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2019-08-30慕汐醉
慕汐醉
简介:
这世间最好笑的事,大概就是太监对公主产生了感情。他们一个是九天上的皓月,一个是脚下卑贱的泥土。
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万丈鸿沟。
可陆沉偏偏不甘心,他想努力往上爬,爬得再高一点儿,说不定就能走到熹越身边了。
谁知道,两人之间,却越走越远。
第一章
大行皇帝的灵柩在昭阳宫停了三日,只有零星的几个宫人守着,屋檐上挂着白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显出残破不堪的样子。
门口一个宫人正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间看见不远处一行人走来,为首的那个穿着暗紫色的衣裳,身旁还跟着个小太监给他打着伞。
那宫人一个激灵,忙躬身凑过去,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陆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一会儿殿下要来,上下都要打点好!”
那宫人把腰压得更低了,谦卑地道:“奴才这就把暖盆换上。”
陆沉低低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吩咐道:“去取银碳来,不要呛到殿下。”
冷清的昭阳宫上上下下的人顿时忙碌起来。有新来的小太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凑过去问那年长的:“怎么这么大阵仗?”
“你知道这殿下是谁吗?那可是陆大人都要巴结的人,你快小心点儿吧!”
大殿里头的人忙忙碌碌,陆沉也没去理会,派了人盯着,自己就拿着伞站在外头等。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陆沉面色一喜,随即又拧起眉头,忙打着伞过去。
“殿下怎么一个人来了,随行的宫人呢?”陆沉举着伞,大半都遮在熹越的头顶,另一只手去拍她身上的雪花。
熹越神色淡淡的,身子一偏躲过了陆沉的手,道:“不敢劳烦大人。”
陆沉的手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冷得连指尖都在颤抖。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臣扶着殿下……”
“陆大人!”熹越转过身,盯着陆沉,眼睛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你是个小太监,我怎么使唤都行,可如今你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执笔太监,别人都要称你一声‘陆大人,我又怎么敢劳烦你呢?”
说完,熹越不顾风雪,抬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像是又想起什么,顿了一下,道:“以后也不要再喊我‘殿下了,我早就不配了。”
熹越原是惠帝的小女儿,自小千娇万宠,牙牙学语时,便赐了封邑,更是尊贵。
陆沉就不一样了,他是家里穷得没法子,才入宫当了太监。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熹越的时候。他随着宫人去给她送封赏的玩意儿,队伍排得老长,几乎要从殿内排到了宫门口。
陆沉那时候刚刚入宫,不太懂规矩,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抻着脖子偷偷去看。正逢熹越从殿里跑出来,一身粉色的裙子更显得她白皙娇小,她手里拿着个挂有铃铛的手钏,笑嘻嘻地对旁边的宫人说着什么。
鈴铛“丁零丁零”地响,传到陆沉的耳朵里已经是嘈杂一片。在他十几年的岁月里,除了灰暗与责骂再无其他,如此明艳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一时不留神,就看呆了。
一排的小太监都弯腰颔首,就只他一个仰着头,还偏偏盯着熹越看,可不就引人注目了?
熹越扬了扬眉,指着陆沉问:“你瞧什么呢?”
“瞧殿下……好看。”陆沉的舌头打了结似的,话不经脑子就说了出来。
刚说出口,陆沉浑身的冷汗就被激了起来。他一哆嗦,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熹越“扑哧”一声笑了。
“这个小太监有意思,便留在我身边吧。”说着,她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儿?”
“奴才陆沉。”
第二章
从昭阳宫回来后,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过于伤心,熹越只觉得头重脚轻,裹在被子里也冷得牙根儿打战,等到了后半夜竟起了高热。
宫人们吓得不行,忙去请了太医,又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去了陆沉的院子。
陆沉睡觉一向很轻,院子里刚刚有响声,他便支着身子起来,随便披了个大氅便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回大人,是熹越殿下那儿……听说起了高热,刚请了太医,您……”
话刚听到一半,陆沉已经神色慌张地快步往外走去,哪里还有半点儿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去将太医院留守的太医统统叫过去!”
宫人愣了一下,忙弯了腰:“是,小的这就去!”
等到了熹越那儿,已经有太医在诊治了。陆沉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竟是滚烫得灼人。他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回头就呵斥那几个宫人。
“混账东西,殿下不舒服怎么不知道早点儿来报?!”
那宫人们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哆哆嗦嗦地不敢吱声。
陆沉还要说什么,这头太医已经收回了手,道:“殿下是郁结于心,再加上染了些风寒,吃上两剂药也就没事了。”
陆沉的面色这才好看了点儿。
宫人带着太医去开方子、煎药,大殿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熹越许是烧得难受,手拽着被子哼哼唧唧的。带着哭腔叫着“父皇、母后”。素来白净的小脸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底还带着泪痕,像是才哭过一样。
陆沉凑近了几分,咬着熹越的耳朵,带着几分不满似的道:“小没良心的,怎么不知道叫我?”末了,用丝帕细细去擦熹越头上渗出的汗珠。
他盯着熹越看了半晌,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偏过头,他用有些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印在熹越的额头上,半是叹息地念了一句:“我的殿下呀……”
熹越打小就娇气,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盛暑的时候,哪怕屋里摆满了冰,她也嚷嚷着热。陆沉瞅着心疼,每晚睡觉的时候都守在她的床边给她打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