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支付环境下政府收入缴库模式研究

吴永俊

随着移动通讯技术的迅猛发展，4G移动网络的全面覆盖，智能手机的普遍应用，移动支付结算方式作为我国电子支付产业的新方式，凭借其广泛的用户基础、广阔的市场前景、高效便捷的使用特点，成为目前最重要的非现金支付结算方式之一，吸引了金融机构、通信运营商、第三方支付机构等多方参与。而近年来，因种种因素限制，政府收入缴库在移动支付工具使用上进展缓慢、亟待突破。

一、移动支付发展现状、特点及趋势

移动支付一般是指用户通过其移动终端对所消费的商品或服务进行账务支付的一种服务方式。从本质上讲，移动支付是金融系统与移动通信网络结合的产物，依托移动通讯端，为用户提供支付、转账等金融服务。移动支付包括扫码支付、手机支付、NFC近场支付等，本文的研究对象是通过手机支付应用端实现政府收入缴库。

（一）移动支付发展现状及制度背景

1．移动支付市场高速发展。2016年，我国移动支付市场总规模达到5.5万亿美元。据人民银行统计，2017年银行业金融机构移动支付375.52亿笔，金额202.93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46.06%和28.80%（详见图1）。而2013-2017年我国第三方移动市场交易规模从1.2万亿元增长至120万亿元，是毫无争议的世界第一大移动支付市场。

我国移动支付交易规模高速度持续增长，主要原因是：一是移动设备特别是智能手机的普及。工信部最新公布数据显示我国4G用户已超10亿用户，跃居世界第一，渗透率达70%，超过发达国家平均水平。二是各类移动支付产品如支付宝、财付通（微信支付）的出现使得移动支付用户数大幅提升。三是移动支付对用户需求满足度和覆盖度的提升使得用户使用频率大幅增长。

2.移动支付法律法规逐渐完备。近年来，随着移动支付规模迅速扩大，人民银行等监管当局陆续出台了一系列的关于规范移动支付的法规制度政策，如《电子签名法》、《电子支付指引（第一号）》、《中国金融移动支付标准化技术规范》等，为政府收入缴库拓展应用提供了法律依据。

3.移动支付行业监管逐渐规范。近年来，移动支付行业监管日益规范，牌照许可、支付机构备付金存管制度、客户省识别机制管理、行业技术标准、专项整治工作等，为移动支付应用拓展奠定了安全基础。2017年8月，人民银行下发了《关于将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由直连模式迁移至网联平台处理的通知》，网联正式上线。网联平台的建设和运行，人民银行能够实时监测资金流动及相关风险，更好地掌握交易信息和资金流向，有效填补了对第三方支付交易监管空白，也为第三方支付机构办理税款缴库业务增强了安全性和规范性。

（二）移动支付特点及发展趋势

1.移动支付运行的特点

主要表现在：一是用户基础广。我国手机用户数量从2009年的0.9亿用户增长至2017年的10亿用户，为移动支付的普及奠定了用户基础。截至2017年12月，我国使用手机支付用户规模增长快速，达到5.27亿，占全部手机用户的70%。二是交易成本低。移动支付交易的时间和成本较低，用户时间成本的减少和支付效率的显著提高直接推进了移动支付迅速普及。特别是移动通信商全面降低流量资费后，交易成本进一步下降。三是使用便捷性。移动支付不受地域和空间的限制，实现了支付行为的实时性，可以真正实现7×24小时运行。

2.移动支付未来发展趋势

2016年，我国非现金支付渗透率为42.2%。根据艾瑞咨询预测，2019年我国第三方移动支付规模将达到230万亿元。相较于无现金社会已发展多年的瑞典，我国社会流通现金量增速虽然放缓，但总量仍在缓慢增加。2016年，我国M0为6.83万亿元，同比增长了8.07%，M0/GDP为9.18，同比下降了1.73%。随着移动支付场景不断增多，未来我国移动支付将迎来新一波高速发展期。而政府收入缴库是国家财政安全和政府职能发挥的重要保证，现行的电子化缴库手段已经可以实现纳税人足不出户完成资金缴入国库，但仍存在“缴税渠道单一，无法与网上购物或公共服务缴费那样实现移动便捷支付。加快“缴税”移动支付广泛应用，进一步提升政府收入缴库效率和缴款人便捷性，既是财政国库电子化支付发展的内在需求，也是未来“大数据”时代的发展要求。

