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影视剧的叙事表达与文化传播研究
2019-08-27王小丁盛淳汇
文/王小丁 盛淳汇
中医药影视剧是中医药健康文化传播的重要方式和载体,是以历代名医为主,中医药文化为主题,将中医药行业中医药文化作为故事背景的影片,展现中医药的思维角度和价值取向。本文运用电影电视艺术学、叙事学、社会学、传播学等相关理论,对建国70 周年以来不同时期的中医药影视剧进行分析,结合各种社会因素考察中医药影视剧的叙事表达变化的原因,反思其艺术创作与文化传播存在的问题,并给出合理建议。
毋庸置疑, 当今社会人们更多倾向于接受视觉信息。影视剧作为一种文化传播形式符合新时代的传播需求,成为主要的艺术形式之一。一部好的中医药影视作品往往能引发一波“中医热”的浪潮。《中医药健康服务发展规划(2015—2020 年)》明确要求发展中医药文化产业,创作科学准确、通俗易懂、贴近生活的中医药文化科普创意产品和文化精品1。中医药影视剧是创新中医药健康文化传播的重要方式和载体,以中医药文化为主题,将中医药文化与影视媒介相结合,以其为载体实现其自身传播诉求和传播效果的最大化2,使中医药传播内容更丰富、形式更多样、互动性和趣味性更强,是当前“健康中国”的时代背景所需。本文运用电影电视艺术学、叙事学、社会学、传播学等相关理论,对建国以来不同时期的中医药影视剧进行分析,结合各种社会因素考察中医药影视剧的叙事表达变化的原因,并反思其艺术创作与文化传播存在的问题,并给出合理建议。
建国以来中医药影视作品的统计分析
自自从中医药被搬上荧幕以来,中医药的文化形象便成为政治化的社会卫生运动的意义表征3。受不同时期社会因素和艺术表达风格的影响,中医药影视作品产出数量和叙事方式呈现出不同的变化和特征。(图表1)
通过对中医类影视作品的年度数量统计,可以看出1956年电影《李时珍》作为第一部中医类电影,也是1949-1959年唯一一部中医类电影,走出了中医类影视作品的第一步。进入二十一世纪,2000-2009年间中医类影视作品的发展迈向了新的高度,2001年经典巨作《大宅门》以5亿网络播放量,豆瓣电影8.7分的高口碑为新时代打响了中医类影视发展的号角,在这十年内《刮痧》《神医喜来乐》等10部影视作品走进人们视野,拓宽了人们对中医类作品的认识。随后2010年至今,中医类影视作品以更加蓬勃的姿态发展,截止2019年5月已有15部影视作品出品,其中2016年的《女医明妃传》以网络20亿播放量达到一个新的高峰,而今年《老中医》更是引起了巨大反响。
中医类影视作品年度数量统计
不同时期中医药影视作品的主题与叙事特征
中医药影视作品的初创期(1949—1959)
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为了展现新的国家形象,电影行业被赋予了重大的历史使命,需要塑造出满足群众对新生政权热情的英雄人物和情感寄托,这一时期,新中国电影确立了“人民电影”的服务对象、叙事构架、历史视角和美学范式,突出人物与伟大实践的题材受到热捧4。1956年,这一年毛泽东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思想成为引领文学艺术创作的基本方针,电影《李时珍》作为新中国第一部中医类电影,开启了中医类电影的历史新篇章。电影在塑造人物形象的时候,着重强调人物形象的人民大众的阶级特征,强调李时珍的成就离不开广大百姓的支持,反映了从群众中来走到群众中去的特点。这个时期的电影具有浓厚的树立榜样,歌颂时代的特色,无论是赞扬个人面对战争时刻不屈不挠的优秀品质,还是面对天灾人祸时刻的坚定信念,中医电影《李时珍》的出现顺应了人民大众的愿望。
中医药影视作品的停滞期(1960—1979)
文革期间电影事业出现停滞,此时的故事片创作几乎处于空白,人物塑造存在过于神话化的现象,为了宣传教育的需要,刻意升华人物形象,使人物变成了某种价值的抽象符号。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中医药影视剧的发展也出现了停滞。
1975年上映的《春苗》反映了上世纪60年代农村的医疗现状。赤脚医生田春苗开了一家卫生所,但是由于公社医院把控住了医疗资源,春苗没有处方权,导致双方矛盾不断加深,随着情节的深入,剧中不断对医者的本质进行探讨。
