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我更喜欢风雨中前进的自己

2019-08-19◎佚名

传奇故事(破茧成蝶) 2019年8期

◎佚名

前些天出差，开三个多小时的高速才到达目的地，下车后微信上有很多未处理的消息，最紧急的是一个品牌的约稿，必须第二天交。但是第二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也顾不上吃晚饭，急急忙忙开始写。

凌晨两点，饿到不行，用脑过度，还有点低血糖，随便点了一些炸鸡、汉堡、玉米棒，和一瓶可乐，盼着写完的时候可以垫一下肚子。

外卖比预计的时间慢了20多分钟，提着一口气写稿并没有觉得饿，但是写完的时候特别想吃东西，有点生气。外卖小哥气喘吁吁赶到，一直说抱歉，经常走的一条路临时限制通行，绕路耽误了。我接过袋子检查订单，发现食物都在，唯独少了我最想喝的那瓶可乐。迟到已经很过分了，还把我点的东西搞漏了，不给他个差评，真的难平怒火。但是想着凌晨三点他还在奔波，赚的都是辛苦的血汗钱。如果我投诉他，可能会让他一晚上都白干了，就动了恻隐之心不再追究。

就着酒店赠饮的矿泉水，我狼吞虎咽开始用餐，吃到一半手机响起，是那个外卖小哥。他在半条街外的24小时便利店给我买了一瓶可乐，一直赔礼道歉，说是自己的疏忽。末了补了一刀：“你也挺辛苦的，大半夜的还在加班。”突然，我有一点低落，那种做了好事之后，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的感觉没有了。

我同情他靠出卖体力谋生，深夜送餐不容易，没再为难他。在他看来，我何尝不是一个靠熬夜出卖脑力讨生活的苦命人。

生活不易，我们都是黑夜里不敢休息的平凡大多数。

几年前，单位发福利安排过一次健康体检。体检报告显示，我的甲状腺有一块阴影。急急忙忙去复查，医生说这应该是个瘤，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血管流，无法判断性质，需要等进一步的分析结果。

那一周我很痛苦，每天都在网上查甲状腺肿瘤的治疗方法和注意事项，脑补如果自己是恶性的要怎么跟家里说，自己的未来要怎么走。想着想着，几近崩溃，彻夜失眠。报告出来了，还好只是包块，注意调节作息，留在体内不会有影响，如果想取出来，只需做个简单的小手术。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和热情，但是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

而就在我去拿结果的那天，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年轻的父亲，30岁左右。“十七万，刷卡还是现金？”医护人员很机械地问道。他说：“刷卡。”情绪没有任何起伏。随后走了出去，我看见他在楼道里打电话，脸对着墙，哽咽着说：“治不好了，医生也没有办法，我不敢告诉她，孩子也保不住了。”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一遍遍回荡在我的脑海里，缥缈又无助，就像曾经的我一样，一时间泪流满面。在长廊里一回头，突然发现医院大概是最忙的地方，有的人忙着生，有的人忙着死，有的人忙着生不如死，有的人忙着向死而生。

只能感叹，命不似飘风，而我们不如野鹿。

我一个人住过五年，第一次租房的地方，是一个破落的小院。院里有一户人家，房产是年轻的时候打拼下来的，不过只有两个老人相依为命。他们已经退休了，种花养草，遛狗喂鱼，天气好的时候，二老相约出门早锻炼，老奶奶跳广场舞，老爷爷打太极，生活过得很充实。

七月十三中元节，听到老奶奶在抽泣。才从房东那里得知，他们有一个儿子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媳妇带着孙女改嫁，还有一个女儿嫁得远，很少能回来看他们。年近七旬失去爱子，是心比黄莲苦。

大概就是大年三十晚上，母亲做了儿子爱吃的红烧肉，老伴夹起一筷子，看看碗，又看看儿子的遗像，红了眼眶。

大概就是父亲换灯泡闪了腰，突然转头怪老伴没有掌好凳子，老伴故意岔开话题：“你说，都好几年了，他是不是投胎去了？我很久都没有梦到他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人生很多不如意的瞬间，失去亲人的痛，最为摧心肝。

于是，我终于体会到鲁迅先生说的，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与命运抗争的无力感，有时会让我们觉得自己最惨，而跟我们擦肩而过的路人，平静的面庞下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我常常收到一些读者的倾诉，有很多太沉重。

他们最珍视的人，是送进ICU再也没有出来的父母，是车祸严重等不了救护车就离开的七尺男儿，是铁了心要离婚多一句挽留就发疯摔东西的负心汉。

大家一脚踏进人生路，孤独地承受着自己的命与痛，这条路甚至无人同行。熙攘人群不为友伴，万千人面只做画展。即使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也做着各异的梦。

没有人懂得你千疮百孔的心，没有人知道你辗转反侧的夜，更没有人了解你患得患失的爱。个体的苦痛和心酸，绝望以及挣扎，犹如投海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