二、政府收入缴库模式及移动支付应用的必要性

（一）现阶段政府收入缴库主要模式

1.政府收入缴库模式现状

目前，政府收入缴库模式分为直接缴库模式和间接缴库模式。其中，税收收入、社保基金及部分非税收入实行直接缴库，大部分非税收入实行间接缴库。

图1 2010-2017年我国银行业机构移动支付业务发展情况

图2 2006年-2017年TIPS办理收入业务量情况

图3 手机银行APP独立接入TIPS缴库流程图

直接缴库，指的是缴款人将应缴税款从银行账户直接划缴国库的方式。从缴库渠道看，又分为柜面缴库和电子缴库。柜面缴库即缴款人持票在银行柜面手工办理缴库方式。电子缴库，由缴款人、开户银行、税务机关签订三方协议，通过国库信息处理系统（以下简称TIPS系统）直接从缴款人银行账户扣缴入库；也可在税务大厅通过POS刷卡缴费等形式，通过TIPS将资金划缴入库。2017年，全国通过TIPS系统办理收入业务4.45亿笔，同比增长32.1%，占全部收入的85.7%；金额13.51万亿元，同比增长23.5%，占全部入库金额的91.4%（详见图2）。

间接缴库，目前主要适用于非税收入缴库以及少数第三方支付组织代收政府收缴库。缴款人一般先将税款缴入财政部门在商业银行开立的非税收入收缴专户，再由财政部门定期开具一般缴款书或通过TIPS系统发起扣款 ，将非税收入收缴专户资金定期或不定期划缴国库或非税收入支出专户。目前，我国绝大部分非税收入是通过间接缴库办理的。近年来，为提高缴款人缴纳税款的便捷性，部分地区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如支付宝、财付通等，依托税务部门在商业银行开设过渡性账户如车购税账户收纳资金后，再由税务部门通过TIPS系统每日扣划至国库，从其本质上看也是一种间接缴库，但这种移动支付间接缴库模式受身份认证、清算渠道、管理方式、网络连接等限制，环节多、链条长、对账繁琐、需要过渡账户，不能适应各类政府收入直接缴库要求，也无法满足缴款人、征收机关、国库和政府资金清算要求和信息需求。

2.移动支付方式适用场景分析

根据对现行缴库模式的梳理以及对移动支付缴库方式应用与政府收入分类适用情况分析，可以得出：一是对工商税务登记完整、有固定经营场所、会计制度健全、申报程序繁杂，以及纳税金额较大的纳税人，通过目前TIPS直接缴库模式已可满足各方需求，且安全性较高，移动支付暂无法替代。二是对小微企业、个体户以及社会零散纳税人（社保缴费个人），可能因经营场所不固定、简易征收、纳税金额较小等情况，应用移动支付方式缴库可以有效降低其营商成本，提高其纳税遵从水平。三是对车辆购置税、契税、一次性行政事业性缴费、代开发票、外出经营行为等特殊纳税场景和单次行为，现有模式主要以银行端（含POS机刷卡缴款）为主。移动支付方式作为重要补充，可突破地域空间限制，不需到纳税服务场所即可缴库，对方便纳税人、保证国家税收以及税款及时入库具有较强的现实需求。四是税制改革后，我国个人所得税、房地产税改革的逐步推进，自然人（包括个人或家庭）主动纳税申报事项逐渐增多，移动支付方式缴库具有现实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二）政府收入缴库移动支付应用的必要性

图4 银联云闪付统一接入TIPS缴库流程图

图5 第三方移动支付通过网联一点接入TIPS缴库流程图（以支付宝为例）

1.无现金支付进程深化要求。随着移动支付市场的高速增长，相较于2010年，2017年我国移动支付笔数和金额分别增长了317倍和355倍，年均增长率分别为205.43%、208.34%。在高效、便捷并日趋安全的移动支付环境下，无现金社会进程在我国得到深入发展。未来随着线下扫码、生物识别支付（如面部扫描）等技术快速发展以及电子货币探索应用，加快移动支付在政府收入缴库的广泛应用，确定高效、合理、规范、安全的政府收缴缴库的移动支付模式迫在眉睫。

