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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音无声处?“百灵“在歌唱—评女高音歌唱家万丹上海独唱音乐会

2019-09-04银慧军

上海艺术评论 2019年3期
关键词:歌唱家艺术歌曲音乐会

银慧军

5月11日,青年女高音歌唱家万丹主题为“于无声处”的个人独唱音乐会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举办,这场荟萃中外艺术歌曲与经典歌剧选段的演出为沪上听众带来了一场声乐艺术的“饕餮盛宴”。

笔者首次领略万丹的舞台风采是她应邀世界著名三大男高音之一何塞·卡雷拉斯(José Carreras)在西安举办的世界告别巡演担任演出嘉宾。在与世界顶级大师的合作中,她台风稳健,端庄大方,表现毫不落下风。此次获悉她将在上海举办独唱音乐会,笔者也格外期待。万丹先后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与中国音乐学院,师从刘建华教授与黎信昌教授。她于2010年9月西班牙卡巴耶国际声乐比赛入围决赛,并获得了国际声乐大师卡巴耶(Montserrat Caballe)的指导。2015年4月获首届保罗·科尼歌剧声乐大赛(Maestro Paoloconi 意大利)第一名。

本场音乐会囊括了不同时期、地域、风格的中外著名艺术歌曲与经典歌剧名段。先天出众的嗓音条件与严格的科班美声训练使万丹充分具备了驾驭不同时期作品风格的演唱能力。整场音乐会的作品风格跨度之广、难度之高,充分展现了这位作为国内杰出的青年花腔女高音歌唱家不凡的演唱实力。此外,作为一位长期以来与大型管弦乐队合作,出演过多部西方经典歌剧的实力派歌唱家,万丹还拥有可驾驭宏大演出空间的舞台气场,东方艺术中心近两千座的音乐厅完全被她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所渗透。值得一提的是,本场音乐会的钢琴伴奏邀请了著名青年指挥家、上海爱乐乐团常任指挥张亮。多年的舞台艺术积淀使他的伴奏游刃有余,与独唱配合似灵犀相通。此外,音乐会还邀请了来自上海大学音乐学院的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李建林教授担任演唱嘉宾。

音乐会在曲目安排上独具匠心,中西作品穿插交替,更显二者特有韵味。罗西尼(Gioacchino Rossini)的艺术歌曲《诺言》揭开了音乐会的序幕。这首作曲家晚年醉心于田园生活歌颂爱情的作品贯穿着精炼有致的织体语言,是洋溢着浪漫主义自由气息的代表之作。万丹对这首作品的演绎深得其师卡巴耶的真传,张弛有节的声音拿捏平衡了原作的感情色彩,同时在此基础之上凸显了其戏剧性。这也不禁使人想起另一位上世纪著名女高音歌唱家米雷拉.弗雷妮(Mirella Freni)对这首作品的经典演绎。与弗雷妮细腻典雅的声音特点不同,在保持原作浓郁的绵绵情意之外,万丹饱满宽厚的嗓音线条更加凸显了语气间对于爱情誓言的持之不渝。意大利作曲家多瑙迪(Stefano Donaudy)的《美丽的画像》与阿尔蒂迪(Luigi Arditi)的《吻》,都同属于浪漫主义中晚期描写真挚爱恋之情的艺术歌曲。在万丹的演绎之下,“明暗交织”“虚实相间”的语气处理十分微妙、精巧,飄渺的混声与绝妙的过渡音色变化仿佛使人置身于爱恋之中。在演唱浪漫主义艺术歌曲的过程中,万丹十分注重文学性与人文性的解读,咬字准确清晰,情绪控制细腻且毫不做作,同时通过均匀的呼吸、内敛回收的发声方法使得音乐的文学气息得以平实的表现。

对于富有中国古典韵味的艺术歌曲而言,“入韵传神”的行腔讲究与“声中有境”的意蕴把握,无疑给演唱者带来了不小的考验。《春思曲》飘忽不定的调性转换与和声设计体现了黄自在词调关系上精妙的创作构思。万丹在演绎这部作品的过程中,声音推进自然,丝毫不露痕迹,保持了原作形散意连的意境。细腻抒情的声音控制与雨滴式的伴奏织体交相呼应,展现了“潇潇夜雨”的细腻景致。声音刻画细致入微,意象明确,极易唤起听众审美通感,使人思绪紧随词“潇潇夜雨滴阶前,寒衾孤枕未成眠”的意境描绘。在中国当代作曲家陆在易的笔下,质朴感人的乡土情怀总能与艺术歌曲这种西方体裁深深的融合到一起,从而展现西形中韵下的独特艺术魅力。《我爱这土地》以艾青同名诗作为词,陆在易特有的长呼吸、大气口、起伏有致的旋律,文清简新却内涵深刻的艺术特点充分表现在这部作品中。万丹在演唱这首作品时仿佛化身为“这片土地的歌者”,真情流露,感人至深。在处理最后两句时似情感宣泄的闸门打开,孱弱中的悲愤、直接的呼唤与呐喊催人泪下,仿佛再现了诗人艾青笔下“生如夏花”的时代。四首中国作品在万丹写意式的艺术表达之下,其特有的诗词韵味得以充分体现,声情相融浑然一体,引人回味与遐思。

