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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抢修“武汉”号飞机

2019-09-03徐国基

航空知识 2019年6期
关键词:机队办事处广州

徐国基

待修复的“武汉”号。

这是一架参加过驼峰空运的美军C-46飞机,“鼻子”搓掉了,很多重要部件也不知所踪,基本就剩个空架子。1951年,新中国民航刚刚建立不久,即便烂成这样的飞机也舍不得扔。这下修飞机的同志们又有活干了。

再接再厉

出厂编号为77800的这架C-46运输机,原本是国民政府交通部民航空运队的飞机,是抗战后国民政府从驻华美军那里廉价购买的,属于战争剩余物资。1948年春季,该机在天河机场着陆时因操纵不慎冲出跑道,导致机头触地(行话称“拿大顶”),驾驶舱下部严重损毁,此处设备舱内所有电子、电器设备也随之报废。民航空运队曾组织修理,但至广州被解放军占领时,飞机还没有修好。

停放在广州天河机场的这架飞机驾驶舱玻璃全部破碎,舱内仪表、设备早已荡然无存,拆卸下来的零部件也不知去向,电器线路及接头亦已拆除或割断.机舱隔音棉也被拆下.两付螺旋桨也不见踪影。整架飞机几乎就剩下外壳。

这么破的飞机,还有修理价值吗?别忘了那时新中国民航刚刚成立,即便如此破烂的家伙也不可能扔掉。修飞机的重任再度落到了民航广州修机队身上。修机队的主力,都是参加过“两航起义”的“老航空”,修机队归民航中南办事处管理。

民航广州修机队在上海龙华机场成功抢修过“广州”号飞机(详见本刊2018年6期有关内容)。这次回广州抢修飞机,时间紧,难度也大多了。

由于本次抢修飞机是在广州的“主场”,因此参加抢修的除修理过“广州”号的59人外,又增加18人。在缺少大量修理设备和飞机零部件的情况下,修机队借鉴抢修“广州”号的经验,群策群力,自制工具和设备,土法上马。

修机队在拆卸“武汉”号零部件。

拆卸发动机

修机队把抢修飞机的工作分为三个阶段。1951年7月31日至8月20日为拆卸、清洗设备及机身修补,8月21日至9月20日为检修、装配及喷漆,9月21日至30日为检验、校验、试车和试飞。大家憋着劲儿,决定一定修好这架飞机,作为国庆的献礼工程。

7月31日上午,办事处在天河机场举行简短的抢修动员大会,刘可天和赖林芝副处长分别做动员讲话,各小组代表也发言、表态、表决心。

会后各组马上进入抢修状态。令人想不到的是,发动机组竖起三脚架后,用手动葫芦仅30分鐘就把左右机翼拆卸下来,他们自己都感到惊奇,工作竟然如此顺利。之前他们还存在工具上、设备上的顾虑。看到这一短暂的场面,其他各组也信心倍增。会上办事处领导引用了毛主席那句话“有困难、有办法、有希望”,果然啊!大家认为按时向国庆献礼是必定无疑的了。

清理发动机罩

修复机腹

变废为宝

可是,修好一架飞机,哪有那么容易?

由于该架飞机上的设备、仪器大量缺失,又难以找到新的配件,各组就利用旧料代替,所需90%以上的替换件是在旧料堆寻找到。油管除部分必须更换外,其余的也是用旧的代替。全部操纵索滑轮都是以旧料翻新,绝大多数的螺丝是从废料堆中寻找到。液力组修理起落架减震柱时,觉得内部胶垫圈尚可使用,就新旧各半搭配。以上各个旧件均经过严格检查,务必合乎标准。

手动葫芦缺乏链条无法使用,机身组就用3副自行车链条连接代替,使得抢修飞机工作旗开得胜。修机队只有1部空气压缩机,喷漆组与机身组合用时,工作产生冲突。于是,修机队向驻白云机场空军借来1台。但喷漆组3人只有2把喷枪及1个气压调节表,他们就主动修复1把废弃的喷枪,还在旧料堆里找出1只调节表修好。

修机队还把1台地面液力试验机修好,解决了部分试验的难题。液压组自制1具液压试验器,作试验管子压力用。仪器组制造1台烘皱漆的烘箱,就解决了做仪表板须喷皱纹漆的难题。操纵组自制全部校操纵面工具,并利用废料做了全套绕钢丝索机。

各小组还吸取抢修“广州”号的经验,事先在地面把准备工作做好,如零件、机件先经地面试验,夹子、接头、螺丝、螺丝帽等都配备齐全,把管子弯好、电线量好。这样在飞机上装配时,就避免了临时东寻西找的现象。少走弯路,进度就加快了。