2.电子商务征税逐步走向现实。2014年，我国颁布《网络交易管理办法》，将网上虚拟卖家与实体组织、个人进行一一对应，使得网上纳税申报变成现实。2019年1月1日起，我国第一部电商领域综合性法律《电子商务法》正式实施，对未来电子征税专门立法奠定了基础。与传统缴税模式相比，电子商务征税流程天然要求更加高效、便捷，移动支付在电子商务领域应用于政府收入缴库有其内在需求。

3.财税管理体制改革深入推进要求。近年来，财税管理体制改革进程不断加快，特别是2016年5月“营改增”的全面实施和2018年国地税机构合并，社保基金收入和非税收入逐步纳入税务部门统一征管，对我国政府收入缴库带来深远影响。对此，适应财税体制改革要求，特别是税收收入体制、收入征管体制变革的外部形势，迫切需要建立现代化、覆盖全、效率高、安全性高的缴库模式。而全面、积极推广政府收入缴库的移动支付应用，是现阶段配合财税体制改革的新任务和新要求。

三、移动支付环境下政府收入缴库模式选择

移动支付环境下政府收入缴库模式总体思路是：适应手机等移动端客户应用，依托国库信息处理系统（TIPS）统一政府收入收缴电子平台，实现手机客户端、银行（含第三方支付组织）、资金清算平台、征收机关、国库等各环节直接联通，确保大量零散、小额、单次缴款的政府收入可通过手机支付实现直接入库。考虑目前二维码支付限额标准，特别是静态二维码的安全性问题，本文仅研究通过手机转账形式实现政府收入缴库移动支付应用模式。

（一）银行端移动支付政府收入缴库模式

目前，各商业银行均建立了手机APP。然而，目前各商业银行的APP应用缺少专门的政府收入缴款场景。对银行端移动支付政府收入缴库具体模式，设想有两种：

1.手机银行APP独立接入。由各商业银行自行开发手机银行APP政府收入缴款场景，并通过财税库银横向联网系统与商业银行APP直连实现政府收入缴库。该模式与现行的TIPS电子缴税模式基本相同，仅是缴款人通过银行手机APP捆绑银行结算账户，依托银行已全面接入TIPS系统的现有条件，实现手机端缴款人办理政府收入直接缴库。其流程如图3。

2.银联云闪付统一接入。2017年5月，银联联合40余家商业银行推出银联云闪付二维码产品；2016年，银联加快推进统一接口，联合苹果公司、三星公司、华为公司和小米公司推出了Apple Pay、Samsung Pay、华为Pay、小米Pay等支付产品；2017年12月，银联携手商业银行、支付机构等产业各方共同发布统一APP“云闪付”。而中国银联已与TIPS系统实现一点接入，手机端缴款人统一通过云闪付办理申报、缴款，各银行及第三方关联服务商均可通过中国银联清算平台统一办理政府收入资金清算入库。其流程如图4。

（二）第三方移动支付政府收入缴库模式

随着移动支付的快速发展，我国出现了越来越多实力强大的第三方支付机构。目前，人民银行已发放238张支付牌照许可。按照市场份额算，2017年第4季度，支付宝和财付通两家市场份额合计已达92.41%。其中，支付宝以54.26%的份额占据第一，财付通以38.15%的份额占据第二。第三方支付机构办理政府收入缴库模式的选择直接关系着未来新时期政府收入缴库模式变革和国库TIPS系统应用推广的深入。考虑接入方式、信息申报、支付渠道、资金清算等，具体设想可分为分散直联模式和一点接入模式：

1.分散直连模式。该模式下，各第三方支付机构作为独立机构接入TIPS系统，由缴款人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如支付宝）虚拟账户申请缴款，再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直接划款至国库。该业务流程通过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机构直接与国库信息处理系统和网联支付平台互联互通，实现缴款电子凭证信息、资金缴纳、资金清算同步运行，缴款人通过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平台可直接查询缴税信息并依托支付宝虚拟账户（如余额宝）办理资金划款直接入库。但考虑目前第三方支付机构已正式“断直联”，该模式已无法实现。

2.网联一点接入模式。该模式下，充分依托最新上线网联平台，各第三方支付机构分别接入网联平台，由网联平台直接一点接入TIPS系统，缴款人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如支付宝）虚拟账户申请缴款，再通过网联平台直接划款至国库（详见图5，以支付宝为例）。

