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浓香豆瓣酱
2019-09-04王琼
文/王琼
我的母亲很能干,她让家的里里外外都烙上了她的印记,尤其是饭菜,以致当年我求学远游时,一想起家里的饭菜就怦然心动,那份魂牵梦萦的味道就是妈妈的味道。母亲自制的豆瓣酱,尤其让我念念不忘。
每年端午前后,天气闷热潮湿,满地青蒿疯长,正是母亲做酱的好时节。母亲用大缸泡发蚕豆,泡发好的蚕豆去壳煮熟后,摊在屋角的阴凉处晾干。把青蒿采割回来,覆盖在晾得半干的蚕豆上,既保温又透气。
蚕豆在青蒿下沉睡,借由青蒿源源不断的芳香与自然链接,十天半月后,蚕豆们被一大片毛绒绒包裹。母亲满意地抓起它们,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接着放到阳光下曝晒。那些蚕豆携着青蒿的香味,变成干蹦蹦的霉豆瓣。
晒干后的蚕豆瓣被收藏起来,等上两三个月,天气转凉后,与十月的辣椒相会。母亲将蚕豆瓣与剁椒、盐、花椒、姜一同搅拌装坛,坛口用清水封住,放在屋角不再管它,只需隔几天换水,保持新鲜。
不知放了多久,当我们都快遗忘那只坛子的时候,有一天母亲在吃饭时,舀出一碗豆瓣酱,淋上香油。我们齐齐伸出筷子蘸一点尝尝,微咸爆辣绽放于舌尖。那一餐每个人胃口大开。
过了若干年,我也做了母亲,开始学着做豆瓣酱。可惜住在楼房倍受限制,母亲那套繁琐的程序在我这里施展不开,屡屡失败。
几年前,我在菜场看到了现成的干豆瓣,灰扑扑的绿霉让我一下回想起我出嫁前母亲做豆瓣的那些旧时光。我买了几斤回家,用细筛筛走部分浮霉,将红红的羊角椒磨细,当年母亲做酱的步骤情景再现,我循着记忆小心地捡拾那些过程。
其实上网一搜,豆瓣酱的制作方法简洁明了,但我就想复制母亲的那种味道。回娘家时,我特意将第一次做成的豆瓣酱给父母带了一小坛。
母亲开坛的刹那,酱香洋溢而出。她用勺舀出一点,伸出舌尖轻轻一尝,眼睛眯成月牙。母亲没有夸我,但她流露的表情告诉我,我终于做出了母亲的味道。
其实,心心念念的,何止是一坛豆瓣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