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身份的探寻—《别让我走》的后殖民视角解读
2019-08-18张婧陈连丰
张婧 陈连丰
摘要:本文从石黑一雄移民作家的身份入手,运用后殖民主义批评方法,依次对小说《别让我走》中的克隆人混杂的文化身份和“他者”身份进行了分析,探讨了作为殖民者的黑尔舍姆与作为被殖民者的克隆人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石黑一雄;《别让我走》;后殖民主义;他者
石黑一雄,1954年出生于日本长崎,是英国当代著名的小说家。在五岁时他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随父母离开祖国日本迁居英国,随后在英国接受教育。同其他移民作家一样,石黑一雄移居国外之后所接受的文化教育,接触的社会及其平日的生活方式,都与英国息息相关,可以说他的成长浸润在英国文化之中。同时,曾经一度以为总有一天会回到故土日本的石黑一雄,仍然不断在家学习日本文化。这种双重身份和文化的影响造就了其移民作家的尴尬处境:他虽然拥有英国国籍,但并未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英国人的身份,或者说并未将自己建构成一个英国人;同时对于日本而言,他一直是一个漂泊海外的日裔英国人。无论提及日本还是英国,石黑一雄常用“他们”指代。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把自己放在两种文化之外,处在两种文化的边缘,是拥有双重文化身份的移民他者。正是因为如此,他能够同时洞察两种文化,拥有两种文化综合的优势,创造出具有多元化移民特点的文学作品。石黑一雄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因为其作品视野宽广,内涵深刻,笔法细腻,几乎每一部小说都名列英国畅销书榜单。其主要作品有《远山淡景》,《浮世画家》和《长日将尽》等。
石黑一雄于2005年出版了《别让我走》,这本小说使他再次获得布克奖提名。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英国,克隆人凯西以倒叙的方式,回忆自己以及好友露丝和汤米之间的故事。根据凯西的回忆,童年的他们在一所远离社会、总是笼罩着神秘气氛的英式寄宿学校——黑尔舍姆学校长大。黑尔舍姆学校有着严格的纪律和规定,“监护人”禁止他們外出,每周都要进行特殊的身体检查,禁止他们做任何伤害身体的行为;相反学校对他们的性教育却持有一种罕见的开明态度。长大成人后他们要离开黑尔舍姆,去往“村舍”进行身份的过渡,再进入人类社会,成为一名“看护者”来照顾那些已经开始捐赠的同伴,与此同时,他们也在等待着随时成为一名“捐赠者”。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设定好了”未来,他们存在仅仅是为了完成那个人类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目的”:为人类捐献器官,保证“他们的孩子、他们的配偶、他们的父母、他们的朋友,能够不因癌症、运动神经元疾病、心脏疾病而丧命”。他们的生死都是被人类控制的,是早已就设定好的。只要人类需要,他们就要捐献自己的器官,直到生命完结为止。
本文运用后殖民主义批评方法对小说《别让我走》中的克隆人混杂的文化身份和“他者”身份进行分析,探讨作为殖民者的黑尔舍姆与作为被殖民者的克隆人之间的关系。
一、克隆人的混杂身份
(一)石黑一雄与后殖民主义
后殖民主义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盛行于西方批评理论界,具有强烈的政治性和文化批评色彩。它不是一成不变的僵化的理论,从诞生之初它就随着不同的文化或政治环境、历史环境、地理环境做出相应调整,其中的一类作家是活跃在后殖民文学理论和创作地位中的一批“移民”,这些“生活在别处”的作家经历非凡,都有着在不同种族、不同文明、不同文化之间游弋的经历,拥有多元文化身份,并且有从边缘他者进入主流文化中心的痛苦挣扎过程。他们掀起了一场“国际小说”的创作运动,石黑一雄被视为是这场运动的重要人物之一。在后殖民的理论研究中,“身份”被认为是一个很重要话题。
石黑一雄是在国际学界对后殖民主义研究不断深入之际走上文坛的,那时国际上比较有权威的大奖诸如诺贝尔文学奖、布克奖很多都颁给了移民作家,像石黑一雄、奈保尔、拉什迪还有提摩西·默都是这些大奖的得主。因为他们的出现,欧美白人作家统治文坛的局面也因此改变。他们为世界文学发展注入了多文化、多民族的新鲜血液,向世界文学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石黑一雄对于自身文学创作有着独特的思考,并不想把自己局限于某一民族的移民作家的身份。他提出鲜明的艺术主张,着眼于写作国际化题材的作品,甚至以“国际主义作家”自称。石黑一雄不断探索,他的每一部小说似乎都在开创一个新格局,故事内容丰富多样,涉及欧美、日本、中国等文化。