该模式下将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机构视作银行端，核心是通过网联与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机构联通，通过网联一点接入TIPS系统，实现缴款电子凭证信息、资金缴纳通过网联平台传递，并直接通过网联平台办理资金清算划缴国库。

（三）政府收入缴库移动支付应用模式优劣比较及模式选择

综合以上政府收入缴款移动支付应用模式，各类模式均有一定的优点和缺点，主要表现详见表1。

以上方案虽然采用了不同的接入方式实现移动支付缴库，但最终均是基于现有TIPS系统架构实现资金、信息传递至人民银行国库的模式。通过对比分析，可以看出目前可行的三种模式均需对各方业务系统进行优化改造。其中：

手机银行APP模式实际将商业银行柜面受理的缴税业务，通过技术手段延伸至移动端办理，但需要对商业银行系统进行改造升级才能实现查询缴税业务，商业银行需承担资金、信息中转职能。该模式具有一定的操作性。

银联云闪付统一接入模式中，本质上是将分散的银行移动端统一为银联云闪付平台，商业银行系统不需进行大的改造，而云闪付需要按照现行银行端查询缴税方式，将移动支付平台进行整体改造，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但考虑云闪付当前渗透率，该模式短时间内无法广泛覆盖。

第三方支付机构一点接入模式，实质上是移动直缴模式，通过接入网联实现移动缴库，需要网联平台具备两大基本功能：一是网联公司作为联网单位加入TIPS系统，实现获取电子税票信息功能；二是能够实现与移动支付平台中纳税人记账账户的实时清算功能。总体来说，受制于现行技术和管理条件，该模式需网联、第三方支付机构、征管机构及人民银行国库共同实施。

实际上，目前还有以税务等征管机构为主体发起的移动税务局模式，由税务等征管部门主动发起，通过税务部门开设的过渡账户，实现TIPS扣税缴库。但该模式下，业务环节多、入库时间滞后、对账管理难度大等，且与现行有关法规制度存在背离，全面推广条件尚不成熟。

综上，从缴款人快速应用角度出发，建议按照“双线并行、一点接入”的原则实施。“双线并行”即分别通过手机银行APP和第三方支付机构APP，开发政府收入缴款专门场景，实现各类政府收入缴库；“一点接入”即手机银行APP通过银联云闪付平台一点接入，第三方支付机构APP通过网联平台一点接入。各商业银行和第三方支付机构按照统一标准的移动支付规范分别开发对应的APP应用场景，再分别通过对应的清算机构一点接入TIPS，实现信息互通和政府收入资金直接缴库

四、政策建议

1.完善法规制度。移动支付的便捷性和灵活性特点，以及安全性的内在要求，需要监管当局加快出台相应的技术标准、业务标准和行业规范，并根据确定的缴库模式，明确缴款人、银行、第三方支付机构、银联、清算平台、征收机关和国库等参与方的职责。另一方面，要加快移动支付、电子商务等上位法律法规建设，为移动支付广泛应用于政府收入缴库奠定制度基础。

2.强化安全设计。移动支付应用于政府收入缴库，不仅涉及软件开发商、移动通讯商，还涉及第三方支付机构、银行、网络清算平台、征收机关和国库等机构。因此，其安全标准、技术方案、业务模式和流程需要加强安全设计，强化第三方移动支付机构的实名认证，采用第三方支付的个人账户需严格遵循实名认证管理要求。同时，将税款缴收单独作为支付业务许可重要内容，建立严格的准入管理机制，按照一定的程序优先选择运行良好、信用可靠的移动支付机构，并实行动态管理，发现违规行为则取消其资格。

3.加快方案出台。人民银行国库部门应联合财政、税务、银行、银联以及第三方支付机构，尽快制定政府收入缴库移动支付应用方案，明确各方分工，整合各方资源，依托TIPS系统统一平台加快推广。同时，强化顶层设计，结合应用方案尽快出台政府收入缴库移动支付技术标准、业务规范、安全要求，在防控风险的同时推进业务创新，保持移动支付参与方在政府收入缴库方面适度竞争。

4.推进技术应用。高度重视各类移动支付技术的发展和应用，通过用户体验、安全检验、支付效率、规模效益等全面了解各项技术在政府收入缴库移动支付应用的前景。考虑NFC近场支付相较于手机远程支付的不足，积极推进各参与方利用智能手机优势加快移动支付专用场景开发，鼓励探索安全的动态二维码广泛应用于政府收入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