 的编撰背景
王景沂十分拥护维新变法,亦是较早接触西学并接受西学的人士。他于1897—1898年加入了康有为的保国会,又参加了上海天足会(不缠足会)。当时,康有为的《日本书目志》、梁启超的《西学书目表》,以及徐维则的《东西学书录》 相继问世,维新派以西学书目传递新知识以期救亡图存的目录学思想与实践活动激起了王景沂的共鸣——“吾人以日暮途远之悲也,欲竞实学,莫如读书”[1]。庚子之变后,1903年春天,王景沂旅居天津,在北洋政府天津官报局工作,这为其编撰书目提供了契机。“仅就官局藏庋所及,妄以已意著录得书约三百种”[1],北洋政府天津官报局的藏书构成了王景沂编撰书目的文献基础。
2 王景沂编撰《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的指导思想
王景沂编撰《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目的在于通过目录导读、书籍举要和序文中的时局评述,向当时国人介绍近代科学知识,以此启迪民智,探索救亡图强之道。
2.1 经世致用、科学强国
王景沂一生奉行经世致用的儒家思想,极其推崇国外科学,在清末特设选拔“洞达中外时务”人才的经济特科时,就曾奏请朝廷:“布告宇内,无论已仕未仕,于经济六目,确有专门,自信已深能见实用者,准其自赴总署报名,恭候御试。”[2]足见其对实用型人才的推崇。“至考工格致二科,须有撰注图说到署呈报,详加考验,果有心得,即予存记,准令与考,从之。”[3]亦可窥见王景沂对科技型人才的重视。
《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类序部分表达了王景沂一定的文化诉求,该书类序并非为辨考学术源流,而是更多地介绍了西方自然科学和技术,表达了科学强国的远见。在光绪年间开展全国性的省图绘制工作时,王景沂在会典馆中任画图誊录。地理之学,无图不明。其于“图绘学”小序中云:“图绘者,所以济文字之穷也,亦兼用畴人术,自一名一物,以及都市江海之险要广深,靡不至纤至悉,肖貌而异,如履其地,如见其形,可不谓神妙乎,施于兵事,别一专门学也,盖尤要焉”[1]7,以此淡化西学书目宣传西方资产阶级社会学说的职能,侧重于科学技术强國的宣介。
2.2 以科学的态度,力护中国传统文化之本位
王景沂作为传统知识分子,一直力护中国传统文化之本位,“以光复孔教为旨趣,以富强黄种为作用。千钧一发,危如累碁,滔滔天下,非维新诸贤,其谁任之?”[4]86除了在编撰书目的体制上延续了古典目录学的特色外,王景沂在《科学书目提要初编》 一书中的类序中亦不吝介绍中国传统文化之渊源,如“句股之学,始于周髀……一切句股之理悉以八线推之,莫不就我范围”[1]9,“孔子说诗之言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我圣人诚考究动植学之祖哉”[1]17。但是,王氏在对比中西学时,没有过分强调“西学中源”,而是以科学批判的态度说明了西学的先进性。其在“天文学”序中说:“吾国天官五行诸书多言禨祥,而于实理蒙焉,犹未离神权之范围哉……若我之救日食祈雨雪,彼族以为笑谈揶揄之资,长此不变,民智何由启乎!”[1]15又在“全体学”序中云:“西人全体之学,至輓近而益明者,解剖精也。自血管脑筋之理发见……斯学不明而嚣嚣以方技自雄,直妄人而已矣”[1]25。当然,这些也从侧面反映了王景沂在编撰书目的过程中夹杂文化自信、文化自救和文化自醒的矛盾。
3 《科學书目提要初编》体制之特色
3.1 书目命名为科学的首创之功
姚名达在介绍自然科学目录时说,“科学之在古代,惟天文历算比较有人研究。至于声、光、化、电,则未之闻……至于一般自然科学目录,刊行者尚不多。惟清末王景沂有《科学书目提要初编》”[5]238-239。高潮柱谈到,“虽然王景沂的‘初编所收录的图书,不仅有科学技术类,而且包括政治、经验、法律、历史等类(文艺除外),但在专科目录中直接标名为科学则是首创”[6]。但是,在王景沂编撰此书目的年代,科学并非高潮柱所理解之科学技术。“明治早期的日本学者受到正处于工业化上升期的德国的影响,为界定新科学创造出一个新的术语‘科学(‘基于科技训练的分门别类的学问)来对应德语中的‘Wissenschaft,作为欧洲科学的泛称。”[7]500“1895年之后,中国的学者和学生采纳了日本的二分法来区分技术知识和自然研究。以严复为例,他在1900—1902年翻译约翰·斯图尔特·穆勒的《逻辑体系》 (System of Logic)时采用了日本的‘科学术语,而在翻译‘自然哲学时则用‘格物。同样,当现代学校的规章制度在1903年颁布时,‘格致泛指作为集合的普通意义上的科学,而日语术语‘科学则用来指代单一的科技学科。这种术语上的交叉并存一直沿用到清朝结束,并在辛亥革命之后得以持续。”[7]500由此可知,《科学书目提要初编》中收录的政治、法律类图书等并非有误,而是那个年代“科学”的概念模糊和交叉使用。