(二)《别让我走》中克隆人的复杂身份
石黑一雄用细腻的笔触通过揭露《别让我走》中人类如何为“非人性对待克隆人”披上冠冕堂皇的外衣,表达对克隆人的悲悯情怀,也引导读者思考人类中心主义。这部小说涉及的很多概念,比如“捐献者”、“看护者”、黑尔舍姆学校都可以用后殖民理论进行分析,黑尔舍姆使我们联想到了殖民者,而那些捐赠者则与殖民地臣民之间具有明显的相似性。
中学时代的石黑一雄就察觉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因为作为那个区域少有的日本学生,每次在学校里去到什么地方都会有一帮小孩在后面跟着他。他不得不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接受英国中产阶级教育。这种双重文化背景使他的思想同时具有东西方文化的特点,他的作品也超越了民族和地理的界限,每一部都意义深远。
他在《别让我走》中对人物性格和心理活动进行了细致的描述,并从中找到了积极向上的力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受到了英日两种文化的熏陶。凯西一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通过慢慢的观察以及推测意识到自己与普通人的不同,但在这个被人类主宰的社会,她身为克隆人又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只好默默接受,最后作为“看护者”来护理她“自己这类”捐献者,并为他们谋取一些权益;尽管知道不久后自己的生命也将“完结”,但她还是孜孜不倦地争取做一名好护理员。这些都体现出了以凯西为代表的克隆人身份的复杂性。克隆人的命运从诞生那一刻就是决定好的,以故事主人公凯西为代表的克隆人通过克隆人到看护者身份的转变,开始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代表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并且开始建构自己并不完美同时又非常复杂的身份。
二、被殖民的“他者”
在对身份和认同这个重要的后殖民理论进行探讨时,肯定会引出“主体”和“客体”,“自我”与“他者”之间的问题。西方传统价值观认为,人与动物的关系是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不可逾越。在人/动物的二元对立关系中,动物处于被人类边缘化的他者地位。人类自视为“万物的尺度”,将动物当作蹂躏的俘获物,认为自己可主宰后者的命运。小说《别让我走》中的克隆人像动物一样被人类边缘化,被人类看作他者、为人类服务的工具。人类依靠他们捐献的器官,肆无忌惮地从他们身上榨取“身体营养”,直到他们的生命终结为止。黑尔舍姆看似正常的学校教育,实际上是经过人类周密计划过的。在经过学校的规范制度教学之后,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作为“他者”存在的痛苦和绝望。凭借召唤过去的方式,记忆成功地弱化凯西等克隆人作为受害者的创伤,强化人类对他者的压迫性意识形态。正如福柯所言,“一种虚构的关系自动地产生出一种真实的征服”。人类利用权利,借助学校这个培训机构试图培养出温顺健康的克隆人以滿足人的生命需求。尽管他们不断从行为、说话、情感等方面来模仿人类,但他们始终无法超越克隆人的身份。凯西以及其他克隆人的悲剧是人类精心设计的骗局的结果,他们的命运在一个无情和残忍的世界里完全由人类主宰。克隆人终究不是人类,他们不能成为人类的一部分,只是被人类孤立的他者。凯西等克隆人与英国社会的隔离,甚至夫人和黑尔舍姆学校其他老师的行为等,与大英帝国殖民者对待殖民地人民和那些移居帝国中心的被殖民者的态度和政策有很明显的相似之处。他们像殖民地人民一样被驱逐出英国社会,处于下层和边缘地位。
三、结论
《别让我走》从凯西的有限视角出发,借助其回忆深入克隆人内心世界,探索其人性生命历程,反思自我生存的现实世界,符合后现代语境下的伦理转向,给克隆人以人类的关爱和情感。但通过糅合多种文化和对殖民文化的细致观察,石黑一雄使这部作品也带有了浓烈的后殖民主义色彩。主人公凯西在黑尔舍姆成长的经历和对自我身份的寻找与认同,可以看作是后殖民的缩影,“身份”与“他者”的体现让《别让我走》有着散不去地哀伤与无奈。故事结尾凯西振作起来,去她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继续对她的身份进行探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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