解放初期,各种维修设备奇缺,机械员因陋就简土法上马。由于没有大型吊车吊装机翼,他们就提出用多台吊发动机的吊架去吊装,仅此一项就节约了300多万元(旧人民币,下同)租吊车费;缺少蒸汽油箱,就建议用油桶做成类似的蒸汽油箱。而大家对节约电源线路改变的一条建议,也节约了2亿元的开支。抢修飞机有特殊用电需求,经过与广州市供电局交涉,节省了20%的电费。

修复机头

在竹棚内修复副翼

尽力抢修

抢修期正值广州最酷热的盛夏。人们即使是在用茅草搭建的机棚里呆一会不动,也会汗流浃背。而在混凝土停机坪上烈日暴晒下的这架飞机,机舱内温度经常是高达六七十度。机械员在机内工作,也如同在蒸笼里一样热。

由于飞机已长时间停放,各处污迹较多,装配组、管子组就把机翼、垂直安定面、发动机整流蒙皮、起落架舱门、燃油箱等拆卸下,连续3天在临近的沙河涌里分别清洗、检修。他们风趣地说,这么热的天气在河涌里干活,也就顺便洗个澡。一天中午,大家获悉国民党空军下午要来空袭,就分头去砍树枝以掩蔽飞机,两名机械员由此面部被蜜蜂蜇伤,但他们为了飞机的安全忍着疼痛,继续砍树枝。

从8月10日至9月29日,为了赶时间,全体参与抢修77800号飞机的机械员都主动加班,星期日也不休息。一些机械员经常是白天在现场干,晚上还带一些小机件回宿舍加工。有的机械员为了赶时间,就抓紧每晚12点前停电的时间工作,经常顾不上吃晚饭。1名机械员在吊装主翼时,不慎从飞机上跌下,左肩胛骨折断,但仍坚持从事轻体力的工作。

办事处家属也积极参与修复77800号飞机工作,帮忙缝制防音棉。她们初来时因对工作生疏,有些胆怯,但在大家的鼓励下,有了很显著的成绩,工作热情不在男同志之下。

飞机基本修好后,还要加满燃油,进行发动机试车。之后需要再进行一次测量工作,以保证所有数据都在允许范围内。

吊裝机翼

抢修组的维修人员在单位时个个都是技术骨干力量,对自己所负责的工作,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如指掌。而且每一个人的责任心都特别强,同时对其他的工种,也都多少有所了解。经过大家的集思广益,制定出严格周密的计划。

按照计划除了对发动机短舱和机翼修复安装后,就可进行技术数据的测试,还在加满燃油的情况下也进行了测试。新装上的3个起落架,也进行了多次的收放试验,还做了紧急情况下的紧急放下试验。同时,人们还特意用拖车拉着飞机行走,完成了起落架轮的运转试验和前轮转向试验。

广州解放初期,治安状况不好,民航中南办事处就成立纠察队,日以继夜地协助驻机场警卫连哨兵站岗,以保证抢修飞机能顺利进行。

飞抵武汉南湖机场

重上蓝天

修机队只用2个多月就修好了这架破烂不堪的飞机,所花IB寸远少于在上海抢修“广州”号,比原计划从2月开始开工、至国庆节完成的时间提前了半年。这和77名参与者的辛勤工作是分不开的。在广州抢修飞机的所有机械员过去都没有做过这样彻底的维修工作,经过在两地的抢修飞机,他们的技术成熟多了。总体来说,在广州抢修飞机比在上海时的质量和技术都有所提高。

由于之前在上海抢修的那架C-46飞机已被命名为“广州”号,而驻武汉的民航单位此前又是刚刚撤销了办事处,缩编为航站后也归属民航中南办事处管辖,于是军委民航局就将这架飞机命名为“武汉”号,并决定在武汉举行命名典礼。

民航中南办事处在武汉南湖机场举行“武汉”号命名典礼大会。

1951年9月底,修复一新的“武汉”号由“两航”起义机长边任耕、周丕显、潘作霖驾驶,飞抵武汉南湖机场。同时军委民航局将其编号为“民航-217”。1951年国庆节,武汉市政府在武汉南湖机场隆重举行“武汉”号命名典礼大会。大会由民航中南办事处处长任泊生主持,武汉市市长吴德峰出席命名大会并讲话。会后,“武汉”号振翅飞向蓝天,在长江两岸上空翱翔。

“武汉”号是“两航”员工在大陆抢修出来的最后1架飞机。新中国成立后,最艰巨的抢修机群工程至此全部结束。中国民航可用飞机达到29架(合两航起义归来的那12架)。

当年冬季,民航中南办事处根据军委民航局的指示,为支援已开工的太原民航机械修理厂(后更名为军委民航局第一机械修理厂、航空工业部221厂、中航太行仪表公司)的建设,就把许多参与上海、广州两地抢修飞机的技术骨干调到该厂工作。以后这些维修能手参加了我国航空、航天工业的建设。

责任编辑:吴佩新

成功维修后的“武汉”号在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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