3.2《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的类目设置特色
自梁启超《西学书目表》刊行,其后西学书目分类多不脱“西政”“西教”“杂类”之窠臼。而《科学书目提要初编》因其专科书目之属性,在分类上与西学书目诸书多有不同。《科学书目提要初编》分政治科、文学科、武备科、格致科、农业科、工艺科、商业科和医术科八个大类,下分四十八个小类,现将《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的48个类目与之前及其同时期出版的书目分类作比较,如表1所示。
从表1可以看出,《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的类目设置中,用到了很多新的词汇。(1) 以新词汇代替以往类目设置,如以“几何学”代替“形学”、以“天文学”代替“天学”、以“物理学”代替“光水重热声电”。(2) 增加了很多表示交叉学科的新词汇,如“军事工程学”“军事测绘学”“商业历史学”“商业地理学”。(3)“国际公法学”“农具学”“害虫学”“电气工学”等新词汇的应用体现了近代学科译名的逐渐改进。(4) 许多词汇沿用至今,体现了该书在类目设置上更接近于现代科学的分类,对现代学科分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4 目录学思想与书目实践相结合
4.1 农工商
王景沂身处士人阶层,然一生所重为“农工商”,其所编书目八个大类中即有农业科、工艺科、商业科。于光绪朝有条陈农工商事宜一摺,他的建议大多得到了采纳,“主事程式谷条陈推广农会农报事宜,并端方等筹办丝茶情形各摺。农务为中国大利根本,业经谕令各行省开设分局,实力劝办。惟种植一切,必须参用西法,购买机器,聘订西师,非重资不能猝办……至丝茶为商务大崇,近来中国利权,多为外人所夺,而丝茶衰旺,总以种植制造行销三者为要领,并宜分设分司,仿用西法,广置机器”[3]。其中,推广农会农报事宜一条,王景沂曾写信给汪康年咨询务农会捐资、选举事宜,对务农会所办报纸《农报》中的译书十分感兴趣,“又《农报》中所译《米麦篇》 《牧羊书》 《穑者传》三种,一再见后,遂如星凤,亦望早日译就,补成足本,俾餍观者之望。”[4]87仿用西法、广置机器一条,王景沂于“农业化学”类强调化学之于农业的重要性“无一能离化学者,此岂仅仅勤四体分五谷可尽其能事乎?”[1]18-19王景沂在“农具学”类著有《农具图说》二卷、《风车图说》 一卷,“害虫学”类著有《害虫要说》 一卷、《田园害虫新说》 一卷,即是将这些关注的“西法”“西器”俱成为《科学书目提要初编》的子目,并列书名以观。丝茶一条,《科学书目提要初编》中著有“蚕桑学”一类,王景沂认为当今吴越于蚕桑之专美,然“长此委靡,安见苏湖文绣可永保乎”,国外培冶之法“良吁可畏哉”。[1]20 此外,王景沂在“土木工学”著有《铁路纪要》三册、《美国铁路彙考》十三卷,序云铁路关系重大,借外力修筑实有隐忧,国人应精研欧美专家之书,不能长久依赖他人。1921年,京绥(北京至绥远)铁路通车,王景沂与瞿宣颖“赁车游归化城内外之胜”[8]得以一偿所愿。
4.2 教育学
王景沂在《科学书目提要初编》中说:“学校最良之宗旨有二焉:曰精神教育、国民教育是也。然而规制不美备则精神无所寄,个人无秩序。则国民无由成。”[1]6他任教办校宣传新学,启迪民智,更办师范学校,培养师资,莫不将学校最良之二宗旨:精神教育、国民教育贯彻始终。1898年,拟任京师大学堂分教习[9];1901年,在陈三立家,为陈寅恪、陈方恪等塾师;1903年,在柳诒征、陶逊创办的思益小学任教;1904年,任福建省长乐知县,于1905年设置官立师范传习所,1906年设立劝学所;1907年,在紫金山改设初等模范小学[10]。
5 结语
王景沂所撰《科学书目提要初编》开一般自然科学专科目录之先河,更是科学导读目录、举要目录、北洋政府天津官报局藏书目录,于类目设置上多有创见,并广泛应用了交叉学科的概念,书中序文更是真知灼见。王景沂将对农、工、商、教育的理解呈现于《科学书目提要初编》 一书中,并在仕途中施行,体现了他经世致用的目录学思想和在清末民初之际作为维新人士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