中医药影视作品的复苏期(1980 —1999)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电影创作不再局限于某些个人品质,逐渐开始思考人性以及社会压力下人的生存状态。此时的中医影视作品也逐渐走向平民化与生活化,不仅仅局限于一些著名的历史人物,而是以中医医者的个人遭遇与时代特征,冲突与矛盾,妥协与感悟,构成影视作品的内核,此时的中医影视作品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首先是历史人物的重塑,以电影《华佗与曹操》为代表,通过医者在阶级属性下个人抉择的描绘,探索医者济世救人的精神内核。
接着是以中药、针灸推拿、中医理论作为电影的主要线索,以中医元素贯穿剧情,表达作者观点的电影,以《寡妇十日谈》为代表,通过电影的形式将中医药文化与文学中的各种题材结合,展现人性的特质。
最后是以中医为隐喻内核,展现人性道德和社会特质的电影,以《黄连厚朴》为例,黄连厚朴作为中药代表,前者有泻火之功,后者有利水渗湿之利,中医讲求四气五味,用两种药物的特性暗示人物性格,以其功效暗示其命运,用中医具象化一些命运和性格等虚化缥缈的概念,把电影的主题深化与厚重,堪称中医文化与电影剧作成功合作的典范。
中医药影视作品的成长期(2000 —2009)
进入新世纪后,中医类影视剧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人们对电影有了新的定义,电影成为了“艺术、商品、文化”三者的统一,人们在发掘电影文化意义的同时,也逐渐开始追求其商业价值,电影的剧情性与娱乐性逐渐加重,中医类电影以全新的姿态展现在人们面前。
以《大宅门》为例,剧情基于现实,将中国老字号品牌同仁堂面临的现实问题进行艺术化,中医文化中存在传承问题,无论是医术的传承,还是药方的保密,面对现代的经济发展模式,受到了挑战,导演以具像的方式再现了历史,召唤或激发了本土文化的想象,通过中医药家族或中医药名人的成长轨迹再现了民族价值5。电影《刮痧》别具一格,随着中国改革开放不断深入,中医文化作为中华文化代表,遇到西方文化会出现怎样的问题,电影探求以经验传承为主的医学与西方实验证明的医学之间的矛盾与合作,展现了当代中医文化走出去面临的困境。
中医药影视作品的繁荣(2010—至今)
中国电影市场进一步繁荣,一方面随着商业剧作的影响,中医类影视作品的商业化特性被强化,无论是流量明星的采用,还是类型电影的翻拍都在这个时期被放大,但是另一方面中医文化在寻求影视剧表达不断创新的过程,从叙事记录片到中医文化考据结合现代风格的尝试,都体现出不断求变的趋势。“中华医者”系列电影,将视角不再局限于华佗、李时珍等神医形象,而是将关注点放到了诸如叶天士、唐慎微、钱乙、鲍姑、王唯一等小众化的特色医者身上,将其真实的经历、高尚的医者品格向我们娓娓道来。通过纪录片的叙事方法,勾画出其行医的具体化写意,电影风格明朗化,不再刻意去描摹医者的苦难,而是运用略带喜剧风格的明快节奏,用一个个诊治案例串起对医者医德医术的形象建构,在内容与表达创新中突破6。
通过不断创新,今年,由中央电视台联合出品,邀请知名的戏骨,以中医经典事件为主线,穿插民国历史的电视剧《老中医》成为中医类影视剧创新的代表,该剧真实反映了民国时代中医的生存状态。同时对中医师承、中医秘方、中西医之争等问题的思考,融合时代的背景和人物对家国利益的取舍将艺术性不断升华,但是剧情的不自恰以及主角医术的过于完美而失真等不成熟的方面也被观众诟病。总而言之,《老中医》的巨大反响成为中医药影视剧创新的里程碑,为如何把握剧情艺术性和中医文化内核专业性提供了有益的探索。
这个时期的电影作品,达到了商业性的一个高峰,商业性的好处与弊处被放大,中医影视剧处于快速创新、不断探索的阶段。
对中医药影视剧的反思
中医药影视剧的创作与传播应处理好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
调节好中医药知识专业性与影视剧娱乐化之间的矛盾