如果说艺术歌曲部分的演唱可用典雅婉约来形容,那么万丹在歌剧选段的表现可谓令人惊艳。在普契尼(Giacomo Puccini)歌剧《艺术家的生涯》的演唱中,两位歌唱家极强的戏剧表现力令现场听众仿佛置身剧中。《冰凉的小手》(选自歌剧《艺术家的生涯》)在男高音歌唱家李建林极具表现力的声音刻画之下,生动再现了落魄画家鲁道夫初遇咪咪时的无限爱慕之情。他步履宽大的长气息线条仿佛隐约催生出一位落魄却不失尊严的艺术家形象,声音爆发力极强且不失艺术表现力。随后由万丹演唱的咏叹调《人们叫我咪咪》则流露出咪咪内心深处对于爱情的诚挚渴望,清晰的起音、多变的情绪与音色、举重若轻的过渡音处理表现了咪咪初尝禁果的欣喜与害羞,音色细微处的变化控制展现了角色纯真无邪的性格特点。重唱段落《啊,可爱的姑娘》通过两位歌唱家默契的声音配合、层次清晰的情绪把控将人物的内心语言刻画的十分贴切,完美诠释了咪咪与鲁道夫坠入爱河的幸福场景。他们的表演既是声音角色的精彩演绎,同时又是舞台表演上的功力展现。在威尔第(Giuseppe Verdi)歌剧《茶花女》薇奥莉塔的唱段《他也许是我渴望见到的人》中,大量装饰性段落的存在并没有让万丹的演唱流于浮表,在处理这些段落时她反而更加注重作品戏剧性内容的完整体现。她一开口,语言和音色中便流露着对于世态炎凉的沧桑之感,凝重滚动的情绪诉说着薇奥莉塔多桀命运之后的疲于挣扎,语气间的自嘲与感慨为而后的矛盾张力埋下了伏笔。薇奥莉塔初遇阿尔弗雷德后陷于自我放弃与渴望新生的矛盾对话,在她不着痕迹的强弱变化处理之下,使人深深沉浸于薇奥莉塔的内心世界中。选自贝里尼(Vincenzo Bellin)歌剧《诺尔玛》中的咏叹调《圣洁女神》无疑对于演唱者而言是极大的挑战,它要求歌者要牢牢把握好诺尔玛心理变化的节奏。万丹灵巧且不失威力的声音把控,生动刻画了这位颇具英雄气概的女性角色,将诺尔玛在祖国和爱情之间难以抉择的内心冲突表现的无比精妙入神。从“娇羞纯真”的咪咪,到“神智错乱”的薇奥莉塔,再到“内心煎熬”的诺尔玛,她完全把自己当作歌剧里的人物。三位个性完全不同的女性悲剧角色,在她准确精妙的诠释之下,角色内心活动细腻传神,一丝情境之外的多余都未曾刻意凸显。对歌剧角色语言的细致斟酌,使得她的演唱清晰、敏锐、自如,雕刻性极强的声音演绎与高超的艺术表达自如贯通。

所有曲目演唱结束后,两位歌唱家在观众如潮的掌声中演唱了返场曲目《我爱你,中国》,以此曲献礼祖国七十华诞,表达了新一代青年艺术家对于祖国的真挚祝福。最后音乐会在《茶花女》重唱名段《饮酒歌》的热烈氛围中落下了尾声。

现场聆听这样一场横跨不同体裁、题材、演唱风格的独唱音乐会,可谓是一次耳朵的奇妙之旅。本场音乐会主题“于无声处”取自鲁迅诗词《无题》中的“于无声处听惊雷”之句,当晚音乐会也确实达到了非同凡响的震撼效果。整场音乐会在曲目的安排上可谓雅俗共赏,不仅充分展现了古典音乐深邃的艺术内涵,同时在戏剧性主题的表现中也增加了现场的动感和活力。万丹在音乐会作品的处理中抒情有节、戏剧有度、感情真挚、声音朴实自然,颇符合“声中无字,字中有声”的中国传统审美要求。同时这也与歌唱家长期以来所秉承的“不矜不伐,潜心艺术”的理念与追求相一致。音乐会多元的演唱风格与作品安排展现了中西方文化艺术的碰撞与交融,也正响应了习总书记在京面向广大社会文艺工作者所召开的文艺座谈会中所谈—新时代条件下“兼收并蓄、中西合并、融会贯通”的文艺指导方向。同时也反映了当前多元文化氛围下新的艺术审美特征,体现出新一代青年艺术家的文化传承精神与责任感。我们期待出现更多像万丹一样具有东西方文化视野和全面艺术修养的青年歌唱家用美妙的歌声装点时代内涵,以音乐为桥,联通中西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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