煨在火炉上的那壶酒(组章)
2019-08-30鲁绪刚
鲁绪刚
草 垛
倘若令冬天旷野中流浪的草垛,找到它自己的故乡。
我们必须歌颂泥土的博大与慈爱。
尘土灌满了肉身,接着蒙蔽了太阳的眼睛,无法看清远处的瓦檐与炊烟。雪踩过我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把一种叫疼痛的感受强加给我们。压抑的灵魂在微弱地喘息,释放出最原始的悸动。风更加肆无忌惮,咬啮我们的四肢和傲慢的头颅。
于此,我看见。日子一直在飘忽不定。
我的瘦小和单薄,我的弓着不能再弓的腰,必须承受骨头上的阴影和岁月留下的斧痕,以及那种断裂的声音。必须扫净思想里的杂念,单纯地在有限的生命里活着。
让我们膜拜土地,感謝它的恩赐、芳醇。
只要能渡过自己的漩涡,哪怕成为一把土一缕焰火。
风 吹
山里的风就是我们的亲戚,温柔、亲切、和善。
从不凌驾于生活之上,仿佛看见茫茫旷野的孤独身影,把寂寞藏于内心,把歌声唱给人类。
流水从不屈服命运的安排,手中攥着岁月遗落的碎石,堵时间的枪口。只有风可以揭开阴影,露出礁石和暗藏的顽疾。真的,推波助澜不一定就是贬义的解释。犹如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如果有一缕风提醒,就会作出正确选择。
当然,活着。只有自己被自己左右。
与自然亲近的人,包括泥土和故乡,包括亲情和思念。
拥抱着无限的生命与渐渐老去的时光,以及慢慢被掏空的思想与肉身,与我们擦肩而过或者相撞一下,带着疼痛或寂寞,消融于茫茫旷野。
与春风握手
时间把我们推进三月,抽出蜷缩了一冬的胆怯,与春风握手。
身体上的残雪,已被故乡掸净。煨在火炉上的那壶酒,热气腾腾,温暖着世态炎凉和一路走来的惊恐。
把手臂伸成枝干,摇曳叶子和风影;把渐渐僵硬的思想,缓缓舒展。
犹如蓓蕾,犹如露珠,可以穿透厚重的心情和面容多变的天空。
毅力和耐心,已经被岁月磨砺得很锋利,藏得很深的火苗,在灵魂迷失时给我提示和指引,世界残酷地迫使我们,不能像一棵草一样,弯着身子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