影视剧本质上是属于大众文化,大众常常渴望从一波三折的“故事”中得到愉悦、幻想与满足,“金融经济中,电视产业的主要目的是生产出商品化的观众和生产出观众的利润。如果电视节目无法吸引观众,那么它作为文化产品的功能就无法完成”7。目前很多具有较大影响力的中医影视剧为了商业利益必然迎合观众的口味,往往是以故事情节取胜,而没有涉及中医药文化的核心内涵。例如在《女医明妃传》开头有相关的告示,剧作中设计的中医相关知识是服务于剧情。在这种创作理念的影响下,最终会使中医药题材的类型剧,变为打着中医幌子的爱情剧、宫斗剧、商战剧、武侠剧、魔幻剧等,在“娱乐至上”的原则下也会掺杂部分与实际治疗相违背的虚构情节,中医药影视剧制作的这种商业化、娱乐化、媚俗化倾向也冲淡稀释、甚至破坏中医药知识的专业性、严谨性。
习近平主席在祝贺中国中医科学院成立60周年的致信中指出“中医药学是中国古代科学的瑰宝,也是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中医药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有很多具有“故事性”的医家、医案,都是影视剧创作的素材宝库。创作者在剧作设计时,要兼顾内容的真实与大众所普遍接受的价值取向,塑造中医影视剧灵魂内核的真实又要利用影视剧作为大众传媒的手段,让更多人了解中医养生保健的方法和鲜为人知的中医的故事,将中医文化融入生活、惠及健康。
利用现代影视技术讲好中医故事、打造经典作品
科学技术在不断进化,但人类交流故事的欲望是永远不变的核心,新型大众传媒、电影、电视都是一种新的语言,如何应用现代性影视手法书写中医思想、讲好中医故事、再现中医魅力,对其进行现代化的视角与中医内核的融合,是当前艺术创作面临的问题。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观众的需求随着视频媒介的发展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传播环境也相较之前大为改观,所有的传播都变得社交化、本地化、移动化和个性化。中医药传统文化资源需要对其进行现代化转换如果仍然遵循之前的创作思维,势必会失去大批观众。中医题材电影需要在叙事策略、演员选择、拍摄技巧与手法等方面展开现代性转化,创作出符合观众尤其年轻观众当下需求、能与市场接轨的作品8。
目前中医药影视剧大都以古装剧形式出现在荧幕上,几乎没有反映当代中医医者形象、展现中医药新发展的影片,中医药被故步自封在“传统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旧有记忆中,或隔离与当下生活,或被符号化、脸谱化为“老中医”。即便是历史题材的中医剧,也缺乏高质量的史诗巨作,“史诗电影是艺术创作主体与历史精神的遇合,如果离开对历史精神的把握而拘泥于某些就事说事的历史表象的追溯,则是对历史影像的一种简单消费,其价值就会大打折扣。”9如今每年的拍摄上映影视作品数量惊人,观看的选择性成本不断降低,只有打造中医药影视剧的经典作品才能带给观众获得感产生持久性影响力。
另外,中医药题材的影视剧不只是休闲娱乐的功能,还有不可剥离的科普宣传的属性。电视剧、电影却将中医药知识直观化、形象化、通俗化、娱乐化地呈现给受众,降低了认知门槛,受众的范围层次扩大到了最大的程度。“数字影视媒介以音像形式进行的传播抹平了受传者认知能力的鸿沟,都可能成为跨文化传播的受传者。”因此更需要充分利用数字影视媒介的大众传播优势,构建新技术背景下的中医药健康文化现代传播体系,让科学准确、通俗易懂、贴近生活的精品影视剧成为宣传中医药文化的利器。
中华底色、世界表达,助推中医药文化的国际化传播
在信息化交流发展迅速的今天,文化的发展需要面向世界,中医药文化影视作品的传播也必须考虑文化传播中的文化差异。随着传播媒介的更替,影视作品以其速度快,具体化,丰富性成为主要方式,是一个国家形象的一个名片,电影可以以极小成本甚至零成本进行国家文化形象的宣传,如何结合世界元素讲好这个中国故事需要注意如下两个问题:第一是文化自信,以中医为特色的中华文化有着鲜明的民族性,文化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保持自己文化的特色是传播过程中的重心。其二要建立自己的文化身份,在传播途中要将核心价值观与普世“真善美”等价值相结合,寻找西方人能接受的方式来传播中国文化,例如《老中医》《刮痧》《推拿》的海外传播,中医特色的电影讲述着人性中善良,平等,对美的人事物的渴求,很好地用普世价值观讲好中国中医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