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记忆》对传统叙事的反叛与遵循
2019-09-01刘小杰
刘小杰
摘 要:莉迪亚·戴维斯是美国短篇小说家,她的小说集《几乎没有记忆》在2013 年获得布克国际奖。文章尝试从叙述语言技巧、叙述视角运用以及叙事主题探寻的角度,探讨这部作品对传统叙事的反叛与遵循,以便更好地理解作品的内涵以及这种新的文学现象。
关键词:《几乎没有记忆》;叙述语言;叙述視角
莉迪亚·戴维斯是美国的短篇小说家,她的小说集《几乎没有记忆》在2013 年获得布克国际奖。《几乎没有记忆》小说集由“拆开来算”和“几乎没有记忆”两个部分组成,一共包含八十五个小故事。由这些小故事集合而成的小说集,可以说是莉迪亚·戴维斯对传统小说形式的一种反叛写作。作品以弱化人物形象和性格、减少情节叙述和环境描写的方式,挑战了传统小说侧重刻画人物形象、塑造人物性格、构建叙述故事情节以及描写具体环境等基本特征。但是,整部作品在叙述过程中也延续了传统小说的一些叙事特征,比如叙述视角的运用,以及对包含人类普遍情感主题的反映。笔者尝试从叙述语言技巧、叙述视角运用以及叙事主题探寻的角度,探讨这部作品对传统叙事的反叛与遵循,以便更好地理解作品的内涵以及这种新的文学现象。
一、语言的反叛
“文学是一种语言艺术。”[1]语言构成了文学作品的基本结构和形式,又因结构和形式的不同形成不同的文学类型,即诗歌、戏剧、散文和小说。每个文学类型都有其自身独特的语言特征,比如诗歌的语言于倾向词语凝练、结构跳跃,而且富有节奏和韵律。戏剧的语言以台词和人物对话为主,集中反映社会矛盾和冲突。散文的语言倾向于结构自由、形式灵活,以抒发真情实感为主。小说的语言侧重于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塑造、情节叙述和环境描写。以上传统文学类型的语言特点可以解释大部分的文学作品,但是文学创作总是先于文学理论,或者是说新的文学创作就是为了打破旧的文学模式和框架,比如二十世纪出现的现代主义小说和后现代主义小说,大多是以打破传统文学的框架和束缚而进行的创新,显然《几乎没有记忆》也属于这类作品中的一个。
作品的语言技巧是对传统小说形式的一种反叛,颠覆了人们对传统小说叙事的认知,主要体现在作品的篇幅控制、人物刻画、情节叙述和环境描写方面。首先,每一个故事的篇幅都很短,语言都极其精炼简洁,有的甚至只有三五句话。八十五个故事中,有三十一个故事都是只用了一页纸来描述,其他的故事基本上是二到三页,最长的故事也不过十页左右。其中后半部分“几乎没有记忆”中的三篇《爱》《奇怪的举动》《出行》表现得尤为突出。《爱》和《奇怪的举动》全文只有两句话,而《出行》只有一句话。其次,整部作品基本没有塑造清晰的人物形象,人物的性格特征大多数时候也是模糊不清的。人物常常是以“我”“她”或者一个具体的符号来代替。比如,《爱》中“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2]的叙述中对于这个女人的年龄、样貌、性格以及那个已经死去了好几年的人的信息和细节一概没有描述。《问题》中“X和Y在一起,但靠Z的钱生活。”[3]直接用一个符号代表一个人,至于这个人的其他信息,比如年龄、职业、生活地点、方式及习惯等统统没有提及。最后,整部作品只是用精炼简洁的语言勾勒出基本的故事情节和环境,并没有复杂的情节叙述和环境描写。比如《出行》中:“公路旁一阵愤怒的发作,小路上的拒绝对话,松林间的一阵沉默。”[4]寥寥数语,只勾勒出了地点以及人物的行为,仅以简单的争吵情节和几乎没有环境描写的地点来架构整篇文章的内容。既没有人物吵架具体的场景和情节描写,也没有涉及人物之间争吵的缘由,甚至是连具体的几个人以及人物的性别也没有提及。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以现有简单的情节去想象吵架人物间的关系以及吵架的缘由。作者随意截取生活中的一个场景,运用简洁凝练的语言,模糊人物形象和性格,减少情节叙述和环境描写,在对传统叙事反叛的过程中也给予读者更多填补空白的空间和自由。
另外,整部作品的语言在简洁精炼的同时也充满了思辨性,这也是其对传统小说语言通俗易懂特征的另一种反叛。比如《故事》讲述了处于矛盾阶段的夫妻,在相处过程中女性表现出的一种敏感情绪。故事结尾——“他有多大的能力在行动中欺骗我,然后在行动后的讲述中欺骗我”[5]——以一种充满了思辨意味的语言,描述她对丈夫是否欺骗的思考。首先丈夫并不总对她说真话,让她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时候是真的,所以她不能肯定丈夫有没有在行动和语言上欺骗她,有没有能力在行动和语言上欺骗她,以及有多大的能力在行动和语言上欺骗她。《为什么他总是对的》讲述了生活中两个人想法不同的时候,对一个人的判断总被认为是对的产生的疑问。“他的决定还是错的,但只是就与真实情况不同的情况来说是错的,但就我明显不懂的情况来说却是对的。”[6]表明对一件事情对错的判断是具有辩证性的。从不同的角度出发会有不同的价值判断标准。一个人的判断对于真实情况的相同来说是对的,但对于另一个人的认知来说却可能是错的。一个人的判断对于真实情况不同的情况来说是错的,但是对于另一个人明显不同的情况来说却是对的。即对一件事情的价值判断具有辩证性,一个决定正确与否只是相对而言,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和看待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再如,《丢失的事物》中对自己与丢失事物之间关系的思考。“它们丢了,但又没有丢而是在这世界的某处。”[7]人和丢失事物之间的关系,也具有相对性。对于物品的主人来说,物品从主人的世界里消失,物品确实是丢了。但是,从物品的角度来看,它们本身还是在世界某个空间里的真实存在。因此对于物品来说,它们仍然存在,它们并没有丢失。作者运用思辨的语言,对日常生活中的事件进行哲学层面的感悟和思考,使整部作品富有哲理且引人深思。让读者在体悟哲学思辨魅力的同时,也增加了作品阅读的难度,这也是对传统小说叙述语言通俗易懂特征的另一种反叛。
二、视角的沿袭
“事件无论何时被描述,总是要从一定的‘视觉范围内描述出来。”[8]《几乎没有记忆》虽然在语言运用上对传统小说叙事进行了挑战,但是在故事叙述中仍然沿袭了传统小说的叙事视角。叙述视角是作品在叙述过程中讲述故事的角度。“视角的特征通常是由叙述人称决定的。”[9]这部作品主要运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叙事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